╭*||▂▂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阴阳师和蠢狐狸 作者:某五狐 文案 白檀的名字在同行之中无人不知,不仅是因为他身手了得,更因为他的个性恶劣、手段非常,但是被白檀欺压过的大妖怪们表示——只要有半夏在,白檀根本不足为惧。 阴阳师:大道终成。 蠢狐狸:不要走! 阴阳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蠢狐狸:不要走! 阴阳师:放开我的裤腿。 蠢狐狸:不要走嘤嘤…… 阴阳师:这么舍不得你的狐朋狗友,那你就留下吧。 蠢狐狸:……我们走。 这是腹黑阴阳师带着傻白甜狐狸捉妖顺便报仇的故事……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檀,半夏 ┃ 配角:钟鸿,景秀,等等 ┃ 其它:阴阳师,蠢狐狸,纯爱,等等 ==================   ☆、序章   天地人三界,界限分明,天为仙界,所住为仙人,由玉皇掌管。地为冥界,所住为鬼魂,由冥王掌管,两界一直井然有序,唯有人界杂乱不堪,除去凡人之外还有未得大道的散仙、有孤魂野鬼、有各式各样的妖魔,无一不比凡人力量庞大,为了保护自己,凡人之中亦有修行之人,有和尚、道士、尼姑、道姑等等,其中有一部分散仙亦是凡人修成,而其中有能沟通天地人三界者,被称之为阴阳师。   阴阳师人数极少,且互不相识,独来独往,但是他们往往法力高强,许多大妖怪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且仙界与地界有些仙家与地府官员都听从阴阳师的话,因此阴阳师的地位在天地人三界都极高。   阴阳师可以自由在天地人三界穿梭,也不免遭受某些“东西”的忌惮,因此虽然极少,却也有阴阳师被杀害的消息。   白檀的父亲亦是一位法力高强的阴阳师,阴阳师的寿命较一般凡人要长上许多,生长也十分缓慢,白檀十六岁时也不过是六七岁孩童的模样,但是幼时他便未曾见过自己的母亲,只随着父亲隐居在山林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白檀牵着一只雪白的狼妖在草地上玩耍,远远看去,场面十分温馨。   白栎站在山坡上看着自己儿子玩耍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臭小子,都十六岁了还不知道勤加修行,天天只知道玩乐。”   “哈哈哈。”白檀天真无邪的笑着,眼角瞥向山坡,便看见白栎转身离开了,他顿时脸上的表情一收,小手一扯,原本奔跑中的狼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脖颈一般,四肢一顿,往后一倒。   白檀一脚踩到狼妖的脑袋上,用阴冷的表情看着那条狼妖。“说。”   “白檀大人饶命。”狼妖泫然若泣。“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昨天只是路过。”   “那我的肉自己从食盒里飞了?”白檀眯起眼睛。“要不要我带你去地府走一圈?”   “不要不要啊……真的不是我,我发誓。”   “那究竟是谁?”他都威胁得这么狠了,狼妖还不松口,显然说的不是假话。白檀皱起眉头,摸着自己的下巴。   “这附近的妖怪都认识白檀大人,绝不敢动您的东西。”狼妖可怜巴巴道:“一定是外来的妖怪。”   “什么妖怪可以穿过我爹的结界?”白檀脚下用劲,狼妖顿时嗷嗷直叫。   “有的有的,我那天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狼妖大叫。“不知道是什么。跑得很快,从结界边窜了过去。”   “哦?”   “我散步的时候看见的,那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现在想想那黑乎乎的东西一定穿过了结界,不然我怎么会看见它。”   “呜哇哇哇。”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山坡上冲了下来,直奔草地上的狼妖与白檀,速度奇快,眨眼间便到了白檀面前。   白檀伸手一拍,那东西便砸到了狼妖的肚子上。   狼妖:“嗷呜哦!”   那黑乎乎的东西掉下来也没受伤,蹦起来就叫:“救命救命!”   白檀这时候才看清楚那东西,它全身都是墨黑色,唯有脑门上一戳金灿灿的色彩。白檀还来不及对那小东西发问,便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他脸色一变,转头便看见山坡上升起一股黑烟。   “有个可怕的东西。”黑乎乎的东西在狼妖身上跳来跳去。“就在那边的小屋子里!”   “那是我家。”白檀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立刻便朝山坡上跑去,黑乎乎的东西一顿,立刻就跟了上去。   被留下的狼妖早已经被踩得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白檀的速度很快,但是那只黑乎乎的东西却能跟上。“那个东西很厉害的。”   白檀瞥了那东西一眼。“昨天是你偷吃了我的东西?”   “啊?”对方一愣,随即又道:“我现在帮你,那个算是报酬,不算偷吃。”   果然是这个东西。白檀心知现在不是与其算账的时候,便问:“你是怎么穿过我爹的结界的?”   “这里没有结界啊。”那东西又是一愣。   可是怎么可能没有结界?白檀皱起眉头。虽然他与白栎一直隐居在这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在这附近生活的妖怪们都告诉他,白栎是他们见过的,法力最强的阴阳师。   “一定是那个鬼东西弄出来的。”黑乎乎的东西灵机一动,对白檀道:“他使用了幻术,即使打碎结界别人也看不出来。”   被人打碎结界,他爹怎么会感受不到?   “那个人的法力一定在你爹之上。”黑乎乎的小东西这么一想,立刻挡到白檀面前。“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话音未落已经被白檀打飞。   白栎建造的小木屋就在眼前,只是已经被诡异的火焰包裹,这火焰如同鲜血一般红艳,几乎染红了白檀的眼。   “爹……”白檀正想在四周寻找父亲的身影,便发现一股冰蓝的法气从屋内蔓延而出。那是属于白栎的法气,他显然还在木屋之中。“爹!”白檀叫了一声,便冲进屋内。   “哎!”黑乎乎的小东西被打飞,刚刚跑回来便见白檀的身影消失在诡异的火焰之中。“怎么这样?怎么办怎么办?”小东西在原地打了几个转,最后眼神一定,也冲进了木屋之中。   火势越来越惊人,附近的妖怪们都感受到这股不同寻常的火,聚集到木屋的周围。   火焰只燃烧着木屋,直到将木屋燃烧殆尽。木屋的中央只跪着一个少年。少年只有十六岁的模样,全身都是血,他却全然不顾,只呆呆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抔灰烬——那是白栎的骨灰。   一只黑乎乎,拥有碧色眸子的东西蹲在少年身边,仰着脑袋看着少年。   “这气息……那是白檀。”围在屋子外的妖怪们在一阵寂静之后,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一瞬间长大了,昨天还是六岁的模样。”   “白栎是死了么?”   “躲在这里这么多年,还是被仇家找上门了。”   “怎么没杀白檀?”   “管他呢,现在他受了重创,即使是阴阳师,也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说得对,平日里总仗着自己是白栎的儿子,总是欺凌我们,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了。”   “我们上!”   一群妖怪们在短时间便达成统一目的,群起而攻,朝白檀冲来。白檀身边的小东西发出警告的低吟,无奈身小单薄,对盘踞在附近的妖怪们毫无威慑之力。   原本一动不动的白檀此刻才微微抬起头来,他的脸上都是血,唯有一双眼睛明亮无比,妖怪们一顿,便觉得有无数看不见的线将他们裹了起来,纷纷落到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   “就凭你们?”白檀轻哼了一声,嘴角露出妖怪们都十分熟悉的笑。   此刻妖怪们心中都在大骂:都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让他们一雪前耻!想想身为族中大妖的他们被白栎抓来当守卫的屈辱,想想被白檀当做坐骑的屈辱,想想白檀每次不高兴就将他们吊在空中□□的画面……就不能让他们报仇吗!哪怕咬上白檀一口也解气啊!   事已至此,唯有……妖怪们都露出坚毅的表情。“……白檀大人,饶命。”   “你们都这么关心我和我爹,聚集到我家来,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你们才是。”   妖怪们:“……”   白栎的骨灰被白檀尽数装在胸前的百命锁之中,那是他自小就戴在身上的储物法器。白檀用净身法咒将身上的血清理干净,从锁内取出一套黑白阴阳装套上,众妖才发现白檀身上的血都不是他自己的,因为白檀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呜呜,早知道这样……”   “嗷嗷,为什么会这样……”   “可恶……”他们都是因为感受到结界在一瞬间碎裂,一股不属于白栎的强大气息出现才赶来的,还以为没了白栎,他们可以好好收拾白檀这个调皮鬼,哪知白檀……   看着悔不当初的众妖怪,白檀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这段时间真是多谢各位的照顾,临走前还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白檀一边说着,一边将堆在面前的东西一一塞入百命锁中。   “我的琉璃百香珠……”   “不过是个珠子,我脑袋上长了千年的花都被拿走了啊!”   “你还留了两片叶子,我的毛都被剃光了啊!”   “你们这算什么……”   众妖怪们你一言我一语,突然又反应过来,齐齐看向白檀。“你要走?”   “不错。”白檀点了点头,又道:“如果你们这么舍不得,每只舔一下我的鞋,或许我会考虑留下来。”   “快走吧!”   “出去历练总是好的,我们不会拦你的。”   “最好别再回来了。”   “别这么说啊。”白檀笑道:“日后要是有需要,我还是得回来找你们,毕竟各位的阅历都比我丰富。”   众妖:“……”那些东西你拿走吧,我们一点都不心疼,就当做分手费,人间不见!   “你们一定不会拒绝我的求助,哦?”   众妖:“……当然。”   白檀带着一堆东西,满意的离开了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他的东西都放在百命锁之中,手中只抱着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白栎的结界,对外面一点也不熟悉,连最近的城镇都是怀中的东西带着去的。   “这就是人界么?”白檀远远的看着大开的城门,还有排队入城的人们。   “嗯。”黑乎乎的小东西从白檀的身上跳了下来。“既然你也到城外了,我想我们是时候分道扬镳了,再见了。”   黑乎乎的小东西往前一窜,身子没动弹,扭头一看,白檀正带着满脸的笑意揪住他的尾巴。   “我初来乍到,你怎么放心丢下我一个人?”   “……”   “怎么说我爹也救了你一命。”   “……”你爹是救你,我只是正好在你身后。   “我想你知恩图报,一定会照顾我的,哦?”   “……”都是那该死的鬼东西,害他路过那个结界吃了那顿饭……“我可以将人间的竹简留给你。”   “你一定会亲自传授的,哦?”白檀笑着收紧自己的手。   “嗷嗷~!”麻个机,他是倒了什么血霉唷!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作者文案显示不出来,就先放一章_(:зゝ∠)_等刘彻标记完结就会开始更新,所以请点击收藏关注更新动态,大概也就一星期的事了么么哒~本文依旧走逗13风【看我诚挚的双眼】蠢作者开坑的目的就是为了完结! PS:蠢作者发文强迫症,如果有存稿肯定又会发上来啊啊啊啊【剁手】   ☆、剑魂(一)      记忆中的火焰红得诡异,像是一张扭曲的脸在他面前狰狞狂笑,耳边有厉鬼的尖啸声划过,他不觉得恐惧与惊慌,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蔓延,直到有一张温柔笑着的脸出现,占据他整个视野,那一股暖意顺着心口遍布全身,却骤然变得一片冰冷,那张温柔的笑脸很快便被鲜红的火焰吞噬……   阳光明媚,春风迈着轻快的步伐在茂密的叶间穿梭,树下熟睡的少年面容清俊,穿着一身青衣素袍,就像春日新生的小草。春风轻轻摇曳着他额前的发丝,不知道是不是扰了少年的梦,少年微微蹙眉。   忽而春风四下逃散,一个黑影从旁边窜了出来,朝少年身上砸去,一边叫道:“白檀救命!”   在黑影砸上少年之前,少年便睁开了双眼,顺手将朝自己扑来的黑影打到一边。   “呀!”黑影惨叫一声落到草地上,又蹦了起来,这时才看清黑影是一只小狐狸,小狐狸全身都是黑色,唯有脑门上一撮金灿灿的黄毛,看起来有些滑稽。小狐狸被打飞也不生气,爬起来又朝少年蹦跶过去,四条小短腿。“白檀白檀,快救命。”   “等你死了再救。”被唤作白檀的少年瞪了狐狸一眼。   “呜……”小狐狸露出委屈的表情。心道:一定又做恶梦了,真是太可惜了。   白檀与这小狐狸熟识已久,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翻身便坐了起来,道:“你又惹了什么妖怪来?”   不需要小狐狸回答,方才他窜出来的树丛已经又动了动,窜出一只巨大的熊来。   “吼——”大熊的脑袋上一个大包明晃晃,并且看起来十分愤怒。   “不过百年道行的棕熊,也值得你引来。”白檀哼了一声,只一甩手,那只棕熊就像被什么绊了一脚,啪叽一声就扑面倒下。   “吼呜。”棕熊叫唤了一声,白檀已经站到他面前,一脚踩到棕熊的脑袋上。   “连化形都不会的畜生,尔敢在我面前放肆?”   棕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令他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你……你是阴阳师?”棕熊原本凶恶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小的不是有意冒犯,只是这只狐狸拿走了我的宝贝,我才追来的。”   白檀斜眼看了小狐狸一眼。“半夏,你做了什么?”   “他胡说呢。”被称为半夏的小狐狸立起双腿,小爪叉腰。“明明是我捡到的。”   “那是我领地的东西。”棕熊委屈道:“阴阳师要为我做主啊!”   “现在这东西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了。”半夏跳到白檀腿边,叫道:“你也要为我做主。”   “你无理取闹。”棕熊愤恨无比。“身为狐族,应修淫道,那东西你拿着也没有用。”   “谁说狐狸就要修淫道的?”半夏气得胡子都抖了三抖,正想出手教训那棕熊,白檀的手已经伸到他面前。“……你这是何意?”   “东西拿来。”   半夏蠕了蠕嘴,还是从自己的芥子空间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白檀。   白檀掂量了一下,道:“不过是个破铁块,你们也抢来抢去。”说着一握拳,那铁块便化为了粉末,撒在棕熊的头上。“亏你们是妖怪,连这上面的器灵已经消失了都不知道。”   “什么?”棕熊与半夏俱是一愣。   “怎么会?”半夏眨巴眨巴眼,动了动鼻子。“我明明闻到上面有器灵的味道,吃掉这只器灵可以涨千年修为呢。”   棕熊眯着眼睛,悄悄瞪了半夏一眼。   “他的脑子可想不出偷梁换柱的把戏来。”白檀这时候才撤回自己放在棕熊脑袋上的脚。“器灵千年难修,怎么会委身在这么小的矿石上?显然这块是从器灵栖息的矿石上落下来的。”   棕熊:“……”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   “啧,还以为捡了大便宜。”半夏啐了一口。“我就说这灵气贫瘠的地方怎么会有器灵的味道,八成是哪个宗门运输的时候掉了一块。”   棕熊:“……”前几天的确有宗门的队伍路过,因为修为不足它远远躲开了。   白檀:“……宗门是什么?”   棕熊一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白檀——这不是阴阳师么?为什么不知道宗门?   半夏却见怪不怪,解释道:“就是修道的人设立的门派呗,我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么?”   白檀:“你说的是一个大白痴带着一群小白痴住在一起,叫做门派。”   “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半夏摆摆手。“小的就叫门派,大一点的就叫宗门,就时间久一点而已。”   “……”棕熊依旧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白檀,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忘了。   “改天带你去我朋友的宗门看看,他们会收集好多好东西。”半夏抹了一把口水。“说着说着我就饿了。”   白檀与半夏的目光都落到棕熊身上——这么大块头,一定肉肥汁多,烤起来定然滋滋作响,入口一定又香又滑。   棕熊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两步。“你……你真的是阴阳师吗?阴阳师从来不会欺负弱小。”   “你是哪里听来这莫须有得消息?”半夏嘻嘻笑了两声。“我现在只得百余年的道行,你对我倒是小有裨益呢。”   棕熊:“……”   未几,白檀已经生起火堆,半夏已经将熊皮剥开大卸八块,正用签子串着熊掌。半夏身子娇小,偏又直着腰杆用后腿站着,时间久了四肢都在微颤。   白檀忍不住开口:“小心点,别把你的狐毛粘在熊肉上。”   “啧,等我恢复了,做起这种事来干净又利落。”好不容易串好几块肉,放到火堆上烤起来,果然有滋滋的冒油声,听得半夏口水直流。“虽然这熊不过百年道行,考起来却是挺香。”   “没有道行的熊烤起来更香。”白檀皱了皱眉。“最近总是吃这些东西,我倒是想吃清淡点。”   “前面就是洪州城。”半夏小爪一指,十分兴奋的向白檀解说。“里面有一个叫做洪烩斋的地方,有好吃的白米糕跟糯米糍粑。”   白檀看着半夏闪光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又冒坏水,却还是点头道:“那我还真得尝尝。”   “爹爹。”那个软绵绵的声音又在秦钟念的脑中响起,像是贴在他耳边撒娇的孩子,带着欢快与新奇的呼唤着:“爹爹,爹爹~”   秦钟念烦不胜烦,终于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再熟悉不过的屋顶,手中还抓着自己的被子,向四周看看,可以确定他自己还躺在自己的屋子里,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他的耳边,并没有什么孩童。   秦钟念是三年前来到洪州城的,他在这里住下只为了一件事,他为了这件事谋划已久,甚至不惜用三年的时间潜伏等待,如今事情已经办完了,他在洪州城又休息了一段日子,是时候可以走了。洪州城虽然不是十分繁华,但是这里人的朴素热情,倒是让秦钟念生出了几丝不舍。   “走一走,看一看,新鲜出炉的包子勒。”   “动次打次不如吃吃吃,洪记烧火驴,又鲜又好吃勒。”   “哎,秦公子,今日起得早啊,来碗馄饨不?”   秦钟念朝摆摊的小哥摆摆手,笑着坐到一边的算命摊子前。“今天徐老还没来?”   “徐老?月初就走啦。”馄饨摊子上的小哥一甩肩上的白巾,包了几颗馄饨下锅。“不知怎的,突然喷了好几口血,就这么走了。”   秦钟念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看,虽然已经被尘土掩盖,也有被清理过的痕迹,但是他还是能辨别出血的颜色。   “徐老说自己看破了天机,这是惩罚,让我们一把火烧了他。”   秦钟念的手微微一抖。   “那几天秦公子正巧身体不适,我们看你连床都爬不起来,便没有叫上你。”小哥将一碗馄饨捞了起来,放到算命摊子的小桌上。“徐老连墓碑都不肯我们立,骨灰就撒在城东的山坡上了。”   “人世无常,想不到……”秦钟念脸上露出伤怀之情,便像是所有人怀念徐老时的模样,那小哥原本想说几句安慰话,却有人坐到摊子上,让他下馄饨了,他应了一声,便忙活去了。秦钟念看着自己面前的馄饨,那碗馄饨的汤水隐约映出他的脸,嘴角竟然有一丝嘲讽的笑意。   “馄饨,我要吃。”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与秦钟念梦中听到的声音有几分相似,他一惊,扭头便看见一个穿着阴阳长袍的少年抱着一只黑色的狐狸坐到了馄饨摊子上,那只小狐狸脑袋上一戳黄毛,随着他的嘴巴一开一合也在抖动着。“这家的馄饨闻起来味道很不错。”   一只妖怪。   一只口吐人言的妖怪。   原本足矣让人心惊胆寒,但是这只妖怪被这个少年抱着,众人心中便只有敬仰了……因为看这少年的打扮便像出自宗门或者道门,想当然这只妖怪便是他收服的奴役,一只被收服的妖怪又有何惧?   秦钟念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穿阴阳长袍的少年几眼,那少年便扭头看了过来。   “怎么了?”那小狐狸也扭过头来,一双大眼睛好像会发出“不灵不灵”的响声。   阴阳长袍的少年盯着秦钟念看了几眼,缓缓开口道:“……死相。”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不适合双更而且存不住稿子么么哒~ 感谢: 春梦不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2-27 13:48:25 若水生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2-26 13:35:13   ☆、剑魂(二)   阴阳师对所有的东西都十分敏感,纵然白檀没有学过卜卦之术,也能一眼看出秦钟念面相死灰,是死人的面容。   “死相?”半夏一惊,用力吸了吸鼻子。“活人的气息。”   明明是死相,却有活人的气息?白檀轻哼了一声。眼见店家已经将馄饨端到了自己面前,半夏立刻从白檀怀中跳了出来,朝馄饨吹了口气,就开始吃了起来。   秦钟念看了看徐老的摊子,起身坐到了白檀的面前。“这位师父,你方才说的死相是什么意思?”   半夏从碗里抬起脑袋,鼓起的脸颊动了动。   “……”秦钟念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珠瞥向半夏。   “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你不知道?”白檀又哼了一声,伸手将半夏的脑袋摁了回去。“死相,自然便是已死的人才会出现的面相。”   “嗷噗!”半夏四肢乱颤,连尾巴都卷上摆摊的手腕。   秦钟念忍不住又看了半夏一眼。“还望师父明言直告,秦钟念只身一人,师父若有看上的东西,大可拿去。”   “倒是对道士的手段一清二楚。”白檀松了手,半夏立刻咳着将脑袋抬起来。   “你要弄死我吗?里面还要这么多汤水。”说着就伸出爪子擦脸。   “看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用。”白檀一甩,将半夏甩到秦钟念面前,秦钟念不觉往后仰了仰。   半夏认真仔细的将脸上的汤汁都擦干净,才放开卷在白檀手腕上的尾巴,将尾巴甩向秦钟念,秦钟念原本想退开,已经站了起来,半夏的尾巴却比他更快,眨眼间便已经贴上了秦钟念的额间。   白檀勾起嘴角笑了笑,好整以暇看着秦钟念。   原本十分紧张的秦钟念突然觉得有些丢脸,动也不敢动。好在不消片刻半夏就收回了尾巴,转身跳向白檀,看样子像是要跳回白檀怀中,白檀却伸手一弹,将半夏打到了桌子上。   “刚才吃得一脸都是,没洗干净不要过来。”   秦钟念:“……”   半夏跳起来,飞起一腿就朝白檀脸上招呼过去,白檀又是一弹手,半夏又摔到了桌子上。   秦钟念:“……”   半夏还想跳起来,白檀却已经伸手压住了他的尾巴。“说,他身上有没有好东西?没有今天那个什么烩你就不用吃了。”   半夏立刻露出受到打击的表情,抱住白檀的手道:“我跟你说,他的命数很奇怪,应该是有人用秘术救了他一命,就在不久前。”   “哦,然后呢?”   “他体内还有一股气息,就跟我早上闻到的那个一样。”   跟什么一样?秦钟念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走吧。”白檀伸手抱起半夏,看了秦钟念一眼。“还不结账?”   “啊?哦……”秦钟念掏出几个铜板放到桌上,便见白檀已经抱着半夏走出老远,立刻就追了上去。   馄饨摊子上的小哥突然如梦初醒一般,朝四周看了看。“咦?我是怎么了?客人走了都不知道收钱了。”收起桌上的铜板,又看了看隔壁的摊子。“唉……秦公子连馄饨也吃不下。”   白檀的脚步并不快,但是秦钟念无论步伐迈得多宽走得多快,就是无法跟上他。白檀分明是第一次见到秦钟念,却像是对他了如指掌,脚步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直接走到了秦钟念的家门前。   秦钟念疾走几步,想要帮白檀开门,哪知白檀一挥手,门上的锁便自己落了下来,让他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半夏左看看右看看,道:“奇怪了,明明有味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在哪里?”   白檀抱着半夏进了秦钟念的房间,秦钟念立刻追上去,这回倒是没有像在街上一般,怎么追都追不到,秦钟念只三个跨步,就挡到了白檀面前。   “这个……师父,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我要先找到我想要的东西。”白檀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四周。“虽然敛了气息,但是就在这个房间内。”   秦钟念不知为何便想到梦中那个稚嫩的声音。   “我怎么都闻不到?”   “听说你现在只有百余年的道行,这东西已经上千年了。”   “是我的屋内……有鬼怪吗?”秦钟念问道:“还是与我的死相有关?”   “……”白檀朝秦钟念眨了眨眼。“我有点饿了,想吃绿米南瓜粥。”   半夏立刻追道:“我要吃牛腿。”   白檀伸手一弹,将半夏弹到床上。秦钟念立刻朝自己的床靠了两步,见半夏小腿一弹,又扑回白檀身上才停了下来。   “你再弹我试试?”半夏挑起眉头,额间上的黄毛都抖了一下。   白檀微微一笑,抓住半夏的小脑袋,往地上狠狠一砸——只听见“啪叽”一声,半夏的脑袋扎进铺地的石板之中。白檀嘴角的笑都没变过,转头对秦钟念道:“还不去?饿久了我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   “我这就去。”秦钟念摸着自己的小心肝退出了房间,脚步奇快。   “好不容易吃了那只熊恢复了一点点的。”半夏将脑袋从石板之中拔出来。“又被你打没了。”   “等你吃了器灵,就不在乎那点道行了。”白檀摸了摸脖子上的百命锁,手中便多出一块精矿来。“有这块上千年的精矿,我不信你不出来。”白檀捻了几个指诀,手中的精矿便发出了奇异的光,光像被剥开的蚕茧一般抽丝,细线一般的光在房间内游走蠕动,然后爬了一圈都回到了精矿之中。   半夏:“说好的器灵呢?”   “竟然不上钩,难道这里有比千年精矿更好的东西?”   “不可能,我都没有闻到。”半夏努力吸了吸鼻子。   白檀微微皱了皱眉头。   秦钟念在洪烩斋买了绿米南瓜粥回来,白檀正与半夏蹲在院子里“玩耍”。白檀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半夏抓了一把花就想朝白檀头上插,被白檀打飞之后锲而不舍的从各个角度蹦跶过来。   秦钟念:“……”其实这条狐狸有九十九条命吧?   “南瓜粥!”半夏突然叫了一声,白檀便朝秦钟念看了过来。   “嗯,南瓜粥。”秦钟念提着食盒走到白檀身边。“还有白米糕跟糯米糍粑,在这里吃还是进去吃?”   “这里吃。”半夏丢了花就跳到桌子上。“我的牛腿呢?”   “没有杀牛。”   “啧。”半夏看着秦钟念打开食盒,便抓了一块白米糕吃了起来。   秦钟念将南瓜粥端了出来,放到白檀面前。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以前,他是不会做的。白檀也丝毫不在意,取了勺子就吃了起来,等他慢条斯理的吃完一碗粥,拿起一块白米糕慢慢吃起来,才对秦钟念开口:“坐吧。”   秦钟念这才在白檀面前坐了下来。   “你应该是我见过的凡人之中,最奇怪的。”白檀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了办事。”秦钟念道:“我便是为了办这件事而活。”   “可是若不是有人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你没有办成这件事,便死了。”白檀看着秦钟念的双眼,似乎能够从他的眼中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你知道为你牺牲的这个人,是谁。”   秦钟念微微握拳,片刻又放开了。“他为什么要帮我?”   “凡事有因皆有果,你何不问问自己?”白檀伸出一指,秦钟念又想要闪开,白檀的手指已经点上他的额间。   秦钟念只觉得脑中一空,耳边只剩下一个稚嫩的声音焦虑的呼唤:“爹爹!”   “站起来。”那个充满威严,令他恐惧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想要报仇,就站起来。”   他趴在地上,浑身都是伤痕,有几道伤口几可见骨,但是他还是颤抖着爬了起来,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剑,他将长剑插在地上,借着长剑站了起来。面前的人却很快又出手将他打飞,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出手的,便连人带剑飞了出去。   “废物!”那人很快便骂道:“你这样怎么报仇?”   报仇,他要报仇。他又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道:“我要报仇。”对面的人见他站了起来,又朝他出手,他挥出一剑,大叫道:“我要报仇!”   他活着就是为了报仇,为他的母亲,为他秦家上下三十五口人,为他未曾见过的父亲报仇,只是他要复仇的对象不是一般人,是立于天地之间拥有术法的玄宗门,因此他要以非人的手段勤加苦练,即使他还只有四岁,也能清楚的记得他修炼的每一天,那柄与他差不多高的长剑在手,对面除了那个令他恐惧的人,便只有他从未见过的妖怪,他要收敛自己的气息,要杀掉比他强上数百倍的妖怪,最后还要杀掉他最恐惧的人,他才能踏上报仇之路。   那个最令他恐惧的人,一直深埋在他心里,他一直称这个人为——爹爹。   秦钟念的脑中突然闪现徐老的脸,让他一下子惊醒,才发现自己依旧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对面是白檀与半夏。他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样浑身冒汗,还喘着气。   “如何?”白檀笑道:“看见他了么?”      ☆、剑魂(三)      秦钟念有些诧异的看着白檀。“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白檀牵起嘴角笑了笑,突然又收了笑容,道:“看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白檀话音刚落,便有一朵祥云飞速窜了进来,落到两人一狐面前,云上踩着两个人,都穿着道士服装,手中各执一张黄符,一落地那黄符便自己烧了个干净。   “这里有两个人,哪个是我们要找的?”其中一个道士看看白檀,又看看秦钟念,然后又看了看半夏,道:“这里还有只妖怪。”   “哼,不管是谁,杀了我们宗门的人,夺取宗门宝贝,必诛。”另外一个道士看长相便十分恶毒,话没说完就朝白檀、半夏与秦钟念甩出几道黄符,黄符对凡人来说或许没什么,但是对半夏来说十分危险,他小腿一蹬,立刻就朝白檀奔去。   “愚蠢的妖怪。”道士刚刚嗤之以鼻,想说几句嘲讽的话,却发现自己的黄符都停在了半空之中。   “你们,还有你们的宗门。”白檀的嘴角又往上挑了挑,将半夏抱在怀中,看着那两个道士:“要为你们的无礼付出代价。”说着手指微微一动,黄符便贴到了那两个道士的脑门上,他们只觉得脑袋一空,双双往后倒了下去,无数黄符、卷册、药材、矿石等等东西都从他们身上掉了出来。   秦钟念:“……他们身上装不下这么多东西吧?”   “储物呀,笨蛋。”半夏啧了一声,拍了拍白檀脖子上挂着的百命锁。“快吃进去,里面有几株仙草呢。”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檀一摆手,那些东西便尽数消失了,他看着秦钟念,道:“你心中对他们充满了恨意,为什么?”   “玄宗之徒,死不足惜。”   “可是他们没死。”半夏道:“只是晕过去了。”   “那就让我杀了他们。”秦钟念说着,便一把抽出道士别在腰间的剑,还未动手自己的手腕已经被白檀捉住,他挣了挣,竟然没有挣开。“……放手。”   “他们修道之人都会在宗门留一缕气神,若是出事立刻便会被察觉。”半夏道:“从玄宗到这里,对他们来说不过一道符的时间,你在这里杀了他们,只会让玄宗派出更多人。”   “可没人再给你续命了。”白檀笑道:“你这么恨他们,却想让他们杀了你吗?”   秦钟念咬了咬唇。怪不得当时他越战人数越多,原来是这样。   半夏傻乎乎问道:“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我要报仇。”秦钟念轻轻一挣,这次白檀没有拦他,放开了手,秦钟念将剑往地上一插,道:“我家世代以贩卖玉器为生,到了我父亲这一辈,生意如日中天,有一次我父亲得了一处玉矿山,采玉十分讲究,我父亲便请了一位道士卜卦,谁知那玉矿山中有灵脉,那道士便向自己的宗门说了,为了夺取玉矿山,那宗门竟然痛下杀手,放出鬼怪将我家人屠杀。”   “这宗门便是玄宗?”半夏皱眉。“玄宗也算得是大宗门了,竟然还会为了区区灵脉做出此等下流之事?”   “我父亲那时候刚锻造了一柄玉剑,我小时顽劣,偷着拿出去玩了,正巧逃过一劫。”秦钟念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在回家的时候发现有玄宗的道士在我家进出,我亲眼看见他们指挥着那些鬼怪,将我家人的魂魄吞噬……”   半夏听得五官都皱到一处。“玄宗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那时候我险些被玄宗的人发现,是我师父救了我……师父教我剑术,学成之后方能下山报仇。”   “你师父?”白檀挑眉。“就是为你续命之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秦钟念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亦将师父当做爹爹来看待,但是我下山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杀了师父。”   半夏:“……为什么要这样?”   “师父说,他也是玄宗的人,我要对玄宗动手,就要先跨过他的尸体。”秦钟念也不知为何,明明与白檀相识不过几个时辰,却毫不避讳将自己一直埋于胸口的事说了出来。“师父一直遮面现身,我杀了他之后,他便化为了尘埃,而为我续命的人,我也没有见过……”   “你心中已有猜测之人。”白檀道:“修道之人秘法层出不穷,有一种秘法叫做身替,或以木、以土、以风火水雷塑形,破法之后便会化为原状。你杀死的师父,或许只是身替之法罢了。”   如此也说得通,但是……“师父为何要如此?”   “这就要问你师父自己了。”白檀道:“去准备鸡血,檀香,木剑,火烛。”   秦钟念眨巴眨巴眼。“啊?”   “若是你师父的魂魄尚在,我倒是可以抓他来问上一问。”   白檀一招便能放倒两个道士,显然比他们厉害不少,秦钟念此时对他所言深信不疑,立刻点了点头,转身置办去了。   半夏悠悠道:“你抓魂魄就跟吃块糖一样简单,为什么要骗人?”   “因为……”白檀轻飘飘瞄了一眼秦钟念的屋子,突然身影一闪,到了秦钟念的床边。“刚才我对秦钟念动手的时候,你叫了。”   半夏耸了耸鼻子。   “我的耐心有限,你若是不出来,我一会就杀了秦钟念。”   半夏的耳朵一颤,瞪圆了眼睛。“你疯啦?”   “不要伤害爹爹。”秦钟念的床突然发出声音,一个稚嫩的声音弱弱道:“我出来便是。”   一股强大的灵气扑面而来,惹得半夏的口水都要滴到白檀身上。“是、是器灵呀!”   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藏身的器灵……白檀翻开秦钟念的床,将枕头下的一柄玉剑拿了起来。“怪不得连我的精矿都无法吸引你,原来这才是你的本家身。”   “不错,这柄玉剑是从我的灵脉之中开采的玉胚所铸。”一股灵气从玉剑之中冒出,化成一个孩童的模样,眉眼与秦钟念有几分相似,他眨着大眼对白檀道:“我好不容易才回到爹爹身边,你们不要伤害爹爹。”   “只要你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就考虑放过你。”   “你是阴阳师?”器灵的灵气在白檀身边转了一圈,道:“你身上戾气太重,不太像是阴阳师……”   “你只要选择说,或是死。”白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器灵:“……”   秦钟念将东西带回来的时候,两个道士已经醒了,但是他们就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捆住一样背靠背坐在地上,嘴唇不停的翻动,似乎是在骂人。坐在一边的白檀正慢条斯理的吃着小点。半夏坐在石桌上,用两只小爪子扯着白米糕,一点一点吃着,一边委屈的对白檀道:“再分我一块嘛,吃不饱。”   “这些是你输给我的。”   “太狡猾了,我的狐狸爪只能出布。”半夏愤恨道:“你一直出剪刀。”   秦钟念:“……”   “那好吧,我出石头。”   见摆摊妥协,半夏高兴得蹦起来,一爪将白米糕都塞进嘴里,一爪去抢白檀盘子里的白米糕。白檀先一步将白米糕拿走,道:“愿赌服输,我喂你吃。”然后掰开半夏的嘴,将仅有的两块白米糕塞进半夏嘴里。   半夏:“嗷,噗噗。”要噎死了!   秦钟念:“……咳。”真是惨不忍睹。“师父,我已经将你要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哦,是么?”白檀丢下半夏,半夏立刻爬到一边的食盒里,将秦钟念带回来的茶水给喝了。   秦钟念将东西放到桌上,一碗鸡血,一柄木剑,还有檀香与火烛。   白檀象征性的摆了摆,打个响指点燃火烛,然后拿着木剑甩了甩,便端起鸡血走到还在拼命翻动嘴唇的道士面前,随手用剑尖指了一个,道:“就是你了。”然后将鸡血直接甩到他脸上。   秦钟念认真的盯着白檀的一举一动,心中自问:道士都是这样做法的吗?他倒是第一次见。   白檀倒了鸡血,将碗一丢,便捻了几个指诀,一转身便将手诀印到另一个道士额前,原本还在翻动着嘴皮似乎是在骂人的道士顿时眼睛一直,眼珠子飞快的在眼眶里旋转。   “秦天行,出来。”白檀唤了一声,撤开自己的手,那个道士原本转动的眼珠便立刻停了下来。   “秦……天行?”秦钟念看着那个道士,那个道士正用深邃的目光盯着他,显然已经不是原来的小道士了。虽然长相完全不同,但是这双眼睛的主人他再熟悉不过。“……你是秦天行?”   “没想到,这种小地方竟然会出现阴阳师。”小道士原本有些尖细的声音也变得浑厚沧桑,与之前完全不同,连他身后的同袍都露出了十分惊惧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秦天行,还是因为阴阳师。   半夏将一壶茶都灌进肚子,才终于将干巴巴的白米糕都顺到肚子里,打了嗝问:“秦天行是谁?”      ☆、剑魂(四)   能被秦钟念认出来的,自然是他的师父。   秦天行开口却是道:“我是他的小叔。”   “小叔?”白檀看向半夏。“父亲的弟弟叫小叔。”   “对哒。”半夏道:“我还以为是他爹呢,怎么是小叔?”   “父亲从未提过,还有手足。”秦钟念道:“而且还身在玄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秦天行道:“父母早丧,兄长待我如父如母,我却时常与他争吵,有一次吵得过分了,害嫂子动了胎气,你差点就没了……兄长自然是十分生气,我便说了些难听的话离家出走了,之后进入玄宗实属巧合,你们家出事的时候我尚在闭关,等我得知情况前去为时已晚,只因我习得也是玄宗功法,无法动手为兄长报仇,便只得借你之手……”   “能够以秘法为人续命,你的修为比那两个道士高出几十年。”白檀突然打断秦天行的话,直言道:“若是如你所言,你的修为进步也太快了。”   “我自然有所遇。”秦天行道:“总之我不能出手。”   “你情愿死也不出手?”白檀道:“秦钟念要报仇的对象是整个玄宗,你若是出手,得手的几率比他不知高出多少,何以如此?”   秦天行:“……”   秦钟念看着秦天行,秦天行突然眼睛一闭,气息消失全无,被他借身的道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惊恐的看了看周围,嘴巴一动一动,发出无声的叫唤。   白檀一皱眉,挥了挥手将两个道士都弄晕了,然后一招手,那两个道士便消失不见了,白檀转头对秦钟念道:“你怎么看?”   “我……”秦钟念露出一脸费解的表情,他都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知道要怎么办?   半夏的鼻子动了动,道:“有好东西来了。”   “如果是好东西,他为什么要跑得这么快?”白檀打了个响指,秦钟念家的大门便打开了,外面站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长袍道士,正举着手准备敲门,见门自己开了,从容的放下手走了进来。   “看来我来迟一步。”那人自嘲一般笑了一声。   “你是谁?”秦钟念立刻就挡到白檀与半夏面前。   “你不必激动,我只是来看看,能让天行不惜牺牲自己性命也要救的,究竟是什么人。”长袍道士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道:“天行的资质上佳,你虽然逊色几分,却也十分难得了。”   半夏露出“你在说谎”的表情。白檀摸了摸半夏的脑袋,含笑看着那长袍道士。   长袍道士:“我活了百年,倒是第一次见到阴阳师,失礼了。”   明明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才与他打招呼才是太失礼吧?不过白檀一向不在乎这些,朝长袍道士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秦钟念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阴阳师既然在这里,一定是与天行有些交情?”长袍道士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你不觉得你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半夏的眉毛都飞起来。“我活了千年,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无礼的小辈。”   长袍道士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妖怪与人不可同日而语,他们修炼百年的修为或许只能抵得过道士十年修为罢了,如今的半夏看起来只有百年修为,连化形都做不到,只能依附在阴阳师身上,他自然是觉得半夏在说胡话,不过还是道:“在下玄宗门掌门,卢作秀。”   果然是个爱作秀的。半夏皱了皱眉,看向秦钟念,大敌当前,秦钟念竟然面无表情,动也不动。   “我叫白檀,与秦钟念算是有些矫情。”白檀看了秦钟念一眼,道:“你所说的天行,应该便是秦钟念的小叔。”   “我倒是不知道天行还有侄儿,不知道……”   “他父母亲都被贼人所杀,若不是秦天行相救,他也死了。”白檀说得真切,卢作秀不得不信。   “天行豁出性命也要保护你,你对他一定十分重要,我玄宗弟子在此被杀,与天行出事的时间差不多,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秦钟念的嘴动了动,没有说话便将脸别到了一边。   “真是太惨了。”半夏摇了摇头,道:“那伙贼人明明打的是你们宝贝的主意,却害了秦钟念一家,秦钟念一朝之间亲人全无,你怎么忍心再提他伤心事?”   “说的是,不过既然天行已死,他的侄儿孤零零在外我也不放心,看你资质尚可,不若随我回玄宗。”   “那自然是太好了。”白檀道:“有人看着他我也就放心了。”   “如果阴阳师不嫌弃,可否到玄宗一坐,在下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阴阳师。”   “自然。”白檀从始至终都带着笑。   卢作秀有法器追云,使用之后可载千人飞行数里,很快就将白檀与秦钟念带回了玄宗门,一回到玄宗门,便有两个白胡子老道迎了上来。   “掌门,地相仪又有所动。”   “云天云白还未回来……是已经找到了?”卢作秀面色一变,却又很快收拾好了,对白檀与秦钟念道:“我让小厮带你们回房,去去便回。”   “这是?”两个白胡子老道都看着秦钟念与白檀。   “这两位是贵客,好生招待,云池,带他们去天字房。”卢作秀对一个老道交代了一句,又对另外一个道:“你随我去看看。”然后便乘云离开了。   半夏在白檀怀中嘟囔道:“两位是什么意思?”   那白胡子一开始还以为半夏不过是个玩宠,听到他说话不由吃惊得多看了他两眼。   “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你的眼珠。”半夏做了个凶狠的表情。白胡子老道的胡子抖了抖,顿时对白檀与秦钟念多了几分反感,随手指了一处屋子给他们就离开了。   一进屋,半夏便囔道:“白檀白檀,我表现不错吧?”   白檀:“嗯,很机智。”   “有没有奖励?我知道那两个道士身上的仙草可以提高修为哦~”半夏眨着期盼的大眼睛,白檀却从百命锁中摸出一块白面馒头递给他。“啧,小气鬼喝凉水。”有总比没有好,半夏夺过馒头就跳到桌子上吃了起来。   白檀朝边上一言不发的秦钟念一招手,秦钟念便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抽离般一个趔殂。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秦钟念立刻便道:“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你能保证自己杀得了他?”白檀坐到一边,“我先提醒你,他比十个秦天行都厉害,秦天行为了救你命都不要了,我若是让你动手,他连魂魄都要散了。”   秦钟念抿了抿嘴。他早就该猜到的,这几年来秦天行一直化成徐老的模样陪着他,未免被他认出来,他一直用长发遮住眼睛……都是他不够强,秦天行才会死。   “你不必太介怀秦天行的死,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活着跟死去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吃吃吃,一个不行而已。”半夏一边吃馒头,一边道:“他的修为虽然散了不少,但是要躲开那个掌门绰绰有余,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处境吧。”   “……我的剑还在屋内,没有剑,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说这个?”白檀从百命锁中将玉剑取了出来,玉剑上被捆了一条银布,用来遮盖器灵的气息。   秦钟念都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他的脸几度扭曲之后,还是将玉剑取了过来,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你们。”半夏道:“要帮你的只有白檀而已。”   秦钟念看向白檀,白檀道:“因为你要报仇。”   因为他要报仇,所以就帮他?秦钟念有些不解,但是他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白檀的确是在帮他。   虽然白檀拿出了秦钟念的玉剑,但是在敌人的老窝里翻腾可不理智,而且卢作秀跟老道士离开之后也没有再出现,眼看着饭菜送来了,吃完天黑了,洗洗躺在床上了,卢作秀依旧没动静,两人一狐只好闭了眼睛,凡事明天再说。   睡梦之中,耳畔依旧响起那个稚嫩的声音,今日却不同以往,他不再焦急地呼唤,倒像是有些心安一般道:“有阴阳师肯帮助爹爹,真是太好了,有他们相助,爹爹的愿望一定很快便能成真。”   我的愿望?秦钟念不觉自问:我的愿望是什么?   “爹爹,你怎么了?”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问道:“你不是要报仇的么?”   “又觉得有些不一样。”秦钟念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与那个稚嫩的声音对话,不由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叫我爹爹?”   “爹爹你忘记我了么?”那个稚嫩的声音有些不满。“我好不容易才来到爹爹身边,那个阴阳师拿精矿诱惑我我都舍不得离开爹爹,爹爹竟然忘记我了?”声音的主人似乎是生气了,哼道:“我不要理爹爹了。”然后一整晚都没有再出现。   被困扰许久的秦钟念,竟然难得睡了一晚好觉,第二天精神气爽的起来,想到昨夜的事,又疑道:“奇怪,我究竟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剑魂(五)      思来想去,秦钟念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儿子来,便想将此事告诉白檀。   秦钟念的房间与白檀的房间相邻,秦钟念打开门便看见半夏坐在他门口,抱着一个食盒在吃东西,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白檀悬空坐在门前的小院子中,闭着眼似乎是在打坐冥想。   秦钟念第一次见到如此猎奇的修炼方式,不觉多看了两眼。   白檀睁开双眼,落到地面上,道:“起来晚了,已经没有早饭了。”   “……”秦钟念低头看半夏,半夏从食盒里抬起脑袋,一双大眼睛依旧不灵不灵。“不要紧,我不饿。”   “可是接下来要你干体力活。”白檀轻轻皱了皱眉,从百命锁里摸出几个白面馒头。   “我的口粮!”半夏立刻叫道。   白檀并不理会,将馒头丢给秦钟念。“快点吃,吃完干活。”   “……”秦钟念在半夏怨念的目光中咬了一口馒头,这馒头又软又温热,咬下口也不会干瘪瘪的,倒像是会挤出水来一般可口,他吃了几口就感受到全身暖洋洋的,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这一定是好东西吧?秦钟念这么想着,又看了半夏一眼。   “哼,这些都是用仙草做出来的馒头。”半夏扁着嘴。“都是我的备用口粮。”   果然是好东西。秦钟念又转而看向白檀。“我一介凡人,吃这些仙丹妙药有什么用?”   “玄宗门有一样宝贝,叫地相仪,我告诉你具体的路线,你去将它偷来毁掉。”白檀道:“这东西只能用你的玉剑加以毁坏,我会帮你制造机会,但是没有找到地相仪之前,切不可拿下我捆在玉剑上的法器。”   “……嗯。”秦钟念点了点头。   “留几个馒头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白檀说着一弹指,秦钟念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觉得有什么被打进面门,脑中顿时出现玄宗门的地形图,其中一条隐隐发光的路线显然就是他要走的那条。   他一直觉得道士修仙凡人本就无法企及,没想到修道之人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手段,怪不得人人都想当仙人。   “这件事没有你的命重要,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白檀道:“我毕竟与秦天行不同,不能直接干预此事,报仇还得你自己动手。”   “这个自然。”秦钟念点了点头,他自己的仇自然是要自己报。“不过毁掉地相仪对他们有所重创,他们一定会追查毁坏之人……”   “那只老狐狸还想得到你手中的东西,就算知道是你动的手他也不会轻举妄动。”白檀笑了笑。“若是他气急败坏,倒是省了我再动手。”   “呔。”半夏叫道:“为什么要侮辱狐狸?”   “……说得也是,他看起来也没这么蠢。”白檀用眼角瞥了半夏一眼,半夏果然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向飞石一样朝白檀弹来,被白檀一个巴掌甩到一边的草丛里。   秦钟念:“……”明明知道伤不了人,为什么还要这样自寻屈辱?   秦钟念看着白檀与半夏玩闹了一会之后,卢作秀便找上门来了。   卢作秀的脸上依旧带着令人反感的笑容,上前打了招呼便问:“两位昨晚睡得可好?”   “马马虎虎。”半夏道:“没有酒宴没有豪房的宗门我倒是第一次见。”   卢作秀:“……是在下疏忽了,实在是因为宗门发生了大事,太过棘手,我今晚一定设宴欢迎阴阳师。”   昨天明明对白檀不太理睬,只关心秦钟念的,今日态度却转变了,对白檀如此谦卑,对秦钟念倒是满不在乎起来,秦钟念心中有种“这家伙果然不是好人”的感觉。   半夏心中也十分不爽,皱着眉头看着卢作秀。“明明有事要求我们,竟然连大人二字也不肯加上,对我们如此不敬重,不想帮你。”   秦钟念分明看见卢作秀的笑脸出现了一丝裂痕,从嘴唇间发出的轻微声响可以看出他狠狠咬了咬牙,看来卢作秀的确是有事情想要求白檀,竟然忍了下来,摆出笑脸道:“是在下的疏忽,阴阳师大人切莫放在心上。”   “他一定连你的名字都忘记了。”半夏用小爪子指着卢作秀,被狐狸毛盖住的脸上散发出不可抵挡的愤恨气息,他尽职的扮演着这讨人厌的小角色,对白檀嘟起嘴来。“我们不要帮他了。”   卢作秀的脸十分明显的抽动了几下,秦钟念差点就喷笑出声。   “不可以这么没礼貌。”白檀轻轻摸着半夏额前的一撮金毛,温柔无害的笑着。“小东西被我宠坏了,宗主不要放在心上。”   秦钟念的脑海中立刻浮现起前一刻半夏被摔出去的场景。   “哪里。”卢作秀的嘴角缓慢的恢复到原来的角度,道:“在下倒是的确有要事想要求阴阳师大人帮忙,若是事成,阴阳师大人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只怕我想要的,你给不起。”白檀为难的叹了一声,见卢作秀的表情几般变化,又道:“不过宗主大可说说,若是我能做到的,自然会出手相助。”   “那便多谢阴阳师大人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卢作秀不着痕迹的看了秦钟念一眼。   “秦钟念不已经是你们宗门的人了么?”半夏又开始戳卢作秀的下限。“你说事情为什么还要避开他?”   “自然不是。”卢作秀心中一定将半夏的祖宗上下都问候干净了,脸上虚假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   “我进屋休息。”秦钟念都快哈哈大笑出声,立刻就离开了院子,躲进自己房间去了。   “那我们换个地方谈吧?”卢作秀笑道:“这件事,或许与阴阳师大人还有些关系。”   “哦?”白檀挑了挑眉,随着卢作秀去了他的房间,房间里还有他们昨日看见的两个老头,两个老头见到白檀,面色亦有些微妙。   房间里点着香,半夏动了动鼻子就喷了一声。“这是什么怪味儿?”   卢作秀对半夏吹毛求疵的功力简直无语:“我这就令人换新的。”   “不必。”白檀一挥手,一个雅致的香炉便出现在手中,他将香炉放在手边的小桌上,香炉便飘出淡淡的白烟,一股清香顿时在房内弥漫开来,透人心脾。“正事要紧。”白檀将三人眼中的情绪尽收眼底,笑道:“宗主还是说说,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吧。”   啧,还说是个叫得出名字得宗门,老用下三滥的手段,半夏趴在白檀胸前微微皱起眉头。之前的檀香之中放了□□,白檀不知道为什么是百毒不侵的,他如今道行甚微,若是白檀不拿出香炉,他这会已经倒下去了。   “这两位是我宗门长老。”卢作秀简单招呼了一句,便道:“阴阳师大人已经答应为我宗门寻找宝物下落,你们不可再无礼。”言下之意就是檀香的事情跟我没关系,都是他们惹的祸。   两个长老见状也给白檀赔起笑脸。   白檀不置可否,道:“是什么宝物?”   “听闻阴阳师可以号令各界,这宝物一定也得听从阴阳师大人的调遣。”卢作秀道:“这件事要从十几年前说起了,我们在洪州城外发现了一处灵脉,灵脉之中孕育出一个灵精,灵精十分少见,我宗门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将它从灵脉之中捉出,却在半路被人劫走了。”   “一只灵精,不至于震撼宗门吧?”白檀道:“就是大一点的门派,也不会为一只灵精花费精力,毕竟灵精跑了,还有灵脉可以开采。”   “这只灵精已有千年以上的修为,若是用来打造法器,定然是千年神器。”卢作秀道:“实不相瞒,各大宗门的比试近在眼前,我们十分需要一个强大的法器,否则我玄宗门这么多年的基业就要毁在我手中了。”   见卢作秀露出无奈的表情,两个长老也叫道:“都是因为那个秦天行,若不是他拿走了我们的法器,玄宗门又怎会落魄至此?现在这家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地相仪都找不到他的下落。”   “因为浩神诀被天行拿走,我玄宗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卢作秀叹了一声,道:“好不容找到的宝贝也不知所踪……我以自身十年寿命卜算出天行的下落,追寻而至,谁知道还是慢了一步。”卢作秀看着白檀。“这么巧,地相仪显示出灵精所在之处,也在那附近。”   原来如此,卢作秀以为灵精就在他或者秦钟念手中,但是他之前将器灵的气息给封住了,地相仪失去了器灵的感应,他们便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来。白檀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微微皱起眉头,道:“你们要我将秦天行捉来,交出浩神诀?”这浩神诀又是个什么东西?   “天行资质上佳,浩神诀在他手中一定能够物尽其用,但是我们真的很需要,若是可以,我希望阴阳师大人能够将浩神诀与灵精一块取回来。”卢作秀道:“我们定然重谢不敏。”   真是好大的胃口。   白檀露出笑来。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道士跑到门外敲门,叫道:“掌门,长老,地相仪被人毁了!”      ☆、剑魂(六)      秦钟念说了一句“我回屋休息”便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从床榻下取了自己的玉剑,便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的脑中清晰的映出地相仪所在,玄宗门的门徒虽然不少,但是巡逻的只有几个小队,秦钟念很轻巧便避开了几个巡逻的道士,转眼之间便到了地相仪所在之处。   那是一座小殿堂,在玄宗众多碧丽堂皇的建筑之中看起来有些破旧,同样破烂的门匾上写着“玄宗”二字,明明与周围的房屋格格不入,但是却让人有种“这里才是玄宗门”的感觉,应该是玄宗门的创门祖师留下的。门口有两个道士在守门,秦钟念便绕了一段从后面贴到了窗边。这个小殿虽然小,却也足够容纳十余人住宿,秦钟念从窗户缝往里看去,一眼无法纵观整个小殿,却也能看见有人影。   殿堂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盆子,盆子里盛着透明的水流,中间拱着一颗珠子,盆子里的水由下而上冲刷着珠壁,小珠子便缓慢的旋转着。那颗珠子是透明的,它面前的道士却目不转睛的盯着。   秦钟念的手突然抖了抖,他手中的玉剑正轻微颤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秦钟念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玉剑,便听到屋内的道士叫了一声:“有反应了,有反应了。”然后就朝门边窜去。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秦钟念直接扯掉玉剑上的束缚窜入房间内,一剑朝那圆珠子刺去。玉剑发出一声巨大的“嗡——”声,那珠子也飞速旋转起来,像是在抵抗玉剑的攻击,正在开门的道士都惊呆了,直到门外的两个道士推开他朝里面奔来才有所反应。   “有人破坏地相仪!”他叫了一声,也不去叫人,就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与其他两人一起朝秦钟念冲了过来。   秦钟念苦练剑术这么多年,对付三个小道士还是绰绰有余的,原本他一介凡人,与道士交锋十分不易,但是自从灵精回到玉剑之中,他的玉剑威力便大了许多,竟然一剑便能将他们的长剑劈断。   秦钟念似乎还能够听见那个稚嫩的声音道:“哼,凡兵俗铁,尔敢与我争锋?”   几个道士见兵器已断,其中一个道:“我拖住他,你们快去找掌门。”然后摸出几道符来甩向秦钟念。秦钟念对这些符自然再熟悉不过,对那道士甩符的手法也清楚得很,几个闪身便避开了道士的符纸,然后将其打晕,然后劈剑一砍,又解决了另外一个,可惜的是最后那一个头也不回,秦钟念原本想追,想了想还是回身一剑劈在地相仪上。   地相仪发出了凄厉的悲鸣声。   这边卢作秀与白檀等人刚刚得到消息。   “你说什么?有人破坏地相仪?”卢作秀立刻就冲了出去,两位长老紧随其后。   半夏与白檀对视了一眼,都露出“看好戏走起”的表情,半夏立刻就跳到白檀的手臂上,白檀便跟了出去。   秦钟念下手倒是十分之快,回到自己房间的速度也很快,白檀与半夏还未赶到事发之地,便看见卢作秀往秦钟念的房间去了。而原本应该回到房间的秦钟念,竟然消失了。   卢作秀与白檀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两位长老与那个小道士立刻赶来。   “封锁宗门。”卢作秀沉声道:“绝不能让他逃了。”   “是。”那小道士转身就走。   两位长老却将怀疑的眼神落到了白檀身上。   白檀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阴阳师大人理应最清楚不过。”这时候的卢作秀收起了所有虚伪的表情,用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对着白檀。“不是么?”   “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什么也没看见,又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白檀依旧是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只知道刚才那个小道士说地相仪被毁。”   卢作秀几乎都要被白檀的厚脸皮逼得崩溃,他的脸急剧抽动了几下,道:“我的弟子亲眼看见秦钟念对他的同袍下手,毁坏地相仪。”   “那关我什么事?”白檀眨巴眨巴眼。“是你要带他来玄宗门的。”   卢作秀咆哮道:“别以为你是阴阳师,我就不敢对你如何!”   他此声一出,那两个长老就像是得了令一样,摸出符纸法器,虎视眈眈看着白檀,仿佛卢作秀再次出声,他们就可以将白檀一击击杀。   半夏“哼”了一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不过小小一只狐妖,若不是有阴阳师,尔敢在我面前放肆?”   “你又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半夏对卢作秀的态度嗤之以鼻,若他还是原来的他,根本不会踏进玄宗门这种破烂地方,就是去上五宗,宗门的掌门都要拿出好东西招待他,对他亦是和颜悦色,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哪里要看卢作秀这种小辈的脸色?   见半夏的心情不好,白檀撇了撇嘴。   “不就是一个地相仪么?莫非玄宗穷得连一个法器都舍不得?”   “他杀了我们玄宗门的弟子,若是让他逍遥法外,我玄宗日后在道界如何自处?”卢作秀道:“识相的就将他的下落说出来,否则……”   “否则?”白檀道:“我真的好怕,不就是找浩神诀与灵精的下落么?对阴阳师来说真是太简单了。”白檀随手一捻指,卢作秀与两个长老便觉得紧张的气氛顿时减少了许多,连玄宗飘荡的灵气都纯净了几分。   卢作秀看着白檀捻出的指诀。白檀的手颀长,笔直却十分柔软,看起来十分美,卢作秀原本是想记住他的指诀,却不禁看呆了。   “咦,奇怪。”白檀停了停,道:“这附近怎么有许多凡人的魂魄?”   卢作秀与两个长老的脸色不禁一变,卢作秀道:“我怎么知道?”   “都是这几年才死的,你怎么不知道?”白檀奇怪的看了卢作秀一眼,见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又要咆哮,才又开始捻起指诀。“好像有几个魂魄,长得与秦钟念有点相似呢。”   卢作秀握了握拳。“你只需要找到秦钟念,还有浩神诀与灵精。”   “有了。”白檀一收手,便朝挂着玄宗门匾的小殿堂跑去,卢作秀与两个长老顿时一闪身,挡在白檀面前。“怎么?还怕我跑?”白檀笑道:“我告诉你们,秦钟念就在那个殿堂里,你们要找的浩神诀与灵精也在那里。”   卢作秀将吃惊的表情都摆到了脸上。   “地相仪已毁,去迟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白檀笑了笑,果然见三人脸色又是一变,竟然丢下他自己朝小殿堂飞了过去。   “你真是坏心眼啊。”半夏道:“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去,都得不到。”   “谁叫他们欺负你呢?”白檀摸了摸半夏的金毛,半夏的狐狸嘴都张成圆形。   他刚才听到什么?白檀竟然因为卢作秀欺负他而报复?他顿时觉得自己内心竟然升起一丝感动,真是整只狐都不好了。   可惜他还没有发表感动宣言,白檀又道:“只有我能欺负你。”   半夏:“……”他还是把感动的泪花化成口水吐在白檀脸上吧。   卢作秀刚从小殿堂离开又奔了回来,依旧只看见已经不再转动的地相仪。   “被那个阴阳师耍了?”长老叫骂道:“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不,就在这里。”卢作秀靠近地相仪,地相仪的珠壁上有一个小小的点,那是之前秦钟念的玉剑刺出来的,虽然只有小小一点,但是只要将法器朝那里轻轻一戳,这个球便会立刻碎裂。卢作秀小心翼翼的将那颗珠子取了下来,道:“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杀了那么多人,原来只要这么简单就可以得到浩神诀。”   两个长老俱是不明所以。   “还不是你的东西呢。”白檀抱着半夏慢慢走进来,道:“浩神诀可不只靠血缘传承,即使你换了他的血,也没有办法完全学会浩神诀。”   “什么血?”两个长老一愣,看向卢作秀,卢作秀此刻脸上又是那种虚假的笑容,让人十分不爽。   半夏啐道:“浩神诀是以血缘传承的,他没有得到浩神诀的传承,可不是说明他并不是玄宗的传人?”   “胡说八道,我们是看着掌门长大的。”两个长老道:“掌门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是我们玄宗的骄傲。”   “玄宗代代都是姓卢的人做掌门,为什么秦天行一个姓秦的人,会得到浩神诀的传承?”白檀打了个响指,几个虚白的人影出现在他身后,他们显然都是魂魄形态,面容也若影若现,却已经足够让卢作秀的笑容僵住。   “若是你勤加修行,或许还能多活十几年,可惜你业障太深,今日便是你遭受报应之时。”白檀道:“这几位是历代掌门残存的魂魄,他们虽然没有意识,长相却足矣说明秦天行与秦钟念,才是玄宗的掌门。”   “哼。”卢作秀冷笑了一声。“阴阳师连别人宗门的闲事也要管吗?”   “自然不是,要动手的可不是我。”白檀又打了一个响指,卢作秀手中的珠子便伴随着一阵浓雾突然炸裂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 =你们不准备吐槽我几句嘛?   ☆、剑魂(七)      秦钟念与秦天行双双出现在殿堂之中。见到秦天行,两个长老的脸色顿时几般变化。“你……你怎么会?”   “他已经死了。”卢作秀看着秦天行,秦天行是魂魄形态,双脚虚浮离地,脸上也没有丝毫血色。   魂魄不属于凡间,而浩神诀是属于凡尘之物,所以哪怕秦天行生前有多厉害,死后都不为所惧,两位长老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接着便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秦钟念。   秦钟念手执一柄翠绿的玉剑,手腕上还有一道绿光贴着。   “灵气?”两位长老眼中都露出诧异的光来。   “两个蠢货。”半夏桀桀怪笑了两声。   “你说什么?”两对眼睛都朝半夏投来愤怒的目光。   “天行,你们秦家只有你能对付我。”卢作秀笑道:“可是你偏偏没办法对玄宗门的人动手,浩神诀与灵精,我拿定了。”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秦天行往后退了几步,秦钟念便上前一步,将玉剑横到面前。   “上呀,爹爹~打他打他。”秦钟念的手腕发出一阵声响。“他一副欠揍的模样。”   两位长老:“……”   卢作秀轻笑一声。“就算你有灵精,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眼瞎了么?”半夏也轻笑一声。“那分明是器灵。”   灵精就如同一块没有打磨的玉石,而器灵就如同经过巧匠加工过的宝玉,被雕琢之后更加精粹,所蕴含的力量更加巨大。灵精没人主人,任何人都可以捉来炼化使用,而被打造成器灵的灵精一旦认主,除非主人死亡不会再更替。   卢作秀的脸色又开始不好起来,这意味着就算他杀了秦钟念,这柄玉剑也不一定会认他为主。“你不过是一介凡人,如何能炼化灵精?”   “爹爹才不是一般人,你这无礼的家伙。”秦钟念手腕上的绿光又发出声音。   “你还看不出来么?”白檀道:“他体内的凡尘杂气都被清除,恐怕资质还在秦天行之上,你的资质更是遥遥所不及。”   “你当初骗我立下血誓,我无法对身为玄宗掌门的你动手,钟念却不一样,当初你捉我哥换血,为了灵精不惜杀我全家,甚至将我二魂六魄困在地相仪之中为你所用,却没有想到我先行使用了身替之术。”秦天行道:“若不是还有一魂一魄在外,恐怕我这秦家早无翻身之日了吧?”   卢作秀看了看白檀。   “你只要求我帮你找到浩神诀与灵精,现在两样东西都在你面前。”白檀依旧一脸无辜的耸耸肩,说道:“就算我不是阴阳师,也不能插手你们的事吧?”   卢作秀此刻恨不能脱口而出,将白檀骂个狗血淋头。   白檀抱着半夏站到一边看热闹,半夏还要嘴欠的说一句:“快点解决好吃饭。”   秦钟念挥了挥手中的玉剑,对卢作秀道:“你害得我秦家家破人亡,今天便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就凭你?”卢作秀又是一声轻笑,一甩手,便有三张符纸朝秦钟念飘了过去。秦钟念一闪身,便舞起手中的长剑朝卢作秀去了。   秦天行当年救下他之后便封住了他体内的几个穴道,让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资质平平,却不断锻炼着他的肉身,他困在地相仪之中身不由己,只能指出灵精所在,因此将器灵放回了山中,器灵十分聪颖,不断逃避着玄宗门的搜捕,知道秦天行安排秦钟念去了洪州城……那时候秦钟念刚刚“杀”了秦天行,秦天行给了他两年的时间沉淀自己,才让器灵被玄宗门的人找到。   原本取回器灵,他便可以出面解开秦钟念体内的禁制,然后再将浩神诀交与秦钟念,秦钟念便可以与卢作秀匹敌,但是秦钟念在与玄宗门交手的时候却差点丧命,秦天行为了救他,只能牺牲自己一魂一魄。   若不是后来遇到白檀……   秦天行看向白檀。心道:若不是突然出现一个阴阳师,他根本无法再出现,卢作秀很快也会察觉秦钟念所在,将其杀害。而且就秦钟念所言,让他来破坏地相仪的,也是白檀。   白檀摸着半夏脑门上的金毛,看着秦钟念与卢作秀对战。秦钟念的实战经验十分丰富,相比之下一直专于修炼的卢作秀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快手,因此他一处于下风,两个长老便加入了战局。   白檀与半夏在一边评头论足。   半夏:“哈哈哈,三对一,果然树不要脸人不要皮。”   “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白檀点了点头。“不过这个秦钟念是真的挺不错。”   “我只关心我的肚子。”半夏挥了挥爪子。“能不能不要摸了?我就这么几根金毛,都快被你捋没了。”   “你看,那个长老准备放暗器了。”白檀抓着半夏的小爪子一指。   半夏的爪子所指的那个长老果然暗戳戳的摸出了几章符纸朝秦钟念甩了过去,秦钟念脚步几般变化,便躲过了那几章符纸。那个长老顿时朝白檀瞪了一眼。   白檀:“道士都这么不会打架么?”   半夏:“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么?”   白檀:“我是阴阳师,跟他们怎么一样?而且我打架也很厉害。”   半夏:“……你也够不要皮的。”   道士们的确不是很会打架,尤其是玄宗门算不得大门派,却也不是只有十几个人的小门派,一直平平静静,众道士都没打架的经历。   卢作秀与两位长老很快就被打趴,秦钟念的剑直接刺穿了他们的筋脉,卢作秀与两个长老都发出惨叫声,觉得自己体内的灵气飞速流失。   “霍,好狠。”半夏立刻缩到白檀怀中。   秦钟念喘着气,看着在地上呻吟的三个人,道:“死不足惜。”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白檀问:“虽然秦家不过是玄宗的外枝,但是他们三个已经将玄宗原本的血脉都杀了个干净,至于这个卢作秀……根本不是玄宗掌门的嫡子,所以才无法继承浩神诀。”   秦钟念低着头,没有说话。   “哈哈哈,秦钟念。”卢作秀被废了修为还要嘲笑道:“你今天不杀了我,我总有一天会讲今天的屈辱讨回来。”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秦钟念道:“我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不要,别杀我。”一个长老叫道:“不可以这样对我!我修炼了八十年,八十年!”   “把修为还给我。”另外一个长老也叫道:“秦钟念,我知道怎么让秦天行复活!”   “……我小叔还能复活?”秦钟念怀疑的望向白檀。   白檀耸了耸肩。“没有人可以让死人复活。”   秦钟念手起剑落,刺穿了那个长老的心口。   “你还有什么遗言?”秦钟念看向另外一个长老,显然是要把卢作秀的命留到最后。   那个长老没想到秦钟念下手这么快,他的同伴连一个“我”字都没吐出来就被杀了,他看着秦钟念,道:“不要杀我,我可以帮你管理玄宗。”   秦钟念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我对玄宗门不敢兴趣。”   “那你杀了我呀。”卢作秀哈哈大笑。“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毛病。”秦钟念冷冷看了卢作秀一眼,转身问秦天行。“小叔,这家伙这么处置?”   秦天行一愣,道:“你看着办。”   秦钟念:“嗯,我留给你处置。”   秦天行:“……”   “事情解决了。”半夏指着秦钟念,叫道:“我是不是可以吃掉那个器灵了?”   此言一出,秦天行与秦钟念都朝白檀投来惊诧的目光,白檀面不改色,依旧摸着半夏的脑门毛,应道:“你吃不消的。”   半夏立刻板起脸,虽然脸上都是毛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但是两条飞起的小眉毛变了模样。“那我们是为什么要跟着秦钟念,你还帮他报仇。”   白檀:“因为他要报仇。”   半夏:“……”   “阴阳师大人出手相助,我秦钟念无以为报。”秦钟念道:“除了我这把剑,我有的阴阳师大人都可以拿去。”   半夏没好气道:“要的就是你的器灵。”千余年的器灵呢,吃了他就可以化形了,化形对一只狐狸来说是多么重要啊。   “没错,我要的就是你的器灵。”白檀笑道。   “这柄玉剑是我锻造的第一柄法器,那时候我连里面有器灵都不知道,它既唤我爹爹,我便是它的爹爹,你若是想要他,便先拿走我的命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白檀不仅救了他,还帮他报了仇,对于他这个要求秦钟念一点都不觉得过分,只道:“反正我也已经报仇了,这条命留着也没用。”   “不可胡说。”秦天行斥道:“你现在就是玄宗门的掌门了,不可任意妄为。”   秦钟念:“我对玄宗门没有兴趣。”   “那就把它当做兴趣。”白檀道:“这柄剑已经有了剑魂,日后你定然有所作为。”   秦钟念看着白檀,听白檀言下之意,便是不会对他出手了。“剑魂?”   “就是比器灵还要好的东西。”白檀垂下眼看着半夏。“真是可惜,若只是器灵,就可以让半夏吃掉了。”   半夏立刻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不过这次你也没帮忙,我就不给你奖励了。”   半夏的表情又变得愤怒,眼睛变成三角形。   “所以这东西就放在你那吧。”白檀抬起眼,打了个响指,不知何处飘来的树叶从他脚下飞舞而起,将他卷离,只剩下一句话留在这里。“这次我帮你报仇,等我报仇的时候……”   秦钟念看着白檀消失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接口道:“你要报仇,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你。”   秦天行看着秦钟念的表情,深深叹了口气。   “哈哈哈哈。”卢作秀也看到了秦钟念的表情。“秦天行,你们秦家就算没有我,也注定……噗。”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秦天行一个巴掌甩晕了。   秦钟念:“……魂魄也能打人?”   “这是我在地相仪之中学到的秘术,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救你教你的?”秦天行道:“将他怀中的掌门令牌拿出来,日后有得你忙。”   秦钟念:“……”      ☆、苍云之子(一)      光滑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却冒出一片一片白色的鳞片来,白色的鳞片在月光之下发出淡淡的光,一只纤细的手用力拂过,那些白色的鳞片便簌簌落下。   月色静谧,白色的鳞片落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唯有似咬牙一般的浅声低吟。   陆景秀背着一个药篮子,手中抓着一个小锄头,走在山林小路之中,这里草木茂盛,长了许多罕见的草药,陆景秀在一处高地发现了一株他从未见过的药草,那药草的附近有一条七彩赤练蛇守着,他想应该是好东西,于是准备好了避蛇的药囊,准备去将那株草药摘来。   据他所察,那条七彩赤练蛇每到雨天便十分萎靡,尤其是雨后的几个时辰,它趴在那株草药边上一动也不动,就连青蛙从它身边跳过它也不会咬。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雨,今晨雨一停他就带着药篮子出来了,那株草药他势在必得。   陆景秀紧了紧绑在衣袖上的带子,又松了松脖子上围的布条,慢慢朝高地靠近,雨后的泥土松软粘腻,踩上一脚便陷了下去,还会附着在靴子上,陆景秀低着脑袋走得小心翼翼,心道:这里的泥土这么软,会不会还没拿到药草就滑下来了?   “哇哇,啊啊啊……嗷!快、闪、开~~~”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陆景秀一抬头,便看见一个被泥巴糊得看不清楚原形的东西朝他撞了过来,由于他来不及闪避,那个东西直接砸到了他脸上,他往后一倒,直接滚了下去。   幸好这高地也不是太陡,泥土又松软,他转了几个圈,染了一身泥巴便停了下来,随他一起掉下来的东西立刻就跳了起来,朝高地上叫道:“好大胆的赤练蛇!”   陆景秀:“……”一只会说话的……妖怪?   “大胆狐妖。”一条小蛇出现在高地上,正是陆景秀经常看见的那条七彩赤练蛇,他竟然也能口吐人言,对陆景秀面前的一团泥糊糊道:“你竟敢打我涎灵草的主意,我今天便吃了你。”   “就凭你?”陆景秀面前像是狐妖的东西甩了甩满是泥土的尾巴,将泥水都甩到了陆景秀脸上。   陆景秀:“……”刚才摔下来的时候篮子都扁了,他还护着自己的脸……   “哼,一只百余年的小妖。”七彩赤练蛇似乎十分愤怒,张开了大嘴朝狐妖冲了下来,陆景秀只见面前的小妖身影一闪,七彩赤练蛇的尾巴便近在眼前,还没等他吃惊,赤练蛇的尾巴一甩,喂了他一脸的泥土。   “……”陆景秀抹了一把脸,坐了起来,便看见一蛇一狐在空中你来我往,泥土飞溅,将小狐妖黑色的毛皮露了出来。   这条七彩赤练蛇可不如陆景秀所想,只是一条内含剧毒的小蛇。实际上这条七彩赤练蛇已经有五百年的修为,他所守着的药草也不是一般的草药,而是结果之后可以提升百年修为的涎灵草。   七彩赤练蛇的蛇皮刀枪不入,寻常的兵器根本伤不了它,虽然小狐妖的爪子看起来也挺锋利,但是抓在七彩赤练蛇身上连划痕都没有,这场争斗显然是小狐妖处了下风。   不行,得去帮帮小狐妖。不知为何,陆景秀的脑中便蹦出了这句话来,他摸出身上的药囊,扯开便朝空中撒去,这些都是蛇最害怕的东西。   “哈球!”小狐妖的鼻子耸了耸,打了个喷嚏,被七彩赤练蛇的尾巴给甩得飞了出去,远远落到一边的树丛之中。   七彩赤练蛇并不趁胜追击,而是用犀利的目光看向陆景秀。   陆景秀:“……”看起来,蛇妖并不惧怕这些药草呢。   “凡人,你三番四次在我的地盘走动,我都放过了你。”七彩赤练蛇吐了吐信子。“今日你竟敢找我的麻烦,便不要怪我将你当做一顿饱餐了。”   陆景秀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想跑,哪只七彩赤练蛇的尾巴已经缠住了他的腿,他一头栽倒在地,便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压到了背上。蛇冰冷的皮肤贴在陆景秀背上,即使隔着一层泥巴衣服,陆景秀也能感觉到一片一片的蛇麟正在张弛前进,这种感觉几乎让他失控。七彩赤练蛇游离在陆景秀的背上,享受着身下的人发出的阵阵颤栗,他伏下身子,将火红的信子吐到陆景秀的面前,企图增加陆景秀的惧意,却发现陆景秀的表情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害怕。   七彩赤练蛇一愣,便发现自己的尾巴被什么东西揪住,然后“咻”的一下从陆景秀的身上飞了出去。   陆景秀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立刻便转过头来,以为是刚才的小狐妖,却发现有一个穿着阴阳袍的少年正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皱着眉头,他的胸前有一块泥巴印。   “打他!剥掉他的皮!”小狐妖在那少年身边蹦蹦跳跳。“就是他弄脏了你的衣服。”   七彩赤练蛇呢?陆景秀刚准备爬起来,地面一阵颤动,抖得他又趴了回去。   “愚蠢。”那少年斥了一声,陆景秀便发现高地上的泥土飞速的朝下掉落,看着势头似乎是要把他们给活埋。   幸好那少年并不喜欢泥土,直接踏脚飞到了一边的树上,还顺手将陆景秀拉了上去。陆景秀明明没有看见绳子,却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捆住,那少年一挑手,他就落到了树上。   “多谢。”陆景秀朝少年点了点头,刚想问问少年的名字,高地处便冒出了一个巨大的蛇头来,张着血盆大口。陆景秀:“……”如果不是那七彩蛇纹,他一定不相信这是刚才那条小蛇。   小狐妖吧唧吧唧爬上树叫唤。“我的草药,都快被他弄死了。”   “涎灵草是我的!”七彩赤练蛇发出一声咆哮,口中吐出火焰,朝他们喷来。   陆景秀分明看见少年眼中的神采变了模样,原本平淡的脸上出现了愤怒的情绪。他只轻轻一挥手,面前的火焰便消散而开。“你要为你的愚昧付出代价。”   “嚎——”蛇吟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猛烈的火焰,少年踏木而起,捻了几个指诀,便有水汽凝结,将火焰扑灭。   “真是蠢货,竟然惹恼了白檀。”小狐妖甩了甩脑袋,又甩出几个泥点巴到陆景秀身上。   陆景秀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复色彩的土衣。   “诶,你是凡人?”小狐妖似乎这才注意到他,朝他眨巴眨巴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景秀回道:“我来摘草药。”   “你是凡人呀……”小狐妖又眨巴眨巴眼,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陆景秀道:“我真的是凡人?”   “你自己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虽然小狐妖脸上都是泥巴,却不妨碍他露出怀疑的表情。“你不是凡人,又是什么人?”   陆景秀点了点头,转眼又去寻找高地上那株草药,七彩赤练蛇果然很爱护这株药草,先前便是怕自己巨大的体形压坏了高地,化成小小一条蛇,便是方才变身也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药草,如今药草就像是陡壁上的一朵白莲花,在轻风之中摇曳。   这株草药看起来像是与自己无缘,那个叫白檀的少年与小狐妖似乎相识,不知道是不是冲着这药草来的。陆景秀低头想问问小狐妖,却发现小狐妖早已不在树上,再一看,山坡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朝那株药草奔去。   “哇嘎嘎,我的药草。”眼看小狐妖就要跑到涎灵草面前,七彩赤练蛇却发现了他的意图,朝他甩出尾巴来。   “小心!”陆景秀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七彩赤练蛇的尾巴便在小狐妖的脑袋上定住了。   小狐妖顺利的拔掉了草药,立刻塞进嘴里吧唧两口吃掉。   “我的草药!”七彩赤练蛇十分愤怒。“今天不杀了你们,难消我恨!”他用力扭动自己的尾巴,却发现尾巴上的束缚力量强大,根本不是他能够反抗的。   “再也没见过比你更蠢的蛇妖啦。”小狐妖咂咂嘴,突然身上发出一道光芒,光泽即刻便消散,除了甩掉了泥土,小狐妖并无变化,它摇着脑袋看了看自己的前爪。“还差很多呢。”   “那就把这条蛇也吃了吧。”被称为白檀的少年轻轻一勾手,不可一世的七彩赤练蛇就不由自己的将内丹给吐了出来,落到小狐妖手中。   小狐妖欢天喜地。“太棒啦,今天吃到两个好东西。”   相比之下,七彩赤练蛇就像是见到地狱一般,双眼都充满了恐惧。“你……你是阴阳师?”   “死的不冤。”白檀又是一挥手,七彩赤练蛇便被破成了两半,一颗蛇胆朝陆景秀飞了过去,陆景秀下意识便接了下来。   “这是……?”   “于你有益。”白檀朝陆景秀勾了勾嘴角,然后落到小狐妖面前,用脚尖踹了踹小狐妖。“走吧。”   小狐妖正专心致志往嘴里塞内丹,被白檀一踹,一整个内丹卡到了喉咙里。“唔唔!咳唔唔!”一边卡还一边跟着白檀离开的脚步蹦跶。   陆景秀看了看手中的蛇胆,自道:“莫非他……”   陆景秀一早装备齐全出门,却只带了一身泥泞回家,幸好他怀中有用来装无根水的小瓶子,否则那颗蛇胆他得捧着回来。   他的家不过是土木造的小屋子,虽然有三间房,还有独立的茅房与药房,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但是却只有他一个人住。陆景秀的三个房间,一间用来堆放药草,一间用来沐浴,另外一间才用来就寝,一回到家中他便打了井水烧开,然后去拿衣服准备沐浴,从房间出来却听到自己的浴室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白檀白檀,你看,啾啾啾啾……”   “……”   “别这样,你看嘛。”   “啪。”一个重物落地的响声,紧接着又是那只小狐妖的叫唤。“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怎样?”白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玩味。   “嗷嗷啊,唔唔哈。”小狐妖的叫声隐忍又凄惨。他们的对话之间还夹杂着水声,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陆景秀默默的想:我需不需要拿换洗的衣服给他?   正想着,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白檀抱着一只黑狐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陆景秀丝毫不吃惊,也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便道:“饭菜吃清淡点。”   小狐妖道:“我想吃肉。”   白檀:“那条蛇妖挺肥的。”   小狐妖:“我半夏可是顶天立地的大妖怪,才不吃那种小妖怪的肉。”   白檀:“你之前吃兔妖熊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半夏:“……我才没有害怕吃蛇肉,没有。”   一人一狐一边说一边走进了陆景秀的房间,陆景秀看了看浴室,又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又自道:“要不要告诉他们……吃饭是在院子里吃?”   虽然半夏很想吃肉,但是陆景秀为了摘那株草药一早便进山了,没有到城里赶早市,因此没有新鲜的肉招待他,只有院子里的小菜,还有鸡圈里摸出来的两颗鸡蛋。   “汤汤水水,任是不好下肚。”半夏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碗。   “我觉得不错。”白檀夹了一筷子鸡蛋到半夏碗里。“吃吧,今晚还有事要做。”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帮他做事。”半夏将脑袋伸进碗内,一边含含糊糊道:“谁知道他媳妇在哪里?”   “不是你答应人家的么?”   “都是他拿固神珠引诱我。”半夏吧唧吧唧吃着碗里的饭。   陆景秀差不上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奇怪的是半夏抱怨的时候,白檀却挑起眉来看他。陆景秀想自己横竖不是女的,跟媳妇什么的也沾不上边,便道:“你们要我帮忙吗?”   连半夏都停下口,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陆景秀:“……”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白檀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一边道:“一个凡人看见半夏与七彩赤练蛇,竟然一点也不吃惊?”   “没什么好吃惊的,是生灵都有修成正果的一日。”陆景秀的目光闪了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碗。“我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半夏道:“你不需要我们帮忙,那我们今天晚上住在哪里?”   陆景秀:“……你们可以住在我家,有空房间的。”   “哈哈哈,你们快来看。”一个小孩的声音远远传来,白檀与半夏扭头一看,便见一群小孩子出城来玩耍,路过陆景秀的屋前。“扫把星家里竟然有客人。”   “扫把星的客人也是扫把星。”几个小孩立刻便起哄。   “你看桌子上有小狐狸。”   “竟然跟牲畜一起吃饭,我看他也是牲畜。”   “牲畜牲畜。”几个小孩子朝陆景秀做着鬼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半夏龇牙咧嘴,对那几个小孩子发出警告的低吟声。   “不要。”陆景秀却立刻阻止半夏。“他们只是小孩子。”   “扫把星还跟畜生说话,哈哈哈。”几个小孩子朝陆景秀拍了拍屁股,见陆景秀毫无反应,又捡了几块石头砸他的家门,其中一个丢得十分用力,竟然朝白檀飞了过来。白檀顺手就接住了石头,瞪了那几个孩子一眼。   那几个小孩一愣,朝白檀露出凶狠的表情。   白檀轻声一笑,用手指将石头捏成几块,朝那几个孩子丢了回去。陆景秀动了动,却没来得及阻止白檀。   那几个小孩子可躲不过白檀甩出的石子,个个脑门上都挨了一下,生疼生疼,几个年纪小的立刻就哭了起来。   “扫把星,你等着,我们没完!”那个领头的孩子眼中还闪着疼痛的泪花,带着一众孩子跑了。   “唉……”陆景秀叹了一声,自道:“今天又要在门口撒药粉。”   “真是没用。”见人都走了,半夏才开口道:“还被几个小孩子欺负。”   陆景秀无言以对。   白檀问道:“你撒的是什么药粉?”   “就是一些让人脑子不清楚的药,走到这里就像走到迷宫一样,这些孩子心眼都不坏的,找不到路一会便自己回去了。”陆景秀叹了一声。“也只有他们偶尔会来我这里串串门了。”除了去城里赶集买点吃食,他跟城里的人完全没有交集。   半夏:“……”你确定他们是来串门子吗?   白檀看了看那些孩子离去的方向,道:“此处不是你久留之地。”   “这里是我母亲留下的,离开这里我也不知道去哪里。”陆景秀看了看屋子,道:“若是你们能留下来便好了。”   半夏:“你想得美。”   陆景秀微微笑了笑。“你虽然是妖怪,却与我很合得来呢。”   半夏:“……”笑起来还不错,但是谁跟你合得来唷? 作者有话要说:  感受到我的勤奋吗~   ☆、苍云之子(二)      用了午饭,太阳已经爬得很高,清晨空气中的湿气都被晒干,陆景秀便搬了些药草出来,在院子里磨药。   白檀抱着半夏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半夏从陆景秀搬药草出来便一直耸着鼻子,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这里有这么多药草?”   “我对药理稍有涉及。”陆景秀眨了眨眼。“怎么了?”   “这些药草你从何而来?”半夏迈着小步子走到陆景秀身边,他正弯着腰捣着药草。“这些药草,凡人的医书之中应该是不会出现的。”   “这些么?因为没见过,所以我就采回来了,好像挺有用的。”陆景秀取了几株药草递到半夏面前。“你认得出这些东西么?”   “这是三十年的宣年草,这是十三年的紫萱。”半夏咬了几株跳回白檀身边。“为什么这家伙能找到这些东西呀?”   白檀随手捻了一株塞到半夏的口中。“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好奇啊。”半夏嚼吧嚼吧吞了,又道:“我们蹲在这里做什么?还要找苍云的媳妇呢。”   “你就这么急着想吃固神珠?”白檀屈起手指弹了弹半夏的面门,半夏痛呼了一声。   “才不是,苍云好歹也是我的老熟人了。”半夏撅起嘴。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非说路过周海要去看什么老朋友,我们现在至于为了一颗固神珠不远千里而来?”   半夏的狐狸嘴翘得更高。   “还说靠你的鼻子一定能找到,却什么味道都闻不到。”白檀说着,又用手弹了弹半夏的嘴,半夏又是一声痛呼,然后发出狐鸣声,以彰示自己此刻的愤怒。白檀并不理睬他的威胁,转而对陆景秀道:“记得加上那个蛇胆,事半功倍。”   陆景秀点了点头。   “蛇胆也是好东西呢。”半夏嘟囔了一句,转头便发现白檀闭上了双眼。“……”这么悠闲真的好么?他的老朋友可不是好相与的。   半个月前,他与白檀离开洪州城,途径周海,他想起自己几十年不见的好朋友就在周海,便说要带着白檀去窜门子。原本以为将自己的遭遇跟好朋友说一说,对方多少会给些好东西,他早日恢复的可能也大一些,哪知对方立刻就给他下了套,导致他现在只能拖着白檀出来替老朋友找媳妇。   “啧,等我恢复了,一定要苍云好看。”半夏踩到白檀胸前,团了团身子,将脑袋埋到尾巴,似乎也睡了。   陆景秀捣了一会药,将药汁倒了出来,然后端着药碗走进了自己的药房里。   “嘶……”陆景秀将药碗放到药房的桌上,摸出装着蛇胆的瓶子打开,将胆汁倒在药汁之中,一股不属于蛇胆也不属于药汁的香气便飘了起来,陆景秀闻到这个味道,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灼热。他立刻脱下自己的衣服,后背已经冒出了一片一片白色的鳞片,像是蛇鳞一般,因伸展而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不是第一次,但是生长得如此迅猛,让陆景秀感觉到这鳞片几乎在耳边都生长而出,倒是第一次。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手上也已经长满了鳞片。   才闻到味道就这样了,喝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陆景秀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紧闭的药房门。白檀与半夏似乎真的睡着了,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突然出现在他家,本来就有些奇怪,可是他们看起来似乎又没有恶意。要不要相信他们呢?   陆景秀没有思考的时间了,因为他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痒痒的,然后令他颤栗的滋滋声从他的脸上冒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的瞳孔都缩了起来。   没有再犹豫,陆景秀便将面前的药汁一饮而尽。   每次身上冒出鳞片的时候,他都觉得浑身似火烧一般,这碗药汁却像是寒冰,喝下肚之后便驱散了他体内的灼热。   “呼……”陆景秀喝下药之后便摸了摸自己的鳞片,鳞片立刻便如棉絮一般落下,露出光洁的皮肤来。   陆景秀的皮肤犹如新生一般光滑,将鳞片一点一点拱了下来,身上的灼热之感渐渐褪去,鳞片也一片片剥落,陆景秀的心才定了下来。   白檀一定知道吧……阴阳师似乎很厉害,那条蛇妖十分惧怕他。陆景秀这样想着,默默捡起一边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然后将鳞片扫干净。   熟睡中的半夏动了动鼻子,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爬起来,一脚踩到白檀脸上。   “白檀快醒醒,我闻到了。”   白檀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发现半夏用爪子踩着自己。   “拿开。”   “我闻到了。”半夏用爪子拍着白檀的脸。“是苍云的味道。”白檀直接一挥手,半夏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往后拉扯开,跌落在地上。“哎呀,好痛。”半夏叫道:“干嘛这么粗鲁?”   “……”白檀起身摸出一块帕子抹了抹脸。“苍云不是在周海么?”   “可是我闻到了他的味道,虽然只有一瞬。”半夏朝四周看了看,又道:“这会儿又闻不到了。”   “他有空跟着我们,怎么不自己去找媳妇?”白檀五指微动,半夏便被卷到了半空之中,白檀扯着他的四肢将他摆成各种造型,一边道:“你一定是睡糊涂了,本来就不该相信你自己的鼻子。”   “我真的闻到了,虽然是苍云的味道,但是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你说会不会是苍云的媳妇呢……你在做什么?”   白檀给半夏摆了一个挺肚子的姿势,然后屈手一弹,半夏“咻”一下就被打飞了。   陆景秀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半夏被打飞的一幕。   陆景秀:“……嗯……你们在做什么?”   “睡醒了,玩一会。”白檀朝陆景秀笑了笑。“看起来蛇胆不错?”   “额。”陆景秀点了点头,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是阴阳师啊。”白檀拍了拍自己身上莫须有的尘土,然后挑起眉头看向陆景秀。“我比较吃惊的,倒是你直接将药水喝进去。”   陆景秀:“……”他刚才在药房里的所作所为,不会都被看光了吧?   “一看就知道你做了什么。”白檀又拍了拍衣服,陆景秀这才低头看了看,原来自己的衣服捆带没有捆好。   “……”陆景秀急忙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一边问:“既然你都知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身上会发生这种事,我不是凡人么?”   “有多少凡人想要成仙入魔,你生来便有此殊荣,却不要?”   “我……”   “是当凡人还是做神仙,亦或者成为妖魔,都是你自己说了算。”白檀对陆景秀的优柔寡断皱起了眉头。“你只要知道,那些所谓的凡人并不如你好便是。”   陆景秀抿了抿嘴,道:“我只要当凡人便好。”   “随你。”白檀朝半夏被打飞的方向看了看,道:“怎么还不回来?”   陆景秀:“……”感觉被打得很远啊,小狐妖得四条小短腿能跑回来么?   他怎么回去?   半夏全身冒着冷汗,也挡不住毛一根一根立起来,连尾巴都翘得老高。他的面前是一只硕大的狼妖,从对方额前的花纹便能看出这只狼妖的道行绝对在五百年之上,而且全身冒着黑气,将原本灰色的毛皮都盖住了,显然是一只入了魔的狼妖。   “哼哼,这种地方竟然还有小狐妖。”狼妖眯着眼睛看着半夏。   “……这是我要问的啊。”半夏整只狐狸都立起来,用小脚丫慢慢挪动,让自己离那只狼妖远一些。“为什么七彩赤练蛇的地盘会有狼妖?”   “那只蛇一点都不好吃。”狼妖朝狐狸露出血淋淋的牙口,唇齿间还留有几块染血的布料与肉沫,看起来十分恶心。   “你还吃人?”半夏感觉自己整只狐都不好了,往后靠的小脚丫迈得更勤了。   “小东西最好吃了。”狼妖哼哼了两声,朝半夏凑了过来。   “……”救命,白檀!   半夏看准了狼妖朝他张开大嘴的一瞬,立刻转身便逃。开什么玩笑,他修为低微,就算是雨后萎靡的七彩赤练蛇他对付起来都很困难,更何况是比七彩赤练蛇更擅于攻击的魔狼妖?   可是就算跑,这只狼妖的速度也很快。   “救命呀呀呀——”半夏一边跑一边大叫:“白檀——苍云,在不在——”   “不在不在,哈哈哈——”狼妖似乎心情不错,故意往前一扑,惹得半夏嗷嗷大叫。半夏被如此逗弄,心中怒火更甚,却头一次感谢自己长了一张嘲讽脸,是个玩意儿都要逗一下他,因为陆景秀的屋子近在眼前了。   “白檀——”半夏奋力一吼,朝坐在院子里与陆景秀聊天的白檀蹦了过去。   狼妖发现半夏有了救星,立刻挥出爪子,将奔跑中的半夏打落,甩着尾巴道:“小东西还知道找帮手,不过两个凡人而已,倒是让我多吃了一顿。”   “嘁,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半夏被狼妖一掌压在爪下,内脏都快被挤得吐出来。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白檀很厉害的,一招就秒杀你。”   “我先吃了你,再吃了他。”狼妖掌下的利爪伸了出来,他微微抬起爪子想要将半夏撕裂,却发现爪子抬起来之后便再也放不下去,半夏立刻趁此机会从他掌下逃了出去。“怎么回事?”   “敢在我面前出现?”白檀轻飘飘落到狼妖头顶,用脚踩着他额前的花纹。“不过是五百多年的魔狼妖。”   “你……”白檀不知何时靠向自己,狼妖原本还是有些吃惊的,但是听到白檀的话,心中顿时一阵火起,立刻扭曲了面容,用爪子朝白檀抓去。白檀轻轻一跃,做了一个抓扯的动作,狼妖便觉得自己的爪子不受控制的朝自己脸上抓去。“嗷嗷嗷——”脸被自己的利爪划破,狼妖发出了叫喊声。   “打他打他!”半夏在院子里蹦跶叫唤,身边的陆景秀摸出一瓶药粉,不知道要不要给半夏喝药。“叫他踩我,刚才还欺负我,白檀加油,上呀。”   “吼——!”狼妖发出震耳之声。“凡人,我要将你活生生撕开。”   “你想这么死?”白檀冷笑了一声。“那我就成全你。”说罢,又做了一个抓扯的动作,狼妖便觉得自己的前臂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前肢没有收到任何利刃的挥砍,就像是被人用力一扯,活生生扯下来一般,伴随而来的是无法形容的感觉,并不止于疼痛,还有犹如血肉被啃食的感觉。   “吼——”狼妖又发出了一声叫声,这一声带着恐惧与惊慌,连看向白檀的眼神都带上了惊恐。“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连我是什么人都看不出来,也好意思玩我的东西?”白檀又是一声冷哼。“狼从来不单独出现,将你们狼群的行踪告诉我,我或许会让你死得轻松一些。”   “做梦。”狼妖道:“不管你是什么人都不是我狼王的对手,待他前来,一定会为我报仇。”话虽如此,狼妖眼中的情绪却无法掩盖。   “狼王?”半夏的眉毛皱了起来。这只狼妖会来当前锋,在狼群之中的地方只低不高,狼王的修为定然是在千年之上。   “狼王?”白檀一握手,手中凭空出现一柄以灵光铸就的长剑,直接插入狼妖的伤口之中,长剑又细又长,表面上附着的灵气是魔狼最为害怕的东西,那只狼妖顿时便疼得晕了过去。“真是没用的东西。”白檀猛然将剑拔了出来,那只狼妖又疼得醒了过来。   “啊……啊啊……”狼妖失声叫了好几声,才叫道:“阴阳师!你是阴阳师!”   阴阳师真的有这么可怕么?陆景秀眨巴眨巴眼,看向半夏,却发现半夏靠后腿站立,两只小爪子抱着胸,小眉毛都拧在一起,似乎在深思什么。   “啊,没错。”白檀温柔一笑。“恭喜你答对了,给你点奖励,接下来你想先失去那一条腿呢?或者你可以选择尾巴。”   狼妖剧烈的抖动起来。“不……不要,放过我。”   “你可以选择把狼群的行踪说出来。”白檀挥了挥手中的长剑,将长剑搭到狼妖的一条腿上,朝狼妖挑了挑眉。   狼妖似乎知道自己今天在白檀手中讨不到活路了,哀求道:“你杀了我吧,给我一个痛快,我不会告诉你的。”   “噢。”白檀直接砍下了狼妖另外一条腿,引得狼妖又哀嚎了一声。   “真是惨不忍睹。”半夏摇了摇头,道:“这只狼妖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七彩赤练蛇的地盘上,真是太奇怪了。”   陆景秀:“那条蛇不是已经死了么?”   “可是他留下的印记还在,他们的修为都超过五百年了,就算死了,在一定时间内留下的印记还是有效的。”半夏不自觉便解释道:“他们之间很忌讳地盘之争,就算是千年修为的狼王经过百年修为的蛇妖巢穴附近,也会下意识的避开。”   “这么说来确实很奇怪。”   “这只先锋狼妖还有空闲吃吃喝喝。”半夏道:“看来狼王本来就是想到这附近来。”   这附近?   陆景秀的第一反应便是:“城内的百姓怎么办?”      ☆、苍云之子(三)      “若是一般的妖怪,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进入城中,不过这狼群显然已经入魔,想必是不会放过城中的百姓。”白檀走到陆景秀面前,手中还捏着一个帕子在擦手。“你若是想要去提醒那些人,大可不必。”   “为什么?”   “因为就算你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半夏跳到白檀的手臂上,白檀便摸出一粒药丸给他吃,看起来是疗伤的药。   陆景秀看了看方才白檀所站之处,只剩下一具被大卸八块的狼妖,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残肢断臂,刚被狼妖吞下不久,衣服都还没有被狼妖的胃液腐蚀,陆景秀一眼便看出这些尸块属于之前来他家砸门的孩子。   一股说不出的气愤在他胸口燃烧,身体都变得有些灼热起来。   “这些妖怪……会吃掉城内的百姓。”陆景秀道:“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随你。”白檀朝城门的方向看了看,陆景秀也随着白檀的视线望去,便见有几个大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们手中提着锣鼓与铜敲,显然是来寻人的。白檀道:“你可以试试说服他们。”   那几个人远远便见到了陆景秀与陆景秀,还有陆景秀门前狼妖的尸体,不过没有走近,他们竟未看见孩子们的尸体。陆景秀感觉自己浑身都散发着微热,不知道是不是那蛇胆的缘故,他的视野与听觉都比以往灵敏了许多,那些人明明与他相隔甚远,他却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不是姓陆的家伙么……要不要去问问他?”   “问他做什么?”其中一个皱了皱眉头,道:“你不怕今晚他娘来找你?”   “啧,若不是那女人,怎么能容忍他住在这里?”一个人道:“你看他门前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说不定是野猪吧。”一个人哼道:“杀猪刀都不卖他猪肉,他自己抓只野猪有什么奇怪的?”   “莫说了,还是找狗子他们吧,午饭也不回家,不知道还在哪里野呢。”   几个人商量着,便朝一边走去,似乎是要绕过陆景秀的屋子。   “人真是奇怪。”半夏哼了一声,道:“他们提到你母亲耶,你母亲咧?”   “……已经过世了。”陆景秀眼中闪过一丝忧伤。“自我有记忆起便与母亲住在这里,从未见过父亲。”   “他们这样对你,你还要帮他们么?”半夏道:“让他们被狼妖吃了算了。”   陆景秀却看向白檀。   “我不太懂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吧。”白檀抱着半夏走进屋内。   半夏还要嘟囔道:“明明是我问他,他怎么还问你的意见?”   陆景秀:“……”因为他没主见。   叹了一声,陆景秀还是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他的脚步很快,那几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陆景秀已经走到他身后。   “李大叔,等等。”   几个人的脚步都顿了顿,却没有回头,显然是想要无视陆景秀的声音,他们又往前走了两步,却被陆景秀的声音拉住了脚步。   “我知道狗子在哪里。”   “你说什么?”几个人都扭过头来。   “狗子在哪里?”其中一个拿着铜敲的人似乎就是陆景秀口中的李大叔,也是方向招呼几个大人离开的那个人,他看着陆景秀,又用眼角瞥了瞥陆景秀门前的狼妖尸体。   陆景秀道:“就在那里。”   “你说什么?”李大叔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立刻丢下手中的铜敲朝狼妖的尸体奔了过去,几个人也跟了过去,走进了才发现陆景秀门前的不是什么野猪,而是一只被大卸八块的狼妖,而狼妖身边小一点的肉块,显然就是……“狗子啊!”李大叔抱起一小块肉块,泪水如泉涌般冒了出来。   “小顺子!”另外三个也发现了自家孩子留下的肉身,也伤心得哭了起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剩下的两个人显然是陪着出来找孩子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二字,他们都看向陆景秀,大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你们所见。”陆景秀道:“这只狼妖吃了他们。”   “这里为什么会有妖怪?”一个大叔指着狼妖的尸体,不知道是因为过度的恐惧还是愤怒,手指都颤抖起来。“为什么会吃了狗子他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狼妖。”陆景秀道:“不过肯定不止一只,说不定他们还会袭击城内的百姓,你们还是早点收拾收拾走吧。”   “你说什么?”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立刻站了起来,揪住陆景秀的衣领。“不止一只妖怪?”   “其实这里很早以前就有妖怪了……只不过这群狼妖比较危险。”陆景秀道:“他们很厉害的,你们还是避避风头,说不定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李大叔抱着自己的孩子站了起来,眼泪还在不停的流出来。“这只狼妖会出现在你的屋前,不会正巧是来找你的吧?”   “我……”陆景秀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尽快回城中撤离才是。”   “李大叔说得不错,你对这些妖怪知道的这么清楚,的确很奇怪。”其中一个帮腔道:“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相信你?”   “相信?”李大叔哼了一声。“他自己也是妖怪,说的话我们怎么会相信?”   “说得不错。”小顺子的父亲道:“这只狼妖一顶是来找你的,会吃人的妖怪来找你,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感受到几个人对自己的恨意,陆景秀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燥热起来。   “若不是你母亲,我们才不会让你住在这里,你竟然这样对我们?”其他几个人都躁动起来。   李大叔瞪着陆景秀,道:“你把这件事说清楚,我要为我家狗子讨个公道。”   “公道?”陆景秀看了看地上的狼妖,叹了一声。“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们才会离开。”   “该离开的是你,扫把星。”   “都是你招来的妖怪。”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好像下一刻就要动手揍陆景秀一般。陆景秀又叹了一声,突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来。   “如果你们乖乖离开,我倒是能够放你们一马。”   几个人都楞了一下。   陆景秀又笑道:“既然你们非要这么自作聪明,我也不妨告诉你们,这些狼妖就是来找我的,他们要在这里筑巢,你们若是不走,我就只能让他们将你们吃个干净了。”   “你、你说什么?”几个人都瞪圆了眼睛。   李大叔皱了皱眉头。“你真的是妖怪?”   “李大叔早就知道了不是么?”陆景秀冷笑一声。“我与母亲住在这里,你们就一直视我们如妖怪,若不是我母亲给了你们大笔金子,你们觉得我还能够拿出金子来,恐怕在我母亲死的那一晚你们就将我赶走了吧?”陆景秀说着,便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灼热,伴随一阵轻微的□□,不用看也知道他身后已经长出了鳞片。   “你……我们好心让你住在这里,你竟然如此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陆景秀挑眼看了看说话的人。“我进城采购的时候,哪一次价格不是翻倍翻倍的涨?每次进城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对我真是照顾有加。”   “陆、景、秀。”李大叔斥道:“这些狼妖真的是你引来的?”   陆景秀听到自己身上的鳞片疯狂生长,发出滋滋的声音,甚至都能感觉到鳞片从后背蔓延到前胸,然后再往四周遍布而开,很快便蔓延到了脸上。   “吧嗒,吧嗒。”一粒一粒雪白的鳞片从脖子上冒了出来,让陆景秀面前站着的几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陆景秀抬起手来,手中已经长满了鳞片。   “妖怪……妖怪!”他面前的人大叫起来,或许是因为太过害怕,他竟然将手中的锣鼓砸向了陆景秀,陆景秀一惊,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奇怪的是他自己一摸就掉的鳞片,在锣鼓这么大力的敲击之下竟然没有掉落,反而挡住了锣鼓的冲击,让他没有感受到一点疼痛。   锣鼓掉落在地,放出一声巨响,将几个人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滚吧。”陆景秀道:“限你们今日之内离开,否则明日你们见到的便不是自己孩子的尸首,而是自己的。”   小顺子的父亲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却被李大叔给阻止了。李大叔看了陆景秀一眼,低头将几个孩子的尸首捡了起来,其余几个人也赶紧捡起自己孩子的尸首。   “我们走吧。”李大叔说着,又看了陆景秀一眼。   看着几个人走远,陆景秀才叹了一声,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搓了搓手,鳞片如往常一般簌簌落下。   “原来是这样。”半夏探出一只狐狸脑袋,在门边看着陆景秀。“怪不得味道一瞬就不见了,你竟然把自己的鳞片给拔了。”   陆景秀:“啊,你看到啦。”   “苍云你个¥%&*()——……”半夏大骂道:“叫我帮你找媳妇,自己却跟着我看戏,几百年兄弟都白做了。”   陆景秀:“……”小狐妖在说什么?他听不懂。      ☆、苍云之子(四)      半夏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气愤,似乎还想要骂几句,却被白檀一脚踹出门来。白檀倚着门看着陆景秀,道:“你觉得这样他们就会离开?”   “不然呢?”陆景秀道:“他们不走,狼妖们不会放过他们吧?”   “为什么要帮他们?”半夏爬起来道:“他们对你这么坏,刚才还想打你。”   陆景秀:“我……”   “我认识的苍云可不是这样的。”半夏皱了皱眉头。“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朋友是没得做了,固神珠你还是得给我。”   “你被我踢傻了?”白檀瞥了半夏一眼。“他根本不是你的老朋友。”   半夏:“咩?”   “老朋友?”陆景秀一副无辜的模样,听到白檀这么说,才想起他们似乎是在帮友人找人来着。   “苍云在他们族内的气息独一无二,虽然他的气息比苍云的淡了一些,但是……”半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住了嘴,看向陆景秀。“你跟苍云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虽然不知道苍云是谁,陆景秀还是礼貌的答道:“我比较像娘亲。”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半夏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脸。“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凡人的生命不过短短数十载,苍云可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了。”   陆景秀:“……”   “你怎么不早说?”半夏蹦向白檀,他原本是想踩白檀的脚背,结果被白檀一瞪,转而抱住了白檀的小腿。“真是太坏了。”   “你们在说什么?”陆景秀看向白檀。   白檀:“我们在说你父亲。”   陆景秀脸色一变。   “我自小便未曾见过父亲。”陆景秀说着,十分厌恶的将自己身上的白色鳞片给搓掉。“我明天一早还要去城里看看他们是不是搬走了,你们自便吧。”   半夏看着陆景秀走进药房,问:“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小时候也会生我娘的气。”白檀低头看着半夏。“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心中极其委屈。”   半夏:“为什么要觉得委屈?”   “大概是人类复杂的心性所致,觉得自己不应该被抛弃被遗忘。”白檀道:“不过我爹时常与我说起娘亲的事情,我心中的恨意便慢慢淡了。”   “人真是奇怪。”半夏想不明白,只道:“我们从来不会在乎父母究竟是谁,就算是伴侣也不能完全信任,只有道行才是陪伴自己一生的东西。”   “噢。”白檀说着,一脚将半夏踹飞出去。“我有点饿了,去弄点吃的。”   半夏趴在地上:“这种事情不是陆景秀做的吗?”   “他生气了,你负责。”白檀说着缩回屋子里。“我要吃青菜粥。”   半夏丝毫不理睬白檀,爬起来拍拍身子就朝屋子里蹦去,谁知门前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它刚靠近门就被弹飞出去。   半夏:“……”这是不做吃的就不给进屋的节奏?不信邪的半夏后退了两步,“咻”一下朝门撞去,结果被弹得更远,直接飞到了草丛里。   半夏只好认命的去给白檀找吃的。   “吃吃吃。”半夏一边在草丛中摸索着寻找野菜,一边咒骂着。“就知道吃吃吃,还总是使唤我,简直不能忍。”   半夏骂着骂着,突然将手中的野菜一摔,道:“我堂堂半夏,为什么要帮他做这种事?要不是一直跟着他,早就从苍云那拿到固神珠了,有了固神珠至少能化形了……”他又仔细想了想,越发觉得自己说得不错。“干脆就别管他了,我走我自己的就好了。”   半夏点了点头,朝陆景秀的屋子看了一眼,然后蹭一下就窜走了,半夏黑色的毛皮在一片青葱的绿从中十分扎眼,移动的速度却十分快。   许久没有这样奔跑的半夏跑着跑着心中便升起一股快意之感,感受着风冲刷着他的毛皮,令人他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嘎嘎嘎。”他迎风而笑。“就是嘛,我为什么要受一个凡人的气,就算答应了帮他,也等我恢复再说。”   “咦?这里竟然有一只小妖。”   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半夏脑袋上方,半夏一惊,抬头便看见一张黄符朝自己拍来,他立刻用爪子拍了一下地面,闪开了那道符,便看见一个穿着破烂道服的青年就在他前方。   “什么人?”半夏压低了身子,警惕的看着那个青年。   “咦?”那个青年摸了摸下巴。“看起来不过百余年道行,竟然已经能口吐人言了?难道狐族的妖怪跟别的不一样么?”   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个家伙是怎么出现的,若不是他发出声音,那道符恐怕就直接打在他身上了,半夏心中大感不妙。   “还是黑色的狐狸,以前从来没见过。”那青年歪着脑袋看着半夏。“可惜只有百余年道行,用来炼药也太可惜了。”   半夏:“……”竟然敢拿他炼药,这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   “先捉回去养养好了。”青年又朝半夏甩出两道符,一直盯着他的半夏立刻闪开,那青年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拍手便出现了一个小笼子,将半夏困在了笼子里。   半夏发出一声狐鸣之声,立刻用爪子去刨笼子,却发现这个丝毫不起眼的笼子竟然是个法器,他的爪子伤不了笼子一丝一毫。   “小东西还挺可爱的。”青年用手弹了弹笼子,然后飞身便离开了。   “嗷——”半夏发出惊恐的叫声。救命——白檀——我要被捉去炼药了!   青年踩出一朵云来,手中举着一个小笼子,半夏便困在笼子之中,看见一群黑乎乎的东西正朝陆景秀的屋子窜去,那群魔化的狼妖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那里那里。”半夏灵机一动,立刻指着那群狼妖道:“那里有比我道行高很多的狼妖。”   “魔化的不要。”青年回了一句,脚下的云飞得更快了。“况且那些狼妖都是有主子的,捉了麻烦。”   半夏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白檀飘在屋子半空打坐,睁开双眼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不复金色,反而染上了桔红的色彩,显然已经将到日落时分。   小东西不会这么没分寸,是不是要出去找找?   白檀这么想着,刚刚落到地面上,门便被打开了。   陆景秀站在门外,道:“饭菜煮好了,要吃么?”   “……”白檀点了点头,随着陆景秀出了房门,便看见石桌上摆着饭菜,却不见半夏的身影。   “小狐妖不知道去哪里了。”陆景秀道:“给他留了饭,我们先吃吧。”   “他没回来,不想吃。”白檀坐了下来。“你吃吧。”   陆景秀:“……”你就坐在这里看着,谁吃得下?“你……你没有娘亲吗?”吃不下也不能干坐着,陆景秀便开口道:“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自我有记忆起便与爹爹住在一起,周围只有被爹爹捉来看门的妖怪。”白檀道:“不过爹爹经常与我说起娘亲。”   “说些什么呢?”   “说我还未出生,娘亲便为我准备了小衣服,小鞋子,还有许多小玩具。”白檀道:“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娘亲为我准备的,带着它们便能感受到娘亲没有陪伴我长大,并不是因为遗弃了我。”   “是么?我父亲却未曾留给我什么。”陆景秀道:“连娘亲也没有得到过。”   “没有么?”白檀哼笑了一声。“他将你带给了你娘亲,也给了你最贵重的东西。”   “是什么?”陆景秀一愣,随即道:“他留给我的,不过是妖怪般的外壳。”   “你真以为那小东西是狐妖吗?”白檀又笑了笑。“他认识的,不是道家上宗门,就是上古的神兽,你的父亲苍云,是……”   “嗷——”   白檀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了一声狐鸣。声音虽然小,但是他与陆景秀都听得一清二楚,白檀立刻便站了起来。   “是半夏的呼救声。”   “发生什么事?”   白檀飞上半空,远远便见有一群黑压压的东西快速朝自己的方向靠近。“是狼妖。”   “什么?”陆景秀也站了起来。“这么快便来了,城内的百姓还未来得及撤离。”   白檀扭头看了看城内,道:“他们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倒是关闭了城门,祭上了长兵□□,等着你去送死呢。”   “……不行,我要去……”   “去不去都无所谓。”白檀看着那群黑乎乎的东西,眼中泛起冷冽的光。“他们没有机会了。”   陆景秀一愣,白檀已经朝狼妖飞了过去。他心中有一瞬欣喜,因为白檀保护了城内的百姓,保护了他,但是随即便冷静下来,想到半夏发出了狐鸣声,白檀一定是为了救半夏而去的。不知为何陆景秀心中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让他感觉十分不适,也朝白檀的方向追了过去。他的速度不比白檀,却也用尽全力奔跑,等他追上白檀的时候,白檀早已经与那群狼妖交锋。   一群狼妖将白檀围在中央,他们露出的利齿都能让人腿软,白檀却面不改色,冷声问道:“他在哪里?”      ☆、苍云之子(五)   狼妖有三十多只,身上都冒着黑色的妖气,其中有一只双眼通红,看起来便是领头的狼妖了。他们将白檀团团围住,压低了前躯,对白檀发出警告的低鸣声,抖动的嘴皮抖动的狼齿之间还带着血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   陆景秀连喘气都十分小心翼翼,眼皮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些狼妖与白檀。   领头的狼妖对白檀道:“哪里来的凡人?”   白檀没有回答,领头狼妖身边的另外一只狼妖便道:“他身上有老四的味道,应该是他杀了老四,我们吃了他为老四报仇。”   “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还有要事。”领头的狼妖瞪了身边的狼妖一眼,他的想法比其他狼妖要复杂一些,面前这个人虽是凡人,但是能够杀掉五百年修为的狼妖而不伤自身分毫,他们对付起来也要费些时间,若是能不动手最好,等办完了事,他们可以慢慢找这个人的麻烦。   白檀又如何不知他心中的想法,冷笑道:“你们说那只不长眼的狼妖?已经被我切成数块丢了。”   自己的兄弟竟然死无全尸,狼妖们顿时都露出凶狠的表情,狼吟之声也响亮了许多。   陆景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说来也奇怪,他见到这些妖怪竟没有害怕的感觉,倒是对白檀有几分担心。   白檀见狼妖都躁动起来,嘴角牵起一丝冷笑:“你们识相点,将他交出来,我或许会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陆景秀:“… …”你这么说谁会告诉你。   果然,那群狼妖立刻便被激怒,咆哮了一声便朝白檀冲了过去。   “想死?”白檀冷笑一声。“就成全你。”   陆景秀深吸了一口气,只见一群狼妖朝白檀扑了过去,却突然都停在了半空之中,就像凝固了一般。   “呃。”领头的狼妖被压制,脸色顿时不妙起来,他的修为已逾千年,面对比自己强悍的对手,由内而外发出一种恐惧。   白檀不等他开口,手指微微一动,所有狼妖的左臂便被齐齐截断,狼妖们都发出了一声悲鸣,声音响彻云霄,一边的陆景秀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用手捂住了耳朵。   领头的狼妖忍住疼痛,对白檀道:“我们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大人?”   “把他交出来。”白檀道:“否则下一次要割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我们没有动过大人的人。”   “是一只小狐狸。”陆景秀同情的看着那只狼妖。   “我们未曾见过什么狐狸,不过方才是有听到狐鸣。”领头的狼妖压住自己的左臂传来的痛楚,心中大骂,是谁动了这个人的东西,让他们来背黑锅?   陆景秀心中也不太平,紧盯着白檀,生怕白檀直接就飞走了。   白檀却出乎意料的冷静,直接动手将一群狼妖的脑袋都割了下来,将他们的魔丹挖出来捏碎,只留下那只领头的狼妖。   狼妖没想到白檀会如此霸道,惊得脑袋都空了。“你… …你… …”   “闻而不救,也是死。”白檀说着,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来。   那狼妖的脸色又是一变。“固神珠!”   陆景秀:“… …”这不是小狐妖要的东西吗?   “这上面有他的味道,若是找到他,我就饶你一命。”   狼妖:“我尚有要事在身… …若是耽搁了,即便是你,我主子也不会放过。”   陆景秀:“… …”都只剩下一只狼了,还嘴硬?“你考虑… …清楚。”   白檀没等那狼妖考虑清楚,就将他的脑袋也收了下来,挖出了他丹田之中的凝丹。   陆景秀:“… …杀了他,小狐妖怎么办?”   白檀捻了几个指诀,手中泛着黑气的魔丹顿时变得通透,发出莹莹光芒,看起来十分可口。陆景秀莫名其妙吞了吞口水,刚想问白檀在做什么,白檀就一拍他胸口,让他张开嘴便将那颗丹丸丢进了他口中。   “呜。”那颗丹丸有些冰凉,入腹却是通体发热,热得陆景秀皮肤泛红,接着全身便冒出白色的鳞片,陆景秀觉得自己连外形都变了,因为他的双眼不由自主离地面越来越近,双手也伸展开来,双掌轻触地面,陆景秀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的手变成了蹄子。   陆景秀:“… …”不用想也知道他变成妖怪了。   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的陆景秀抬头看向白檀,白檀却已经将固神珠凑到了陆景秀鼻子下。一股淡淡的味道传入陆景秀的鼻子中。   “记住味道了吗?”白檀问,见陆景秀点了点头,便勾了勾手,带着陆景秀飞到了半空之中,道:“往哪里去了?”   这是陆景秀第一次飞,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明明他的鼻子没有那么灵敏,却能够清楚的分辨出一丝熟悉的味道蔓延的方向,他抬起自己的蹄子指了一个方向,白檀就带着他飞了过去。   “… …”路途中,陆景秀一直观察着自己的蹄子,白色的鳞片紧密的贴合在皮肤上,白色的蹄子后飘着雪白的火毛,让陆景秀十分在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究竟变成什么模样了?”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最为珍贵的东西。”白檀道:“麒麟的血统。”   麒麟乃是上古神兽,有麒麟的地方必定繁荣,民安康泰,而麒麟之中最为少见的,便是白麒麟了——陆景秀的脑中不知为何浮现出这句话来。他盯着自己的蹄子,问:“白麒麟真的这么稀有吗?”   “全族不过十余只而已。”白檀看了陆景秀一眼。“这是半夏告诉我的,麒麟司火,白麒麟的冷火更是天地间炼药的高火,因此十分受仙人尊重,但是千百年来白麒麟都无幼子出现,你是第一只。”   陆景秀:“… …”既然如此,塔应该很珍贵才是,偏偏这么多年没有别的麒麟来找他,甚至连他的父亲都… …   “那是因为苍云因与人类私通,被软禁在里海。”白檀看出陆景秀所想,道:“那里是龙的地盘,他无法离开,虽然他委托过许多人寻找你们母子,但你父亲留在你母亲身上的气息因生了你而消散,而你初生又全无麒麟的气息,所以一直没有人找到。”   陆景秀:“… …”事实竟然是这样吗?   “你连觉醒都要靠别人帮忙,可见气息有多微弱。”白檀解释之后又补刀:“若非是我,连半夏都闻不出你的味道。”   陆景秀:“… …”他这么弱真是对不起啊。“那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厉害?”   “… …厉害的不是我,是我爹。”白檀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夜半熄灯瘦更,莫嫌弃,爪码字。   ☆、苍云之子(六)      陆景秀虽然靠着白檀的帮助,体内属于麒麟的血脉才觉醒,但是他融合了千年修为的狼妖的内丹,虽然不能完全吸收,却也有个十之四五,平白涨了四百多年的修为,属于麒麟特有的传承也开始在他体内起作用,他的五感变得越来越灵敏。   闻到的半夏的气息也越发清晰起来。   “有一股气息,一直跟着小狐妖。”陆景秀道:“看来就是捉走小狐妖的人,他的气息很淡,如果不是修为太低,就是气息内敛。”   “你倒是适应得很快。”白檀看了陆景秀一眼。“能够将半夏劫走,至少也得有千年的修为了。”   麒麟的传承记忆告诉陆景秀,妖怪修为不易,五百年一劫可吐人言,一千年一劫可化形,一万年一劫可令天地色变。虽然也有一些妖怪早智,未达五百年修行也可口吐人言,未达一千年也可化形,但是这种妖怪通常都会被道士捉去炼药,或是被魔化的其他妖怪吃掉。   若半夏真的如白檀所说,来历一定不小吧?可是黑色的狐狸也不稀奇啊……   “快到了吧?”白檀打断陆景秀的思路,问:“我已经感受到半夏的气息。”   白檀果然很强大,带走小狐妖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离开的速度绝对比那群狼妖跑得要快,如果不是修为大大高于带走小狐妖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就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陆景秀看向白檀的眼神多了几分钦佩。白檀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打响指,脚上踏的飞云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朝前狂奔,吓得陆景秀四蹄都绷住了。   拨开云层见碧海。白檀与陆景秀踏云而出,从变得越来越稀薄的云层之中,看见一座伫立与碧海蓝天之中的小岛,小岛不大,却足够容下一座盖了九层的宝塔,塔顶有一股白烟缓缓冒出来,带着药香之气。   “小狐妖不会被煮了吧?”陆景秀的脑中只出现“炼药”两个字。   脚下的白云倏忽消失,陆景秀与白檀直接朝塔顶掉了下去,陆景秀想叫,却发现自己的嘴被无形的东西给捆了起来,根本张不开。   白檀的武器在陆景秀的传承记忆中没有出现,但是陆景秀猜想便是其以自身修为幻化成类似丝或者线之类的东西,以他的修为无法窥视其形。   白檀带着陆景秀轻飘飘的落在塔顶,便听到半夏的叫唤。   “不要不要——救命——”   “你乖乖吃掉这个,我回头就给你解毒。”   “白檀——扁他——”半夏带着呜咽声大叫:“那个谁,看好你的人啊!”   “钟鸿出门了,你乖一点,他不会发现的。”   “滚开——你不要过来。”半夏惊恐大叫,并且开始破口大骂。“白檀你这个混账,老纸都被抓了这么久了还不来救我,不给我吃好的还叫我这样那样,再也不要给你拔草煮饭了……”   “嘿嘿嘿,小东西,这里有钟鸿的结界,一般的妖怪道士都进不来的,你就认命吧。”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白檀一脚踹开了塔顶。   陆景秀还没有感受到据说的结界,就听到清脆的破碎声,然后脚下就出现了一屋子的草药,还有角落里一个彪形大汉,穿着一身黑黢黢的长袍,一手抓着一碗冒着黑水的汤汁,一手提溜着一个小笼子,笼子里装着的正是半夏。   半夏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见到白檀立刻眯起眼睛冒出泪花,叫道:“白檀你可算来了。”   陆景秀:“……”   “你旁边那是什么丑东西。”半夏的眼睛里不停冒出水来,把视野都刷糊了。“怎么这么像驴?”   陆景秀:“……”他突然有点想冲过去咬掉小狐妖的鼻子。   “你们是什么东西?”那彪形大汉似乎愣了好一会,现在才反应过来,瞪着白檀与陆景秀。   陆景秀动了动嘴,发现自己的嘴巴可以张开了,便问:“你又是什么东西?”   那个彪形大汉虽然看起来像是个人,但是仔细一看,双眸却是红色的,藏在乱发之下的耳朵又大又尖,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凡人,奇怪的是他身上只有药香,却没有妖怪该有的味道。   “这里是钟鸿的九宝玲珑塔,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彪形大汉皱起眉头看了看手中的小笼子,然后将半夏与手中的汤药往边上一放,道:“你们弄坏了钟鸿的宝塔,我要捉你们来试药,钟鸿一定不会生气。”   半夏抹了一把脸,大义凛然道:“白檀,你快走,这家伙可厉害了。”可惜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小笼子又是一阵晃荡,等他擦干眼睛,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白檀手中。“咩?”   “……你是怎么做到的?”对面的彪形大汉也是一脸吃惊。“只勾勾手,笼子就自己飞过去了。”   陆景秀嗅了嗅装半夏的笼子,道:“有禁制,除非是法器的主人,否则无法打开笼子,强行冲开禁制有可能会伤到小狐妖。”   “我现在才一百多年修为。”半夏立刻道:“求放过。”   白檀皱了皱眉。半夏哭得脸上都是水,就算用爪子抹干了眼角也为时已晚,他脸上蓬松的毛已经被眼泪沾湿,一揪一揪的,配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让人十分难受。   “太好了。”那彪形大汉突然叫道:“这么稀有的家伙,给钟鸿炼药!”接着便有一个巨大的笼子朝白檀撞了过来,陆景秀一惊,咬住白檀的衣服往边上一闪,那笼子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将他们给罩住了。   “啊。”陆景秀放开白檀,在笼子里打转。   半夏:“……这东西是有密室恐惧症?”   陆景秀:“我不想被捉去炼药。”   半夏的毛又有立起来的趋势。“我也不想!”   白檀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将被陆景秀咬到的地方擦干净,然后才抬起眼来,看着那彪形大汉。   彪形大汉满脸得意之色。“这次钟鸿一定会夸奖我了。”   “哼,不过是千年修为的红猿。”白檀不屑的扭开脸,将目光落到半夏身上。“捉你的应该不是他吧?”   “不是,是笑眯眯道士。”提到仇人分外眼红,半夏立刻抓住时机向白檀告状。“那个道士穿得破破烂烂但是很有两把刷子啊,这个地方的结界也很牢固,看起来不是泛泛之辈,他将我带回来又离开了。”   “哦?”白檀又转脸看向彪形大汉。“你主子什么时候回来?”   “钟鸿不是我主子。”彪形大汉哼了一声。“他不过是出去采药,一个时辰便回,到时候将你们炼成丹丸。”   “他很厉害。”半夏抓着小笼子,道:“这个笼子我没见过,恐怕就算有千年的修为也打不开。”   陆景秀:“那我们要怎么办?”   白檀:“你刚才把口水弄到我身上,我不想跟你说话。”   陆景秀:“……”他这不是想救人吗?   “嘻嘻,这只红猿的笼子怎么可能困得住白檀?”半夏幸灾乐祸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看起来就不太聪明。”   “看不出来?他是陆景秀。”白檀飘到半空盘起腿,将装着半夏的笼子放在膝盖上。“是你老朋友的儿子。”   半夏抹了抹眼珠子,认真的打量了陆景秀两眼。“你长得真不像苍云。”   陆景秀:“……嗯,我像我娘。”   “你还有心情管别人?”白檀哼了一声,无形的力量伸入小笼子之中,用力揉搓着半夏脸边的黑毛。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半夏一边抖动一边发出奇怪的笑声。“救命,白檀,不要这样,哈哈哈哈。”   “听说你经常拔草给我吃,嗯?”白檀冷笑了一声。“我就说那些粥怎么一股泥味儿。”   “啊哈哈哈,救命。”半夏四肢乱颤。   “你们!”彪形大汉用爪子拍了拍笼子,将笼子震得哗哗作响。“不要无视我,小心我拿你们试药。”   听到试药二字,半夏的腿蹬了蹬,立刻抱住自己的肚子。“我不要试药,白檀,快救命。”   彪形大汉见自己的恐吓有了效果,立刻扭头去拿自己放在一边的药汁,白檀只微微勾了勾食指,那碗汤汁便倒了。彪形大汉又愣了好一会,才转过头来,猩红的眼眸发出淡淡的红光瞪着白檀,“是你?弄倒了我的药?”   “厚。”半夏吓得抱住了笼子。“红猿狂躁起来,你挡得住吗?”   白檀笑了笑:“你说呢?”   “别笑了,我不想死在这里。”半夏努力晃了晃笼子。   “嚎~!”彪形大汉咆哮了一声,震得半夏与陆景秀耳根发麻,接着便朝笼子冲了过来。半夏与陆景秀只听得一阵“嚎嚎嚎”的声音,却没有迎来冲击。   “咩?”半夏揪起眉头,发现彪形大汉在笼子前张牙舞爪,却无法靠近笼子,顿时松了一口气。“什么嘛,你能挡住,不要吓我啊。”   “吼!”彪形大汉奋力一震,将白檀的束缚给挣开了。然后举起两只大手,朝笼子拍了下来,大有将笼子拍扁的架势。   半夏:“……嗷~”      ☆、苍云之子(七)      红猿修行千年渡劫之后,除了化形还可以获得狂化之力。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修为,其全力一击便是天上的神仙都要惧三分。   也难怪半夏与陆景秀面露惊惧之色。   可惜这只红猿渡劫失败,虽然保住了小命跟修为,但是化形都不完整,狂化之后所增进的修为也大大减少。   白檀将手挡在前方,汇集自己体内的修为筑起一个蛛网一样的屏障。红猿奋力将自己的双拳砸在笼子上,看起来十分坚固的笼子立刻就凹了下去,砸在白檀的蛛网上。   “吼——”一击不成,红猿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正准备再来一击,手却被人捉住了。   “你在做什么?”一张带着怒气的侧脸出现在红猿身边,呵斥道:“我才出去这么一会儿,玲珑塔就要被你给毁了。”   “是他是他,就是他。”半夏在笼子里蹦跶起来。“就是他捉我的。”   白檀看着红猿身后的青年,青年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即使带着愤怒,嘴角依旧微微上扬,虽然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但是他一手捉着红猿手臂,制住了他的狂暴,另一只手中提着一个药篮,里面装的药草都是难寻之物,这个道士显然不简单。   “钟鸿。”彪形大汉红猿收起了自己的狂躁,委屈道:“是他们弄坏了玲珑塔,还打翻了我的药汁。”   钟鸿眼角一瞥,见到地上的药汁。   “你是不是想拿我的小狐狸试药?”钟鸿哼了一声。“一会再找你算账。”   “呸,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半夏抓着笼子,对白檀道:“上上上,揍他。”   “咦,真是稀奇。”钟鸿将自己的药篮子交给红猿,让红猿从笼子前让开,才看清楚笼子里除了半夏与白檀,还有一只雪白的麒麟。“白色麒麟,已经几千年没有出现了。”   陆景秀朝白檀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发现白檀正盯着钟鸿,嘴角也勾起一丝笑意:“……”他是真的不想被捉去炼药,看见白檀这么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就放心了。   “说起来,我也需要白麒麟的血呢。”钟鸿摸了摸下巴。“原本以为最难寻的东西竟然自己跑到我面前,看来这一次我可以炼出丹药了。”   陆景秀不自觉发出低吟。   “用他炼药?”白檀啧笑了一声。“你也不怕糟蹋了好东西。”   陆景秀:“……”   “白麒麟的血才是好东西。”钟鸿又打量了白檀两眼,道:“凡人……怎么能够挡住红猿千年的修为?”   “白檀。”半夏凑近白檀,指着红猿道:“那里面有末梢草。”   白檀:“……”都什么时候了还只记得吃。   “这个玲珑塔里好东西挺多呢,不过就只有末梢草是我能吃的。”半夏压低了声音,道:“这个道士身上还放了两枚混天令。”   白檀:“混天令是做什么用的?”   “上古修士留下许多芥子空间,其中有一个需要使用混天令才能进入,芥子空间之中有各种宝物。”半夏兴奋的抖了抖身子。“我们拿了混天令去玩玩吧?”   钟鸿:“……”他听得一清二楚。   白檀摸着下巴想了想,对钟鸿道:“东西交出来,捉我狐狸的事情就不跟你计较了。”   大言不惭。钟鸿冷笑了一声,道:“若是不然?”   “烧了你的玲珑塔。”白檀一挥手,一股强力的风从笼外扫了进来,被红猿打得变形的笼子顿时碎裂开来。   “原来是阴阳师。”钟鸿哼了一声。“阴阳师又如何,莫非我就怕了你?”他说着从腰间取出一道符来撕开,一柄长木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吼!”红猿立刻就护到钟鸿身前,正对白檀吼叫,却发现白檀已经消失在他面前,他身后的钟鸿也不见了,只剩下他与陆景秀大眼瞪小眼。   白檀与钟鸿两人已经交手,两人的身形移动十分快速,红猿与陆景秀只能看见他们的残影在周围闪来闪去,不多时便窜上了塔顶。陆景秀与红猿都只听得半空中传来一阵阵铿锵之声,白檀的线刃与钟鸿的长剑相交,闪出流光异彩。   “钟鸿,厉害。”红猿握着拳头挥舞叫着。   “明明是白檀比较厉害。”陆景秀见红猿兴奋的表情,忍不住道:“白檀还抱着小狐妖,应付起那个道士都游刃有余。”   “你说什么?”红猿瞪起眼珠子。“钟鸿最厉害。”   “啪嗒!”一声巨响,钟鸿被白檀打落,狠狠摔到红猿身边。   红猿:“……”   “咳咳。”钟鸿爬起来就咳出两口血。   红猿:“钟鸿,你没事吧?”   “没事。”钟鸿抹了一把嘴,看向依旧飘在半空的白檀。“你的年纪与你的实力不符,难道阴阳师都这么厉害?”   红猿:“他刚才还被我的笼子关住了。”   “他只是没对你动手而已。”钟鸿哼了一声,笑道:“看来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到麻烦的。”   “瞎了你的眼,现在放了我,交出混天令,还来得及。”半夏在笼子里朝钟鸿与红猿做了个鬼脸,还背过身去拍了拍屁股。   “欺人太甚。”红猿立刻龇牙咧嘴,却没有失去理智冲上前与半夏拼命。   “不行。”钟鸿拍了拍红猿的背,笑道:“这只狐妖我可以不要,但是白麒麟的血,我势在必得。”   陆景秀:“……”等等,他只是来救小狐妖的,怎么变成自投罗网了?   “你觉得你有资格这么说?”白檀冷哼了一声。   “我自然不敌你,但是我的牢笼布有阵法,只有我才可以解开,你若是杀了我,这一辈子他也别想离开那个笼子。”钟鸿的脸上露出了十分自信,显然对此十分笃定。   白檀:“……”   “等等,你不会真的想……”陆景秀瞪圆了眼睛。   “他不是拿你炼药。”白檀安慰道:“我很快就来接你回去。”   陆景秀:“……”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那天就不应该去采什么草药,遇到白檀跟半夏就是他杯具的开端。   钟鸿没想到白檀这么好打发,愣了一下。“嗯?你确定?”   白檀道:“混天令拿来换陆景秀。”   幸福来得太突然,令人不敢相信,钟鸿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拿来。”白檀勾勾手指,钟鸿立刻掏出腰间的储物袋,摸出两块令牌丢给白檀,白檀又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笼子,钟鸿立刻又结了几个手印,将笼子打开。   一获得自由,半夏立刻便粘到白檀身上。“快看紧我。”   “说好的不能反悔。”钟鸿立刻甩出笼子,将陆景秀罩住,陆景秀惊得动也不动。   “嗯,反正他也不是纯血的白麒麟。”白檀摸了摸半夏脑门上的黄毛,笑道:“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儿上,我就将他交给你照顾一段时间好了。”   钟鸿怒视着陆景秀:“……”不是纯种的白麒麟,他要来做什么?真的会浪费他收集了几百年的药材好么……   陆景秀:“不是纯血就一定要遭受这种鄙视吗?”   白檀:“他虽然不是完整的白麒麟,不过白麒麟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幼兽,他在白麒麟之中的地位不比人间的帝皇低,你好好照顾他,他父亲或许会答应为你引血。”   被欺骗的钟鸿顿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他看着白檀:“若真的如你所言,地位崇高的白麒麟幼兽怎么会跟着你们?”   “我们受他父亲苍云所托前来寻找他们母子。”白檀道:“他母亲已经过世了,他便是苍云的掌中宝,若是怠慢了他,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钟鸿显然对大名鼎鼎的“苍云”耳熟能详,立刻变了脸色。“他真的是苍云之子?”传闻苍云与凡人私通,被关押在海畔,如今看来是真的了。“既然如此,我直接带他去见苍云不就好了?”   “不行不行。”半夏掐着小肥腰。他的固神珠还在苍云手上捏着呢,若是钟鸿带着陆景秀去了,他的固神珠去哪里讨?   “关押苍云的地方,又岂是你能随意进出的。”白檀甩了甩手中的两枚混天令,道:“待我与半夏从混天芥子之中出来,再带你一同前去。”   陆景秀:“……”他就这样被利用之后抛弃捡起来再被利用吗?   “既然如此……”钟鸿道:“你们要帮我从芥子空间里带点东西回来。”   陆景秀:“……”有他做筹码了还要讨价还价,难道他就这么不值钱吗?不行,这个不能忍。于是陆景秀愤怒的用蹄子踹了笼子。   白檀安慰道:“放心,他就算不提这个要求我也会收药材回来的。”   陆景秀:“能说点我想听的吗?”   “你父亲还在等你,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白檀朝陆景秀一笑,陆景秀顿时觉得周围暖洋洋的。   半夏也点了点头,道:“当然,还要拿你去换固神珠呢。”   陆景秀:“……”快走吧你们这两个混蛋。   告别了钟鸿与陆景秀,白檀抱着半夏便朝混天芥子空间的入口飞去。   “混天芥子空间百年才打开一次,里面可不止有药草宝物,还有各种魔兽,因此进去还是有些危险的。”半夏道:“你要看紧我。”   白檀:“嗯。”   “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一定要快点解决不要磨磨蹭蹭的,那个钟鸿明明可以一杀了之。”   “他不能杀。”白檀摸着半夏的黄毛。“你日后便知。”   半夏:“……哼唧。” 作者有话要说:  【兵长脸】   ☆、混天芥子(一)      混天芥子空间百年开启一次,虽然不算很久,但却是许多门派趋之若鹜之地,因为混天芥子空间与其他芥子空间不同,里面时间的流速十分之快,只有打开的时候时间才趋于平缓,因此里面生长的药草年限十分高,也正是因为如此,若是没能按时离开,便会因快速流失的时间而亡。   混天令的作用就在于能让你不论身处芥子空间何地何处,都可以立刻离开。   混天令一共只有一百零八枚,白檀与半夏来到空间入口时,却有超过两百人在入口等着,小小一块地方,人头攒动,让白檀不适的皱起眉头。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白檀不解。   “有些是宗门的长辈,来护航的,还有一些是伺机夺取别人混天令的。”半夏嗤之以鼻。“都是不成器的东西。”   白檀仔细看了看,果然见到有些人的穿着打扮是一样的,还有一些隐匿在人群之中。“那里面真的有这么好么?你不是说有药草也有精怪古兽吗?能够在芥子空间活下来的,恐怕修为都很高吧?”   “里面是有些棘手的家伙。”半夏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啧道:“不过很少啦,基本上都是些典籍跟药草,若是不幸遇到大妖怪,我们还是保命为上。”   白檀:“你去过?”   “当然。”半夏说起自己的光辉事迹,鼻子都长了两寸。“爷以前修炼的时候,为了一株万年长运草进去过,还在里面待了一百年,对里面简直不能再熟悉了。”   “在里面修行,不好么?”白檀摸了摸半夏的脑袋。   “里面无聊死了。”半夏咧了咧嘴。“而且又不是待多久就有多久的修为,我们跟其他精怪毕竟是不一样的。”   “嗯……”白檀轻微点了点头,便见周围放出轻微的震荡,显然是芥子空间打开了。   “咻——”芥子空间发出一道白光,与众人手中所持的混天令产生了共鸣,其中有几个人趁此时机抢夺别人的混天令,有几个得手的,也有几个被反击的,还有几个竟然朝着白檀伸出手来。   “蠢货。”白檀哼了一声,将那些人一一打飞。   混天令发出强光,将人都吸了进去,在白檀进入混天芥子空间的一瞬,听到人群之中有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叫道:“白檀。”   白檀一扭头,只看见一片青葱的绿林。   “好久没来了。”半夏吸了吸鼻子,然后对白檀道:“要看好我啊,一定要看好我啊!”   “你在怕什么?”白檀摸了摸半夏的脑袋。“虽然你拔草给我吃,但是我也不会将你丢在这个地方呆一百年的。”   半夏默默的抓住了白檀的衣领。   “说起来,刚才好像有人叫我的名字。”白檀又扭头看了看,依旧只有一片青葱的绿林。“每个人传送的点不一样?”   “来的都是修士精怪之类的,怎么会有认识你的?”半夏紧紧揪住白檀的衣领,“快走吧,这里都只剩下一片杂草了,往那边走看看。”半夏指了一个方向,对白檀道:“我上次来的时候那边似乎有一株火莲的,不知道有没有被人采了。”   白檀顺着半夏所指的方向走去,一边听半夏讲解混天芥子空间的事情。   “我们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摘很多东西呢,之前还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发现冰魄石,做做好事给那个钟鸿带回去吧。”半夏一爪抓着领子,一爪动着爪指。“还有最西边有寒冰矢,虽然不是药材,不过那个东西可以拿去上三宗换绝品的丹药,还有好多好多……我们快点快点,不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即将进入口袋的宝贝们,半夏的双眼闪着耀人的光芒。白檀屈起手指弹了弹他的脑门。   “嗷呜。”半夏吃痛,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虽然半夏上一次进入混天芥子空间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了,不过他发现的宝贝都在十分隐蔽的地方,那些宗门的弟子进入芥子空间也经常打打杀杀,竟然有许多东西都没有被摘采。白檀与半夏顺利得到火莲与冰魄石,正准备去找寒冰矢,便嗅到一股血腥之气从远处传来。   “有人在打架。”半夏皱了皱眉头。“一群蠢货,在寒冰矢附近打架,会引来九幽剑齿虎。”   “九幽剑齿虎?”白檀挑眉。“你的老朋友?”   “啧,谁跟他是老朋友。”半夏露出嫌弃的表情。“一直愚蠢好战的老虎而已。”   白檀抱着半夏朝打斗的方向靠近。   “你做什么?”半夏面露惊恐。“不是说好不跟他们打交道吗?”   白檀:“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见面?”   半夏:“……”   白檀:“况且我也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瞒着我。”   “都说了见不得人了。”半夏的眉头抖动了两下:“你既然是人,还是不要见了。”   白檀朝半夏露了个笑脸,脚步不停地朝打斗的方向去了。还未靠近事出之地,便听到有人正在咆哮。   “你们敢杀我?浩然宗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另外一个声音嗤笑道:“不过是宗主的私生子之一,就算折损在这里,也只会令你几位弟弟高兴罢了。”   “你……胡说八道!”   白檀抱着半夏藏身于一旁的树丛之中,便看见有几个穿着道袍却已负伤的人正与几个穿着黑衣的人对峙,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染上了鲜血,但明显穿道袍的人伤得更重,处于弱势。   其中一个穿道袍的小年轻被护在中间,白嫩嫩的脸上正带着不甘与羞愤。   那几个传黑衣的显然也有领头人,那个人长得不算好看,嘴角的笑容却邪得很。他嗤笑了一声,对穿道袍的人道:“你不信,问问你身边几位师父,你们浩然宗主一向风流倜傥,恐怕你几个师弟之中,有不少是你的亲弟弟呢。”   那个众星拱月的小年轻立刻转向一边。“林师父,这是真的吗?”   被称为林师父的人面露尴尬之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可能,怎么会……”道袍小年轻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听说浩然宗主本来是想亲自陪你来混天芥子空间的?你知道为什么没来吗?”那个黑衣领头还不放过道袍小年轻,继续道:“我告诉你,是因为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这个儿子虽然是你所有弟弟之中年纪最小的,资质却在你之上。”   “你胡说!”道袍小年轻怒而出手,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朝那个黑衣领头攻去。   “枫儿!”他身边的几个道袍一惊,却没能阻止黑衣领头与道袍小年轻交手,那个小年轻显然不是领头人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打掉了兵器,整个人都被摔到地上。   “就凭你,也敢对我动手?”黑衣领头人又嗤笑了一声。“你那敬爱的宗主此刻正欣喜若狂的教导他那资质出众的小儿子,根本没有空理你,就算你的命符燃尽,他也不会为你报仇的。”   “枫儿,快用混天令离开此地。”几个道袍扶起小年轻,催促他尽快离开,小年轻却甩开了他们的手臂,朝黑衣领头人冲了过去。   “呵。”黑衣领头人邪魅一笑,手中的兵器微微一动,便将那小年轻整个人钉在原地。那个叫枫儿的小年轻惊讶无比的看着自己胸口多出来的兵器,轻微一动便咳出血来。“一路走好,浩然宗最受瞩目的大、弟、子。”黑衣领头人将自己的兵器轻轻一拔,那个小年轻的胸口便冒出黑血来,泂泂不断,他顿时便跌落在地。   “枫儿!”几个道袍立刻围了上来。“你们竟然敢杀了他!”   “难道浩然宗真的要为一颗弃子与我幽冥堡为敌?”黑衣领头人脑袋轻轻一歪,笑道:“不可能的,我不会给你们这样的机会。”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几个黑衣人便朝那几个道袍攻了过去。   原本以为有场好戏的白檀十分失望,道:“凡间俗事当真无聊。”   半夏:“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赶紧走吧。”   白檀正准备应声,突然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朝他挤压过来,他还未反应过来,一只巨大的猛虎便落到了道袍与黑衣人的战局之中,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哮之声。   “看来还是躲不过。”半夏叹了一声。   黑衣人与道袍显然也没有想到真的会遇到上古神兽,惊得连逃跑都忘记了。   这只猛虎正是半夏口中所说的九幽剑齿虎,他通体雪白,唯有脑门上有一个黑毛王字,两只獠牙长得伸出唇外,就像两柄磨得十分锋利的宝剑,看起来十分悚人。九幽剑齿虎的修为甚高,强大的威压让在场几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们……”九幽剑齿虎居高临下俯视着在场几人,冷声道:“在我的地盘上打架吗?”   几个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心道自己命不长了。   九幽剑齿虎见众人不答,又看了看地上道袍小年轻的尸首,“啧”了一声。“打架这种事,怎么能不算我一个?”   众:“……”      ☆、混天芥子(二)      “不过你们这群凡夫俗子,在我面前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九幽剑齿虎鄙视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道:“不过在我的地盘上杀人,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我们不是有意冒犯。”黑衣领头人先行开口,道:“如果打扰到前辈,我们这便离开。”   “不行,我已经好久没有遇到人了。”九幽剑齿虎轻轻甩了甩脑袋,道:“我要打架。”   看来九幽剑齿虎是非要他们的命不可了。几个人的眼角互相看了几眼,都悄咪咪摸出了混天令,打算见势不好就即刻离开混天芥子空间,毕竟混天芥子宝物众多也要有命才能拿。   “不然这样好了。”九幽剑齿虎扭了扭硕大的脑袋,道:“你们跟他打,若是赢了,我就不杀你们。”他说着甩了甩尾巴,一股劲风朝一边快速袭去,只听得“铿”一声,树丛从脚裸处被割开,露出藏在树丛之后的人来。   白檀面前一道无形的壁障正挡住了这风刃,他怀中的半夏却立刻跳了起来。“你干什么呢?混账,想杀了我吗?”   九幽剑齿虎一愣。“你是什么玩意?”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半夏皱着眉头,爪子还抓着白檀的衣领。   九幽剑齿虎打量了一下半夏,道:“我不认识这么弱小的家伙。”   “你的鼻子不好使,连眼睛也瞎了吗?”半夏一只爪子插到腰上,两条小眉毛都要飞起来。   白檀:“我还以为你脑袋那一戳黄毛很是显眼。”   半夏:“……”   九幽剑齿虎又打量了一下半夏。“难不成你是半夏的孙砸?”   “你才孙砸,还不给爷爷磕头?”半夏抓了抓白檀的衣领。“上,给我拔了他脑门上的黑毛!”   “你是半夏?”九幽剑齿虎瞪圆了虎目。“你怎么长成这副模样了?”   “一言难尽。”半夏叹了一声。   “变成这样都认不出了,招呼都不打。”九幽剑齿虎说着一甩尾巴,半夏还来不及阻止,一道强风便朝他和白檀刮了过来。幸而白檀一直注意着九幽剑齿虎,立刻便在自己面前筑起屏障。   在场几个人都听到“铿”一声,与方才九幽剑齿虎发出风刃被阻挡的声音一样。   “……你这是在做什么?”九幽剑齿虎对半夏纹丝不动,白檀出手筑起屏障的作为十分不满。“你不想跟我打招呼吗?”   “你脑子坏掉了吗?没看见我只有一百多年的修为吗?怎么挡得住你这一击。”   九幽剑齿虎又是一愣:“是这样吗?”   “你们原来就是这样打招呼的吗?”白檀用力揉了揉半夏的脑袋瓜子。“如果是这样,我不代半夏向你问好就太失礼了。”说罢一甩手,一道无形的鞭子便朝九幽剑齿虎甩了过去,九幽剑齿虎神色一冷,庞大的身躯迅速往后一闪,躲过了白檀的攻击。   “等等,我是要你跟他们打。”九幽剑齿虎抬起自己的虎爪,指了指正准备偷偷溜走的一群人。   “他为什么要听你的?”白檀朝九幽剑齿虎一笑,他长得俊俏,这一笑令人如沐春风,令九幽剑齿虎都痴了。   九幽剑齿虎:“那就不听吧。”   那群人松了口气,又想偷偷离开,哪知刚迈出一步,脚下就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般一扯,他们个个都摔了个狗吃shi。   “你们想走?”白檀哼了一声,道:“也得将储物袋交出来再走。”   卧槽,刚入虎穴又遇强盗,几个人心中直骂娘,开始思考是交出储物袋还是直接离开混天芥子空间。   “想跑?”白檀看出几人心中所想,无形之力直击几人后背,正打在他们的心中处,几人只觉得心口一顿,似乎有什么东西揪住了他们的心口,一股骇人的疼痛立刻便从心口传来,虽然只有一瞬,却也足够令他们胆寒后怕。   “妖人,你使了什么术法?”其中一个道袍怒斥。   “原来你是阴阳师,怪不得能挡住我的风刃。”九幽剑齿虎见到白檀这一招,顿时就明白了白檀的身份,申请顿时有些不开心了,他看了看那群人,道:“这是阴阳师的招术,就算你们离开混天芥子空间,只要他一动念,你们的心口便会疼痛无比,即使是神仙也熬不住这种痛楚。”   几个人的脸色顿时也不好了。   “你都是阴阳师了,还看中他们的储物袋?”九幽剑齿虎轻哼一声。“他们才几十年的修为,加起来都没有你的修为高。”   这个小年轻的修为竟然这么高吗?一群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要知道他们全部加起来也有几百岁了,虽然修士窥得大道之后性命也会比一般人长久,但是面前这个带着稚嫩脸庞的年轻人,显然不像是活了几百年。   黑衣领头人率先将自己的储物袋拿了出来,丢给白檀,嘴角还带着笑。“横竖没什么好东西,你且拿去,先谢过大人不杀之恩。”这个人这么厉害,若是真的如九幽剑齿虎所言,有十个他都不够死。   白檀接了黑衣领头人的储物袋,打开便将一株冒着火光的莲花取了出来。   “火莲?年份比我们找到的要浅,却也十分难得了。”半夏叫道:“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火莲的?”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火莲被摘走的痕迹,你没注意?”白檀捏了捏半夏的脸,将储物袋丢还给那个黑衣领头。剩下几个人见状,立刻将自己的储物袋摸出来丢给白檀,白檀一个储物袋取了一样东西,就丢还给了他们,然后解开了他们心口的法术,将他们放走了。   看见自己逮住的人被放走,九幽剑齿虎哼了一声。“不管是哪个阴阳师都这么自大。”   “不管过多久,你也还是这么自大。”半夏也哼了一声,转头小声对白檀道:“你看,我就说吧,不要跟它打照面。”   九幽剑齿虎的额头上冒出一根青筋。“我听得到!”   “就是要你听啊。”半夏朝九幽剑齿虎做了一个鬼脸。   “你自己都混成这样了,还被阴阳师豢养,是没什么脸看见我这个老朋友。”九幽剑齿虎哼道:“看看你自己那小不隆冬的模样。”   “要是我恢复了,你还敢这么说?”半夏挑起眉头。   “你现在连化形都办不到吧?哈哈哈,这下你不能叫我给你跑腿了。”   白檀脸色一变,摸出刚才从别人的储物袋里劫走的东西,塞进半夏口中。半夏“唔”了一声,突然觉得丹田处一热,“噗噗”了两声,便觉得自己的四肢伸展开来,黑色的毛皮褪掉,露出白玉一般的肌肤来,额前的黄毛也从前往后,拉出金色的发丝来。   九幽剑齿虎见状已经惊呆。   几个眨眼的时间,白檀怀中的半夏便长成了大人模样,他的手还抓着白檀,一双漂亮的眸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看着突然变得十分贴近的白檀。   九幽剑齿虎的双颊的毛都立了起来,不知为何变得红扑扑。   “我……我我我……噢噢!”半夏惊讶无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来化形这么简单,吃一颗药就能办到!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体内的修为没有涨?”      ☆、混天芥子(三)      化为人形的半夏虽然双脚落地,却依旧被白檀揽在怀中,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有一身黑纱长袍,惊讶道:“原来化形这么简单?”   “因为你吃了化形丹。”白檀伸手捋了半夏一撮长发捏在手中,笑道:“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什么?”半夏听了几乎要跳起来。“只能一炷香这么短,有没有多的化形丹再来几粒?”   “看你的表现了。”白檀拍了拍半夏,一指九幽剑齿虎。“叫他去死。”   九幽剑齿虎:“……”他怎么忘记了,阴阳师都是心胸狭窄的家伙?   “叫人家去死多没礼貌。”半夏转头对九幽剑齿虎笑道:“快把你输给我的东西通通还来。”   “不行,你已经输给我了。”九幽剑齿虎立刻摇头,将脸上可疑的红晕甩掉。“别以为你化形我就要听你的。”   “如果你不给,就不要怪我了。”半夏双手捧住白檀的脸。他跟九幽剑齿虎这么多年的交情,对方的弱点是什么,显然了如指掌。   九幽剑齿虎显然也知道半夏要怎么对付自己,脸色一变。“你不是吧?你真的要这样?你们两个都是男的。”   “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流行男男吗哈哈哈。”半夏的脸上露出奸诈狡猾的笑容,他眯起眼睛将脸凑向白檀,一边看着九幽剑齿虎。“怎么样?你现在交出来还来得及。”   九幽剑齿虎脸上还带着犹豫之色。   半夏毫不犹豫在白檀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再看九幽剑齿虎,果然见九幽剑齿虎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发尖都冒着红色。   九幽剑齿虎:“你你你……没脸没皮!”   “嗯哼?”半夏一挑眉。   九幽剑齿虎立刻甩出一个储物袋来,然后狂奔离开。   “啊哈哈哈。”半夏抓着那个储物袋笑得花枝乱颤。“白檀你看,那只蠢老虎竟然害羞得跑了哈哈哈。”   “嗯。”白檀的脸色十分阴沉,发出不太友好的气势,让半夏停止了笑声。   半夏:“……你怎么了?”   白檀:“不是让他去死吗?”   半夏:“……你竟然是认真的吗?”   白檀朝半夏一笑,正伸手捏半夏的脸,半夏身上突然冒出一阵烟雾,一瞬又变成了小黑狐。白檀的脸一僵,看着自己脚下正抱着他的小腿抬头看他的半夏。   半夏:“就说还有没有化形丹,再来一粒?”   “你那张脸,还想给谁看?”白檀将半夏抱了起来。“刚才没有叫那只九幽剑齿虎去死,一个月不准吃东西。”   半夏:“我会饿死的!”   “你不是刚刚拿回自己的储物袋么?”白檀朝半夏眯了眯眼睛,露出那如沐春风的笑。“那里面的吃的不算。”   “都是些我用不着的东西,不然怎么会输给他。”半夏撅了撅狐狸嘴。“对了,你刚才怎么这么配合,我以为你会把我一巴掌打飞。”   白檀:“你这么希望?”   “当然不。”半夏立刻摇头,又考究的盯着白檀。“你该不会也被我的美色所迷惑,爱上了我吧?我跟你说,虽然现在凡间到处都是小倌馆,但是我是洁身自好的乖狐狸。”   “你再多说一句?”白檀用力捏了捏半夏的脸,半夏顿时嗷嗷大叫。   虽然九幽剑齿虎莫名其妙就跑了,但是他毕竟是上古大妖怪,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对,于是就去找了混天芥子空间之中其他的大妖怪。   他先找的是混天芥子之中修为最高深的一只狐精。   狐狸精与半夏截然不同,虽然也是兽形,但是通体雪白,一双血红的眸子,拥有九条尾巴,他的体形比九幽剑齿虎还大,安静的团在一株古树下,此刻见到九幽剑齿虎,他微微抬起脖子,甩着九条尾巴看着九幽剑齿虎。   九幽剑齿虎的毛尖还是红的,他木着脸看着面前的巨狐,道:“混天芥子空间又打开了。”   “是么?你的毛变成这样,是他回来了?”   “九尾狐,他有了名字。”九幽剑齿虎的眼睛眯了眯。“还带了一个阴阳师。”   “跟阴阳师有仇的是你,又不是我。”九尾狐似乎对九幽剑齿虎所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瞄了九幽剑齿虎一眼,将脑袋又搁回爪上。“会被那小家伙迷惑的,也只有你了。”   “……有阴阳师来,一定有大动静,你不怕自己被阴阳师盯上?”九幽剑齿虎试图说服九尾狐。“虽然我是跟阴阳师有仇没错,不过对方来者不善……”   “你冷静点,小家伙怎么可能让别人破坏混天芥子空间?”九尾狐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哈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这样你都不出手?”九幽剑齿虎朝前走了几步。“那我若是告诉你,他突然失去了修为呢?”   “什么?”九尾狐刷拉一下站了起来,九条长尾巴直接甩到了九幽剑齿虎面前。“失去修为?”   “那个阴阳师身上的修为跟他的年纪一点也不相符,很有可能是夺取了他的修为。”九幽剑齿虎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只剩下百余年的修为,连化形都做不到。”   “我们的修为怎么可能让阴阳师用?你傻了么?”九尾狐皱了皱眉头,正在消化九幽剑齿虎所说的事。   “对方可是阴阳师,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秘术之类的,他们一个修为突然不见,一个修为突然暴涨,本来就十分奇怪。”九幽剑齿虎道:“若是真的有这种秘术,那个阴阳师来混天芥子,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夺取我们的修为。”   九尾狐的脸皱成一团。   九幽剑齿虎又道:“他还叫我去死。”   九尾狐:“……”这才是你非要我跟阴阳师动手的原因吧?   九幽剑齿虎:“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不管你的猜测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了小家伙的事情,也得去看上一看。”九尾狐甩了甩尾巴,刷一下就离开了古树。九幽剑齿虎嘿嘿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白檀与半夏取回了储物袋,正寻了一处地方掏宝贝。   “那只九幽剑齿虎虽然爱打架,但是却十分害羞,每次遇到别人亲亲热热,跑得比兔子精还快,我以前都没找到人跟我一起对付他,终于让我报仇了哈哈哈。”半夏一边说着,一边朝外掏宝贝。   半夏的储物袋之中什么都有,白檀随手拿了一个拨浪鼓甩着。      ☆、混天芥子(四)      “光看你的脸,还真看不出你喜欢这些。”白檀盯着拨浪鼓柄上精制的花纹。“这上面怎么还有符文?”   “这些都是宝贝……不过我已经不喜欢了。”半夏摸着摸着,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盒子来,叫道:“哇哈哈,就是这个了!”   “这是什么?”白檀挑了挑眉。   “你不给我吃化形丹,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半夏无奈的摇了摇脑袋,拿着那个盒子道:“当初我对这些增加修为的药丸都嗤之以鼻,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要把它们找出来。”   提高修为的丹药?白檀快速出手将半夏手中的盒子取了打开,一阵清香顿时从锦盒之中冒了出来,白檀只动了动鼻子就知道这是清丰九路,是上古神鼎炼制的药丸,若是毫无修为的人,只消短短几日便可得百余年修为,若本身就拥有高强的修为,清丰九路的功效便越为显著。至于像半夏这样的……   “快还我。”半夏跳起来,想抓锦盒,白檀却迅速将其收进了自己的百命锁。   半夏的尖狐狸嘴都张成了一个圆形。“你在做什么?”   “这种东西吃多了不好,你还是循序渐进。”白檀笑着揉揉半夏的黄毛。“还有没有别的药丸?”   半夏立刻捂紧了自己的储物袋。   白檀一弹半夏的脑门,半夏便丢了储物袋捂住自己的脑袋,嗷嗷叫了两声,再一看自己的储物袋已经到了白檀手中。   半夏:“……”   “还是玩这个小宝贝吧。”白檀将拨浪鼓塞到半夏手中,然后将他抱了起来。“我们现在去找寒冰矢。”   “想拿混天芥子空间的东西,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白檀与半夏之间,白檀立刻在自己与半夏身上筑起屏障,他用眼角瞄了瞄四周,却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气息。   “什么人?”白檀沉声问道,对方却没有要与白檀多加交谈的意思,攻击越发猛烈,白檀面前的屏障因受到攻击而变形。白檀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家伙比之前的九幽剑齿虎还要难对付。九幽剑齿虎虽然修为甚深,但是看起来十分单纯,连手无对付之力的半夏都可以轻松对付,可是面前这个家伙显然来者不善。   “是你的朋友吗?”白檀低头问半夏。   半夏专心致志咬着自己爪下的拨浪鼓,头也不抬,只哼哼了两声。   “既然不是,那就没必要留手了。”白檀说着,一甩手,一柄折扇出现在他手中,下一瞬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连半夏轻声一句“嗷呜”都显得十分空旷。   对方显然一直注意着白檀的动作,见他动手,加大了攻击的密度与力度,一股带着冰寒的雾气在四周蔓延开来。   半夏:“……”他原本只是想卖个关子,哪知道白檀动手这么快,他连叫对方停手的机会都没有,只看见面前一阵白呼呼的雾气,还有白檀的扇子呼啦呼啦的声音在耳边刮着,只要他一张嘴立刻便能感觉到风灌进嘴里。坑爹啊,这根本就是在欺负他修为低下。   白檀与对方战得如火如荼,半夏被抱在怀中晃来晃去,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了,甩起拨浪鼓,拨浪鼓啪啦啪啦的声音将白檀的风声掩盖,将面前的白雾打散,半夏这才叫道:“别打啦啦啦啦啦——”   白檀与对方立刻便撤了自己的招式,白檀一挥手将白雾驱散,面前便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雪白九尾狐。   “是你的朋友?”白檀捏着半夏的脸蛋。   “哎呀哎呀,我又没有否认。”半夏摸着自己的脸蛋。“这是九尾狐,在混天芥子空间众多上古妖兽之中,修为是最为高深的了。”   “最高深的不是我,而是你。”九尾狐细长的眸子盯着半夏。“九幽剑齿虎告诉我你的修为只剩下百余年,竟然是真的。”   “我很快就能恢复的。”半夏皱起眉头。   “不错,只要在混天芥子空间呆个一百年,你很快就能恢复……不过你现在这身子,真的可以抵挡混天芥子空间之中时间的流逝?”   “谁说我要呆在这里了,拿了东西就走。”半夏撅着嘴道:“你们是不是闲得慌,一个二个都要跟我叙叙旧才肯让我好好办事?”   “你准备将混天芥子空间的东西带出去给凡人使用?”九尾狐皱起了眉头。   “错,是给我自己用。”半夏不耐烦的甩了甩拨浪鼓。“我只有混天芥子空间打开的这一段时间在这里,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跟你们扯皮,要叙旧就等我恢复之后。”   九尾狐见半夏不愿与他多说,看了看白檀。“九幽剑齿虎说是这个阴阳师抽走了你的修为。”   “你想太多了。”半夏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正经的表情来。“没有人能抽走我的修为,你告诉九幽剑齿虎,回头我会找他算账的,哼哼。”说罢,抓了抓白檀的衣领。“我们走,去找寒冰矢。”   九尾狐虽然呆在混天芥子空间之中年岁久远,即使空间百年开启一次,他也很少见到外界的人,对于白檀与半夏的关系他说不清楚,却能敏感的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微妙,见白檀抱着半夏想要离开,九尾狐道:“多了个名字而已。”   半夏朝九尾狐做了个鬼脸,道:“羡慕嫉妒恨吗?”   “谁理你。”九尾狐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想好心告诉你,寒冰矢已经……人呢?”白檀的脚步看起来走得缓慢,却在眨眼之间消失在九尾狐面前。九尾狐默了半响,叹了一声:“早在他离开混天芥子空间的时候就觉得不妥,如今又与凡人扯上了关系……那阴阳师才活了十几个年头,怎么会有这么高深的修为……竟让我看不透。”   “喔噢!阴阳师就是不一样。”半夏见摆摊一步千里,只走了几步便离开了九尾狐的视线,叹道:“若是我恢复了,一定要跟你打一场看看。”   “你是混天芥子空间修为最高的,我哪里敢跟你动手?”白檀捏着半夏的脸。“他方才说的那些事情,让我有些不解。”   “哦,那就不解吧。”半夏又低头咬起拨浪鼓来。   白檀摸出一颗化形丹在半夏面前晃了晃,半夏的眼睛立刻锁定了化形丹。   白檀:“你若是告诉我,我就赏你一颗。”   半夏吞了吞口水:“……就一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在这里呆得烦了想出去走走,然后发现外面比这里好玩多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噢。”白檀的手指微微一动,半夏立刻张大了嘴,化形丹却消失在白檀的百命锁里。   半夏“……骗纸!”   白檀:“你没说实话,我觉得还是不要赏你了。”   半夏:“……”他刚才做什么阻止他跟九尾狐打架,就应该让九尾狐祭出杀招来对付白檀,打不死也伤了他伤了他!这个骗纸!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铺垫……   ☆、混天芥子(五)   寒冰矢在混天芥子空间之中不算是多难得的东西,但是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难找,因此要在混天芥子空间发现一个宝贝也不容易,由于进入空间的人数众多,因此也时常有几波人马一起遇到一个宝贝的事情,这种时候便是一场厮杀,胜者得物。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被人捷足先登。   白檀与半夏到达寒冰矢所在的洞穴时,迎接他们的只有一地的尸体。   半夏指着洞穴的一处叫道:“寒冰矢被人采走了!”   “嘘……”白檀将食指放在唇上压了压,“这些人应该是被类似冰刃之类的东西戳穿的,看起来有一两天了。”白檀检查了几个人的尸体,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朝洞穴深处走去。“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怕怕。”半夏跳到白檀脸上,抱住他的脑袋,将白檀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白檀:“别闹,我看不见了。”   半夏:“我怕怕,可能你给我一粒化形丹就好了。”   白檀直接伸手捉了半夏的尾巴一扯,将他拧到手中。“找死?”   半夏垂着四肢,抬起无辜的双眼看着白檀。“我早点恢复,不是也可以帮你报仇吗?”   “就凭现在的你跟我?去送死么?”白檀捏了捏半夏。“不要急。”   半夏:“……”他很急。   白檀突然停住了脚步,半夏一看,便发现面前是一片钟乳石。“咦?奇怪,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这里没有这么多钟乳石啊。”   “是寒冰矢。”   “难道寒冰矢还在这里?噢噢。”半夏舞着两只前爪。“抢回来。”   “不是,应该是吸收寒冰矢造成的。”白檀一手拧着半夏,一只手摸了摸身边的钟乳石,然后又朝洞内走去。“看起来这个人的修为还不足以吸收寒冰矢,寒冰矢药效很强,如果他死了,说不定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提炼一点。”   “多麻烦啊。”半夏撅嘴。“这里突然冒出这么多钟乳石,你还在找什么?”   白檀一转身,走到一处被巨大的钟乳石挡住的地方,一转身就看见有个人正坐在那里,竟然还是熟人。   白檀:“……我就觉得有人在叫我,原来是他。”   “不共戴天!”半夏叫道:“竟然是他吃了寒冰矢吗?”   正在打坐吸收寒冰矢的,正是许久不见的秦钟念。   秦钟念身为玄宗门的现任掌门,出现在混天芥子空间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秦天行竟然没有同他一道,   半夏朝秦钟念眯起眼睛。“杀掉他取走寒冰矢?”   “别添乱。”白檀甩了甩半夏,将他丢到一边。半夏粹不及防又嗷呜了一声,扭回头来看见白檀竟然从自己的百命锁里摸出一个锦盒来,那个锦盒他简直再熟悉不过。   “住手,你想干什么?”半夏立刻跳着要去抢白檀手中的药丸,白檀却只轻飘飘一弹手,半夏又飞了出去。   “别闹,他修为低微,若是不吃很快便会被寒冰矢的药性吞噬。”   “这可是我的~”半夏皱着眉头。“我的我的!”   “一颗药丸而已,不要这么小气。”   “他吃了也只涨几百年的修为,多浪费啊!”半夏试图说服白檀。   “他现在吃了寒冰矢,若是有你的药丸相助,功效一定会大增。”白檀见半夏依旧一脸不酸爽的表情,叹了一声,又道:“你之前亲我,我还没跟你算账。”   “去去去。”半夏立刻四肢乱舞。“我那不是为了打发九幽剑齿虎吗?而且就是为了拿回这个药丸……”   “所以都是我的功劳。”白檀打开锦盒,拿出药丸直接朝秦钟念的嘴里塞去。半夏还想阻止白檀,却被白檀的屏障给挡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药丸进了别人的口中。   修为同样低下的半夏只能抖着小身子,从嘴缝里冒出几个字:“不共戴天嘤。”   其实一开始秦天行让秦钟念来混天芥子空间,秦钟念是拒绝的。玄天宗修为比秦钟念高的人不少,资质尚可的也比比皆是,但是秦天行说秦钟念需要出来见见世面,就将他赶出来了。   秦钟念也没有想到会遇到白檀与半夏,他刚打了个招呼,就被混天芥子空间吸了进来,进入空间之后他也无心去寻什么宝贝,只是专心致志在寻找白檀而已。天暗了总要找个地方睡觉,他就进了这个洞穴,谁知道有有几个人也在洞内,正围着一株散发着寒冰之气的植物打斗,还没来得及退出洞穴,秦钟念便被拉入战局。   他们之间的战斗如火如荼,秦钟念稀里糊涂就被人推到了寒冰矢旁边,寒冰矢发出淡淡的香气,令秦钟念忍不住将他摘下来吃了,洞穴内的人察觉寒冰矢被采,立刻就朝他攻了上来。寒冰矢入口即化,冰凉凉的留到丹田却是一股灼热,被折磨得几乎要失去理智的秦钟念不由自主就冒出许多冰石柱打了出来,那些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秦钟念打得永远失去了意识。   秦钟念虽然十分难受,却还是想到血腥气有可能会引来别的什么东西,便朝洞穴里面去了,等到实在走不动了,便坐下来打坐。   以他的修为自然是无法吸收寒冰矢的。   像寒冰矢这种上了年纪的草药,都有自己的灵性,他能感觉到自己要被人采走了,就挑一个修为最弱的,这样对方因他的力量而死亡,他还可以重新生长。   可惜寒冰矢自己也打错了算盘。秦钟念撑了一天两夜,竟然等来了白檀。白檀手中的药丸一塞进秦钟念口中,秦钟念便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寒冰矢有些惧怕,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滋润着他的筋脉,然后汇聚到丹田内将火热的寒冰矢包裹。   秦钟念将寒冰矢完全吸收,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硕大的狐脸。   秦钟念:“……好久不见。”   半夏动了动嘴,一副看起来要扑上去咬秦钟念的感觉。一只手却伸过来一拂,将半夏扫开。秦钟念这时才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小桌子,方才半夏就坐在桌子上。   白檀摸出几盘饭菜。   “先吃饭再洗澡。”   秦钟念:“……”这么体贴入微,让他感觉有些心慌慌啊。   半夏愤怒的又跳上桌来,拍着桌子。“抗议,为什么没有我爱吃的。”   白檀摸了摸半夏的黄毛,轻声道:“别闹。”   半夏:“……”为什么要这么虐待狐狸。      ☆、混天芥子(六)      秦钟念怀着忐忑的心情吃了来到混天芥子空间的第一顿饭。   由于秦钟念来到混天芥子空间没有任何任务,因此便决定跟着白檀与半夏蹭吃蹭喝,半夏虽然一开始不太情愿,但是秦钟念跟了几天之后,小家伙就主动递上了宝贝。   “这是三百年的无根草,可以用来提炼筑基丹,宗门最喜欢的东西。”半夏将几株草药丢给秦钟念,秦钟念便将之收到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   这个戒指还是半夏给的,虽然半夏说太小了不喜欢,但是秦钟念可以感受到戒指的空间,能装的东西也不多。半夏给他戒指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他也没有向半夏道谢,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竟取悦了半夏,半夏顺手塞东西给他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   半夏黑乎乎的小身影在林间窜着,白檀与秦钟念便在他身后慢条斯理的跟着。   不说话有些尴尬,秦钟念便开口问:“你们怎会在此?”   “已经十几天了,你才问?”白檀有些奇怪的看了秦钟念一眼。   秦钟念:“……”不说话尴尬,说了更尴尬。   “我们只是来寻些药材。”白檀解释了一句,便不再言语,只是盯着半夏小小的身影。   “是为了……报仇?”秦钟念小心翼翼问道,连“报仇”两个字都咬得很轻。   白檀出乎意料的冷静,点了点头。“算是吧。”   “我能帮上忙吗?”秦钟念道:“若是有需要的,尽管开口。”   “我现在打不过他。”白檀轻轻皱了皱眉头。   “你的仇人究竟是谁?”秦钟念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哎呀!”前面窜来窜去的半夏叫了一声,白檀与秦钟念对视一眼,还未从过去,便看见你半夏朝他们窜来。“白檀,救命!”   一串看起来就剧毒无比的紫色藤蔓紧随而来。幸亏半夏小巧玲珑,又实战经验丰富,几个闪身便躲过了藤蔓的攻击。   秦钟念刚将自己的手放到剑柄上,就发现自己摸了个空,低头一看,手中的剑已经不见了。   “爹爹救命。”秦钟念只听见自己的玉剑叫了一声,接着便有许多被砍断的藤蔓落到了地上,藤蔓受到如此干净利落的攻击,刷拉一下就吓得收了回去。   半夏这才蹦到白檀怀中,抓住白檀的衣领。   “这七星藤突然冒出来,吓得我都快尿了啊!”半夏纠着小眉头叫道:“不是说了要看好我么?害得我摘的草药都丢了。”半夏叫着,还用爪子扯了扯白檀的衣领。   “这里你比较熟。”白檀照例摸了摸半夏的黄毛。“之前也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危险。”   半夏撅了撅嘴,刚想开口便听到一阵呼救:“爹爹!救命,救命——快把我还给爹爹。”   白檀将玉剑丢给秦钟念。“七星藤应该是翠绿的,这株七星藤竟然是黑紫之色,显然有些奇怪,你自己小心。”   半夏扯了扯白檀的领子表示不满,白檀低下头,便看见半夏嘟起狐狸嘴道:“我刚才看见那株七星藤绕着一颗朱丹果,那颗果子看起来有一万年了。”   朱丹果有活肤生肌,容颜常驻的功效,虽然听起来没什么用,但是对半夏却十分有效。   “这么说,你是因为想偷朱丹果,所以惹恼了那七星藤?”白檀牵起嘴角笑了笑。“看到朱丹果,就应该立刻告诉我。”   半夏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爪子,蠕动嘴唇道:“说了你又不让我吃。”   白檀弹了半夏的脑门一记,然后对半夏道:“你这个小笨蛋连徐徐图之的道理都不懂,恐怕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打上朱丹果的主意,这七星藤想必是中了他们的毒,过不了多久就会干涸而死。”   “这七星藤也有上万年的岁数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近,等他熬不住的时候,一定会吃掉朱丹果。”半夏有些着急,又扯了扯白檀的衣领。   “那群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七星藤熬不住也会吃掉朱丹果,他们等的就是七星藤熬不住的时候。”   半夏不解的歪了歪脑子。   “我们且等着。”白檀又笑了笑。朱丹果虽然吃起来犹如软冰,摘采的时候却要受到火焰酷刑,若是修为低下的人,眨眼便会被烧成灰烬,即使是他也不敢贸然动手。   一旁的秦钟念看着白檀与半夏你一言我一语,感到十分无奈,他一句也插不上,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玉剑。   “哈哈哈,这次真是天助我也。”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豪爽的饮下手中的酒碗,对身边一个美艳的女人道:“想不到那七星藤身为解毒之王,竟然惧怕我炼制的毒药,有了这朱丹果,你一定更漂亮了。”说着还摸了那女人一把。   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却没有躲开,只用眼角安抚般看了边上一个年轻人一眼。她的表情与小动作没有瞒过长相猥琐的男人,男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带着一丝轻蔑。“唷,怎么?顾然,不高兴啊?”   顾然看起来不过二十岁,脸色惨白,唇色却发着青色,显然是中了毒,他抿着嘴没有回答。沉默引起了男人的不满,他将女人拉到自己怀中,对顾然伸出了中指。“小西匹子,要不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爷早就把你毒死了。”   顾然恶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嘿!你还跟爷拽?”男人一挑眉,他怀中的女人便立刻环住了他的脖子。   “陈爷,气什么?你就当他是个屁,放了吧?我跟着你不就好了?”女人嘴角微微扬起,笑道:“他留在陈爷身边总是惹你生气。”   “哼。”被叫做陈爷的男人却不买女人的帐,道:“他想走就走,爷不留他。”   可是他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女人咬了咬牙,又道:“瞧陈爷说的,他的命都在陈爷手中捏着呢。”   “想我给他解毒?”陈爷捏了捏女人的脸。“别以为爷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你的帐今天晚上再算,不过你弟弟……再过两天就是毒发的时间了,是不是觉得体内烧得厉害?”   顾然索性扭开头。   “哼,小西匹。”陈爷哼了一声,又道:“你姐姐伺候了我这么多天,无功也有劳吧……这样,你今天帮我采了朱丹果,我就给你解毒。”   顾然的脑袋又转了回来。   陈爷笑道:“我说的可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开始预存下一本了,你们看见了吗!嘤嘤,这本感觉自己没写好……   ☆、混天芥子(七)      顾然自然知道这其中有些不对,但是这个叫做陈三的家伙在他跟她姐姐顾晴身上下了一种叫迷失散的毒,毒发时身体先是酥麻无力,接着便犹如万蛊噬心,最重要的是这种毒会让你经脉凝滞,使不上一点力气。   陈三虽然看起来猥琐自大,但是他十分谨慎,顾然与顾晴跟了他许多天了,竟然没有找到偷袭陈三的机会。此时陈三提出这样的要求,顾然与顾晴都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们别无选择。   陈三对自己的药发作的时间算得特别准确,因此没有与顾然、顾晴二人多做回旋,喝了几口酒便推开顾晴。   “走吧,七星藤应该耗得差不多了。”   七星藤的确已经耗得差不多了。   白檀与秦钟念隐蔽在一边,远远看着七星藤。原本白檀的怀中还抱着一只半夏,可惜半夏是只呆不住的狐狸,见到七星藤的枝蔓在自己面前随风轻轻摇曳,忍耐不住就冲了过去,在七星藤面前跳来跳去,七星藤对这个无礼的黑东西十分不客气,即使身中剧毒也用力甩着枝蔓想要缠住半夏。半夏矫健的小身姿窜来窜去,时不时还朝七星藤做出几个鬼脸。   “来呀来呀,你抓我呀~”   秦钟念看了半夏一会,突然像是感受到什么似地,轻声道:“他们来了?”   白檀一勾手,一股无形的力量便缠住了半夏,将他拉了回来,在半夏发出抗议之前,白檀便捏住了半夏的狐狸嘴。   三个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   也许是因为领头的陈三长得太猥琐,身后的两个人看起来太清楚,他们简直就不像是一路人。   秦钟念轻声道:“后面那两个……是中毒了吗?”   白檀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笑。这笑容来得太诡异,让秦钟念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凉意。   “这七星藤的情绪有些奇怪。”走在前面的陈三没有开口,他身后的顾晴却开口道:“似乎十分愤怒。”   “见到仇人自然十分愤怒,你弟弟看我的眼神不也很愤怒么?”陈三竟然还笑了两声。   顾晴脸色一青,便不再开口。   七星藤被半夏逗弄了半响,此刻又看见给他下毒的人,已经出离愤怒,迅速就朝三人甩出枝蔓来,顾然与顾晴身上修为被禁,立刻便朝后退去,只有陈三迎上七星藤的枝蔓。   陈三的法器是两把破风刃,甩出来呼呼作响,三两下就砍掉了七星藤的枝蔓。   若说对付半夏绰绰有余,对付面前这个拿着两把刷子的陈三,七星藤便明显觉得不妙了,因此只交手两三招,便立刻打起了朱丹果的主意。   若非万不得已,七星藤是不会吃掉朱丹果的。因为在混天芥子空间之中,有一段时间朱丹果的生长十分迅速,只要朱丹果长足十万年,吃下便可成为空间之中修为最高的。   如果不是这个混账,七星藤愤怒的甩出自己所有的枝蔓,根部的叶片伸向朱丹果,将朱丹果摘了下来。   陈三等的便是这一刻,对顾然叫道:“还不去抢朱丹果?”   半夏一听,也想奔上前,被白檀捏得死死的。   半夏:“嘤……”我的朱丹果!   顾然没有丝毫顾及便冲向了朱丹果,不管陈三打着什么算盘,只要在自己毒发之前抢到朱丹果,至少可以用来当做是与陈三交换解药的筹码。   即使被封了修为,顾然的动作也比被陈三牵制住的七星藤来得快。他用自己的匕首从茎部切断七星藤的叶子,然后将朱丹果抱在了怀中,动作一气呵成,但是朱丹果落到他手中的一瞬,他便觉得身体剧痛无比,朱丹果释放出灼热的紫色火焰,将他包裹起来。   “顾然!”顾晴惊呼了一声,才发觉陈三打的是什么主意。   七星藤中了陈三的毒,叶片早就失去了抵抗朱丹果热性的能力,它摘下朱丹果,反倒将自己身上的毒传染给了朱丹果,接下朱丹果的顾然不仅要遭受朱丹果的火刑,还要承受七星藤身上的毒。   半夏看向陈三的目光顿时有些怨气。   七星藤见朱丹果被夺,愣了一下,便被陈三寻了空子,将它根部的凝丹给砍掉了,他原本就已经十分虚弱,内丹又收到重创,只一击便命在一息。   不甘心,真是太不甘心了!七星藤由心生出一股不甘的怨气,自己竟然会败在这个猥琐的男人手中,还被夺走了朱丹果!   顾然痛苦的尖叫声就在身边,七星藤却已经无力夺回朱丹果。   “想报仇吗?”一个好听的声音出现在七星藤的脑海之中,七星藤的灵魂一震。   报仇?他当然是想报仇,若是给他机会,他一定将那个男人的躯壳一点一点在他自己面前碾碎。   “只要你认我当主人,我就救你。”   七星藤:“……”士可杀不可辱!   “难道你甘愿这样死去?”那个声音轻哼了一声。“那我换个条件,我救你,你帮我报仇,如何?”   七星藤:“……”似乎可行。   “你没时间了,再想下去我也救不活你。”   七星藤:“……”快快快,动手吧!   顾晴见七星藤倒下了,顾然身上的紫色火焰还没有灭掉,正不知如何是好。陈三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将身上的解药取了出来。   “啧啧,真是可怜,爷给你解毒。”他抛了抛手中的解药瓶子,却没有接住。   因为一道身影从边上窜了出来,将他手中的瓶子给取走了。   陈三与顾晴俱是一惊。   捏住嘴巴的手终于离开,半夏立刻咳了两声,叫道:“我的朱丹果!”   看来是抢朱丹果的,陈三与顾晴脸色俱是一变。白檀却轻声哼了一声,笑道:“就凭这种东西,你觉得可以止住他身上的毒?”   “这是爷下的毒。”陈三也哼了一声。“当然还要加以独门手法,你光是拿走解药自然无用。”   白檀将解药往边上一甩,顾晴惊呼了一声,立刻扑上前去找那瓶解药。   “你在做什么!”半夏叫道:“解药丢了我的朱丹果怎么办?”   “这么办。”白檀一手抱着半夏,一手捻了几个指诀,顾然与七星藤便被一股力量牵引着飘了起来。   白檀来者不善,陈三又怎么会放过他,甩着手中两把破风刃就朝白檀舞去,一柄玉剑却横到他面前,正是秦钟念。      ☆、混天芥子(八)      与陈三一交手,秦钟念才明白秦天行让他来混天芥子空间的目的,他体内的灵脉重开,丹田之内便有一股灼热的气一直盘旋着,即使吃了寒冰矢也没能让他找到突破点,与陈三这一交手,他丹田处的那一团气倒是开始动了起来,让他的身体充盈着一股力量。身手变得更快,脚步更加轻盈,挥剑的力道变得更猛,连观察陈三的动作都变得清楚起来。   这便是修行吗?秦钟念一边想着,一边将陈三手中的双刃打落。   一直抱着药瓶子在一边观望的顾晴在秦钟念制服陈三的一刻才开口道:“不要杀他。”   秦钟念顿了顿,将陈三给打晕了。顾晴立刻解下自己的腰带,将陈三给捆了起来,然后在他身上摸出许多瓶瓶罐罐。秦钟念对她的所作所为丝毫不在意,只扭头看向白檀。   白檀手中的半夏正摆出一张臭脸看着飘在半空的顾然与七星藤。七星藤与顾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团团裹住,身上冒出一团一团紫色的火焰与气体,在白檀面前凝聚成一团,紫色的火焰与气体从他们身上被抽干之后,白檀面前的火焰之气便凝结成了一颗紫白相间的阴阳丸子。   白檀伸手一弹,那颗丸子便朝晕倒的陈三去了,秦钟念往边上一闪,又快速伸手捏开陈三的嘴,那颗丸子就落到了陈三口中。原本晕厥的陈三立刻就醒了过来,由于被捆绑着,他无法动作,只能像着陆的鱼一样甩摆,露出痛苦的表情,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哑着嗓子发出尖叫。   火,火!好热!全身都好痛。陈三在地上打着滚。   白檀又伸手一招,顾然怀中原本冒着紫色火焰的朱丹果便落到他手中。   半夏流着口水看着朱丹果飞到白檀手中,怕下一刻又被白檀收到百命锁中,急忙叫道:“给我给我!”   “急什么?”白檀轻笑一声,朝朱丹果吹了口气。   “嗷嗷~”半夏急切的望着白檀,白檀却转头将七星藤与顾然放了下来。   “顾然。”顾晴立刻就朝顾然奔去,仔细查探了一番,发现顾然不仅身上没有了紫色的火焰,连原本的中毒之相都淡了,而且体内原本受制的修为竟然突飞猛涨。   顾然缓缓睁开双眼,便看见顾晴担忧的脸,自己也皱了皱眉,而后便坐了起来,对白檀磕了三个头。“多谢救命之恩。”或许解陈三的毒,厉害一点的医师都能做到,但是要解朱丹果的药性,便不是寻常人能企及了。因此顾然觉得自己这三个头,磕得不冤枉。   七星藤此刻也缓缓恢复过来,翠绿的枝叶朝白檀伸出,摇晃了两下,似乎也是在感谢白檀出手相助。   “不必谢。”白檀嘴角带着自己惯有的笑。“我救你们是要你们还的。”   顾晴一听,即刻便问:“顾然,你答应他什么?”刚刚摆脱了一个陈三,难道又要摊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顾然朝顾晴摇了摇头,又问白檀:“不知道高人能否将我姐姐身上的毒也解开?”   “别得寸进尺。”半夏两条小眉毛“咻”一下就飞了起来。“她都拿走那么多解药了,怎么还好让白檀给她解毒。”   这话说得顾然与顾晴脸上有些晒然。   白檀道:“方才你拿到的蓝色碎花瓶,装的就是解药。”   顾晴不知其中内情,奇怪的看着白檀。“你怎么会知道?”陈三可是出自毒门世家,他们炼制的毒,在天下可是独一份的,解药自然也是。除非:“……你是上三宗的医师?”   “啐。”半夏不屑的啐了一声。“上三宗哪里有这么蹩脚的医师?”   白檀将朱丹果握在拳中,用拳头敲了一下半夏的脑袋,半夏立刻疼得嗷呜一声,想跳离白檀身边,却被白檀用力抓在怀中。   不是医师,却能解毒?顾晴用力想了想,却是脸色一变,惊恐问道:“你……你不会是阴阳师吧?”   “为什么你是这种表情?”被顾晴的脸色吓到,半夏也露出有些惊恐的表情来。“阴阳师有这么可怕吗?”   秦钟念也觉得有些奇怪,看了依旧在地上挣扎的陈三一眼,又看向顾晴。   顾晴全身都颤抖起来,就好像看见了世间最可怕的东西,顾然叹了一声,才道:“有人在捉阴阳师。”   “咻”一下,七星藤就护到了白檀身前,朝顾晴与顾然舞起枝蔓,似乎是在威吓二人。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己的命既然是白檀救的,答应白檀的事情就要做到,虽然不能认他当主人,却也不能让他被别人欺负——被人欺负的感觉太难受了!   顾然见状,立刻就明白了七星藤的想法,道:“我们不是捉阴阳师的人。”   “你们也没能力捉阴阳师。”白檀嘴角的笑容还在,脸色却沉了下来。“能让你姐姐谈之色变的,想必是大人物吧?”   “很可怕,很可怕的。”顾晴道:“虽然谢你救了我与顾然,但是我们不想与你有过多牵扯。”   “姐姐。”顾然斥了一声。   “魔域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干涉的,若是遇上,莫说你我,连宗门都会受到灭门之祸。”顾晴紧张兮兮,道:“我们快些离开吧。”   “魔、域?”白檀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狰狞。   半夏担忧的看着白檀手中的朱丹果,白檀握住果子的力道好像要把它捏碎,急忙道:“冷静,还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干的,说不定不是一路的呢?”   秦钟念心中也多了几分猜测,道:“可以调查调查。”   “不可以!”顾晴叫道:“魔域的人心狠手辣,连散仙都敢出手,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够了。”白檀道:“你们解药也拿了,这个陈三我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顾然一听,吃惊的看着白檀。   白檀看着顾然,道:“现在的你,还是保住自己小命为先。”   顾然抿了抿嘴,对顾晴道:“走吧,切莫将此事告知长老。”   顾晴想到自己连日以来的遭遇,脸色又是一白,百感集胸,落了两行泪,点了点头,便与顾然二人捏了混天令,离开了混天芥子空间。   半夏看两人走了,啧啧道:“那个姐姐看起来有点坏事的样子。”看了看还在滚地的陈三一眼,又问:“这玩意儿留着干嘛?又不能吃。”   白檀朝七星藤使了个眼色:“上。”   七星藤欢快的奔向陈三——终于可以慢慢折磨这家伙了!   半夏的眉毛抖动了两下。   秦钟念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先……”半夏充满希翼的目光落到了白檀身上。   “回去再说。”白檀将朱丹果收到了自己的百命锁中。   半夏:“……”友尽。   秦钟念虽然有些不舍,但是秦天行百般嘱咐时辰未到不能离开混天芥子空间,只好看着白檀与半夏先行离开。   离混天芥子空间关闭还有十余天,他自己也有得要忙……      ☆、宗门大会(一)      白檀与半夏听了顾晴的话,控制不住自己提前离开了混天芥子空间,但是出来吹吹现世的风,他们又冷静了一些。   “怎么办?要去哪里打听魔域的消息?”半夏有些后悔的咬着一个拨浪鼓法器。混天令百年只能使用一次,他们出来便不能再进去了……难得回一次混天芥子空间,都没有多剥削点好东西走,真是太可惜了。最重要的是朱丹果……半夏用眼角瞄了瞄白檀,突然眼睛一眨巴,指着白檀肩膀叫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白檀的肩膀上不知何时坐了一只小童子,大概只有巴掌大小,穿着一身翠绿的袍子。见状朝半夏挤了挤眼。   半夏:“……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很欠扁的样子。”   “他只是在报仇。”白檀摸了摸那小童子。   “这玩意是七星藤?”半夏指着那小童子,顿了顿,又叫道:“不对,你竟然让他报复我?说好的看好我保护我呢?”   “他也只是闹一下。”白檀也摸了摸半夏。“我们还是先想想魔域的事情,你在外面这么久,难道都没有听说过么?”   感觉自己的地位正摇摇欲坠,半夏决定凸显一下自己的重要性,将脑袋一撇,哼了一声,道:“朱丹果给我吃,我才告诉你。”   提到朱丹果,七星藤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甩了甩手,几根小枝蔓就朝半夏的黑脑袋甩去,被白檀半途拦了下来。七星藤撅了撅嘴,收回了自己的枝蔓。白檀这才从自己的百命锁中摸出一粒果子来。   七星藤眨巴眨巴眼,他跟朱丹果在一起有几千年了,本以为这果子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口中入腹,哪知现在却要被一只狐狸给吃了……因为七星藤体质特殊,只有朱丹果才能大幅提升他的修为,若是寻常人吃了,不过有起死回生,生肌活肤之效,就是仙界的炼药大师,也必须要加用许多稀有的药材才能淬炼朱丹果……   半夏的鼻子动了动,顿时觉得自己口中生津。   “说罢,说清楚我就给你吃。”白檀十分真诚的朝半夏笑了笑。   半夏的脸上立刻就摆出了“开心”两个字,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好了。”半夏屈拳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道:“我跟你说过,天界有神仙,地界有阎鬼,唯有人界杂乱不堪,不仅有凡人还有鬼怪,不仅有修仙一道,还有入魔一路。”   “这么说来,魔域就是入魔之人?”   “入魔的不仅是人,他们数量日趋庞大,便有个厉害的将他们聚集在一处,他们的魔气将周围侵蚀,自然而然就铸就了魔域。”半夏道:“正如修仙之人建立宗门,妖修种族群聚一样,他们聚集在一起,收集各种适合他们使用的术法丹药等等……”   “然后呢?”   “然后?”半夏皱了皱眉头。“魔域创始到如今,已经有上万年的历史了,他们除了收集自己的物资,就没做别的事情,虽然有时候宗门与妖修会与之交手,却从未发生过大规模的打斗。”半夏顿了顿,又道:“魔域的人很少与正派人打交道,鲜少有人遇到,之前也没有听说他们要找阴阳师的麻烦。”   “既然鲜少与人打交道,为什么那个顾晴那么害怕?”白檀若有所思。“而且他们捉阴阳师做什么?”   “那是因为魔域的人心狠手辣,虽然鲜少在外走动,但是一有动作必定血飘三里。”半夏哼唧了一声。“听说魔域的人只出来一个就可以灭了一个宗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若是让我遇到了……”   “你只能夹着尾巴逃。”白檀在半夏面前晃了晃朱丹果。“不要忘记你当时遇到魔域的人,吓得一身修为都没了。”   即使美食在前,半夏的脸还是沉了下来。“你说那个家伙是魔域的人?”   “他一开始是想要活捉我爹的,手法又极为狠辣,很有可能就是魔域的人。”   半夏的狐脸变得十分狰狞,爪下的利爪都伸了出来,快速朝白檀手中招呼过去,白檀手只轻微一动,朱丹果便又回到百命锁中。   “我就知道。”半夏喉间都发出了鸣鸣之声。“你又食言!”   “你说得不清楚,还不如我知道得多。”白檀温柔一笑。“所以我决定不给你朱丹果。”   “朱丹果摘下来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必须吃掉,不然就枯了。”半夏朝白檀挥舞着两只尖爪。“你是要白白浪费我重新化形的机会么?”   “吃化形丹就可以了。”   半夏抿起嘴瞪着白檀,口中发出警告之声。   “现在还不是时候。”白檀伸手摸了摸半夏的黄毛。“放心,在百命锁之中时间不会流逝,朱丹果不会枯的。”   “我决定了。”半夏拍开白檀的手。“在你报仇之前,我要取走你的小命。”   “喝呀!”一直被忽视的七星藤感受到白檀的生命遭受威胁,立刻甩出枝蔓,他现在体形小,甩出枝蔓的力道也小了许多,速度却还是那么快,枝蔓正甩到半夏的脸上,疼得半夏立刻就跳了起来,落到白檀头上。   “嗷嗷嘶……”半夏愤怒的朝七星藤怒吼。   白檀默默拧住半夏的尾巴,将他从自己头上甩了出去。   “嗷呜——”半夏只剩下一声低唤。   凡人连魔域是个什么玩意都不知道,修仙之人谈魔域色变,白檀与半夏不知从何下手,只好慢慢赶路回陆景秀与钟鸿处。   如今也是被觊觎的人了,白檀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袍,将七星藤收入百命锁中,嘱咐半夏不要在人前开口,便入了城镇。   没有七星藤逗闹,半夏安静的趴在白檀手臂上,看着白檀在市集上给他买零嘴吃。   半夏:“……”哼,除了恢复修为的丹药,其他的东西简直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他身上塞。半夏不满的撅了撅嘴,心道:不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教训教训白檀才是。   白檀顺手买了几块白玉糕点。   半夏:“……”算了,看在糕点的份上,暂且放你一马。   白檀顺手将白玉糕点丢给了路边的乞丐。   半夏:“……”绝交!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能忍受夺食之恨的半夏立刻就从白檀的手臂上跳了起来。正准备破口大骂,便听到边上一个人悠悠道:   “这位小兄弟,你怀中抱着的,是什么?”   白檀与半夏扭头一看,便见是一个衣着光鲜的道士。   白檀:“……与你何干?”   “小兄弟浑身都是妖气,想必是活不久了。”那道士微微皱眉,道:“我看你是被妖魔迷了心智,且将这黑狐交与我,待我为你除了魔气……咦?喂……”   白檀没听他说完转身就走,对方却不依不饶追了上来。“我说的是真的,这只黑狐绝对是妖怪,你带着他精气会被吸干的。”   白檀轻飘飘瞄了那道士一眼,淡淡问道:“与你何干?”   对方被白檀傲慢的态度激怒,看着白檀离开的背影喘了两口气。“这混账东西,竟然不相信我?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保管你明天哭着来求我,哼呵呵。”   已经走远的白檀:“……蠢材。”      ☆、宗门大会(二)      夜深了,月亮明晃晃的挂在枝头,就像是俏皮的孩子正在跟你玩闹,淡淡的月光洒在窗台,仿佛月光正在抚摸你的床沿。   客栈的床上端端正正躺着一个人,他的脸边是团成一个球状的小狐狸。   夜色中有一道人影闪进了客栈,床上的人毫无察觉。人影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盘,玉盘在黑暗之中隐隐发光,将入侵之人的身影遮挡。   一只小小的黑影从玉盘之中跳了出来,即使在黑暗中也一闪一闪的红色双眸紧紧盯着床上的人,身后的尾巴甩了甩,看起来像是狐尾。   床上的人依旧沉睡,不知道是不是引起了小黑影的不满,小黑影低伏了一下身子,便朝床上窜了过去。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那小黑影只觉得自己面前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他与床上的人隔离开来,怒吼了一声,伸出自己尖利的爪子抓着屏障。床上的人却已经坐了起来,打了个响指,桌上的灯便亮了起来。   在灯光之下,正努力抓着白檀屏障的小黑影,是一只小魔狐,小魔狐的长相与半夏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半夏的双眼是淡淡的蓝色,对方的双眼却是血红的,半夏的脑门上一撮金灿灿的黄毛十分显眼,小魔狐却是全身冒着黑色的魔气。   “啊~~~”枕边团起来的半夏被小魔狐的吼叫声吵醒,伸展四肢松了松筋骨。“发生什么事情了?”   “抓到两只。”白檀一弹指,小魔狐便觉得自己周身被一个无形的笼子关住,然后身后的主人也被关了起来,原本隐匿的身法也被打破。   小魔狐的主人正是白天白檀与半夏遇到的那个道士。道士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白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是很友好,转身想跑,却被白檀的屏障挡住了,他这才觉得自己摊上大事了。   半夏咂嘴,道:“为什么多了一只狐狸?”   “是这家伙抓的吧?”白檀将那只小魔狐抓到手中,小魔狐正十分不安的用爪子刮着白檀做出的笼子。“看起来野得很,跟你一点都不像。”   “我是见过大场面的狐狸。”半夏淡淡瞄了小魔狐一眼,他虽然修为散了,但是身为上古神兽的威严还在,这小魔狐也不过百余年的道行,被这么一瞄立刻就安静了下来,缩到笼角。   “你们……”道士盯着白檀,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要问什么。   “也难为你找来这么一只。”白檀对道士笑了笑。“说说,你想抓我家小狐狸做什么?”   半夏朝白檀吹胡子瞪眼。   道士的额角落下一滴汗,却没有开口。   “我猜猜,一定是你刚捉了这小魔狐不久,正巧遇到了我们,你感受到小魔狐对半夏有些惧怕,便想捉了半夏炼丹,是不是?”   道士看着白檀。“是我没料到,竟然有修士能够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这么好。”   “所以说你是蠢材。”白檀将小魔狐放到床上,半夏立刻就凑过去逗弄人家,小魔狐的大小跟他差不多,却因为惧怕缩成一团,半夏一靠近笼子他就惊慌失措夹起尾巴,看起来十分好玩。   道士见白檀确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便道:“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上三宗的掌门弟子。”   “那是什么?”白檀看向半夏。   半夏道:“宗门掌门的弟子,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做掌门的。”   “不错,我是师父的大弟子,日后上三宗便是听我号令。”道士点了点头。这小狐狸说得不错,不亏是被他看中要捉来炼药的……等等,小狐狸说话?这只小狐狸竟然会说话!道士看向半夏的眼神顿时惊恐起来。   半夏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看着那道士。“不过上三宗的掌门只收了三个徒弟,他们若是见到我,绝不会认不出来,还想捉我炼药?恐怕上三宗的掌门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吓得尿裤子罢?”   道士:“……”   “这么说是个籍籍无名的家伙?”白檀皱了皱眉。“不知道能不能问出我想知道的事。”   道士:“……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我真的事上三宗掌门的弟子,你若是对我怎么着了,掌门不会放过你们,还有你那只狐狸,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我师父不会放过他的。”   “事到如今还嘴硬什么?”半夏呵呵两声,看了看笼子里的小魔狐。“这狐狸可比你识相多了。”半夏一指笼子。“趴下。”   小魔狐立刻五体投地。   半夏:“翻身。”   小魔狐赶紧将自己的肚子露出来。   “很好,自由活动。”半夏甩了甩爪子,对那道士道:“看见了吗?想活命就要这么听话。”   道士:“……”   “时间不多,抓紧问。”白檀看着半夏表演完毕,才打了个响指,道士顿时觉得关押自己的笼子外又多了一层笼子,将整个房间都盖住。“我问你。”白檀没有给道士多余的思考时间,开门见山问道:“你知道魔域吗?”   道士的脸色一变,嘴角牵起一丝不自然的笑。“……魔域嘛,修士都知道啊。”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白檀笑了笑。“或许我能饶你一命。”   道士:“……其实我只是路过参加宗门大会的,我们小宗门得罪不起……刚才是我失礼了,我这就走,小魔狐就送你们了。”   “宗门大会?”   “魔域什么的,我知道的跟大家一样。”道士急忙道:“你们要真想知道多的东西不如去问问大宗门的……比如那只狐狸不是说认识上三宗的人吗?”   “这么说你不肯告诉我?”白檀的双眉微微朝中间靠拢,那道士立刻就感受到白檀的“不高兴”。   “我是真的不知道。”道士就快哭出来。“是我有眼无珠找上你们,我是真的不想跟魔域有所牵扯啊。”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白檀举起一只手,看起来像是要打响指。   道士:“……我说。”   这个道士知道的还真不多,不过是将那日顾然所说的重复了一遍,不过白檀倒是听到不少关于宗门大会的事。   “宗门大会是每个宗门最关心的事,只要有好表现,宗门立刻变成热门,会有许多人来求道,我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半夏鄙视的看着那道士:“你刚才说你们宗门就你一个人。”   道士:“那又如何?”   半夏:“你的身手,在上三宗的下门弟子手中都讨不到好处。”   道士:“……”   白檀笑道:“那我们就帮帮你。”   “什么?”半夏与那道士都是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终于拍了一张过得去的照片立刻就来现了。 【我会被打死吧】   ☆、宗门大会(三)      白檀从百命锁中摸出一粒药丸,道士一见便闭紧了自己的嘴以示抗议。白檀抓起床上的小魔狐朝道士的腹部砸去,道士没有避开,痛呼了一声,白檀手中的药丸已经进了道士口中,入口即化。   道士:“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这点用。”白檀慢悠悠看了一眼砸到道士肚子然后掉到地上的小魔狐,小魔狐立刻翻出肚皮,直愣愣躺好。   道士捂着自己的喉咙,恶狠狠看着白檀:“士可杀不可辱。”   “那我就送你去死?”白檀一笑。“刚才我喂你吃的是十天断魂散,每日午时都要服用解毒药丸,哪怕有一日中断,十天之后你都会肠穿肚烂而死,而且连魂魄都会消失。”   道士:“……好狠。”   “所以你就乖乖听话吧。”半夏打了个哈欠。“冒充上三宗的弟子胡作非为,若是上三宗的人知道了,你也难逃一死。”   道士静默了一会,看了脚边装死的狐狸一眼,突然换了个表情,笑嘻嘻道:“……这位前辈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小的效劳?”   白檀冷笑了一声。“该回哪里回哪里,明日一早再来找我。”说着将四周牢笼一般的屏障都撤了下来。   道士只觉得一直压在身上的重物瞬间消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朝白檀笑了笑,就想抱起地上的小魔狐。刚弯下腰,白檀又道:“狐狸留下。”   “……”道士默默的放下小魔狐,走了。   小魔狐一动不动被放在地板上,挺着个瘪瘪的小肚子。   白檀从百命锁中摸出一块牛肉。   “牛肉!”半夏立刻窜过来叼住。   白檀一弹半夏的下巴,半夏吃痛放开了牛肉,可怜巴巴看着白檀。白檀指了指小魔狐,半夏立刻会意,躺下来将自己的肚子露给白檀。   白檀盯着他看了看,伸手戳了戳半夏的肚子。   半夏:“嗷呜哦。”   白檀将牛肉给了半夏,然后又摸出一块丢到小魔狐的肚子上,小魔狐的眼珠滴溜溜望着白檀,然后迅速翻身咬住牛肉,小心翼翼吃了起来。   半夏一边咬着牛肉,一边问白檀:“做么给他吃的?”   “让他帮我们送信总是要付点报酬。”白檀又戳了戳半夏的肚子,半夏的肚子圆滚滚软乎乎,跟小魔狐的一点都不像。   “我的口粮都被你用光了。”半夏吃下最后一口牛肉,叹了一声,然后用爪子拍白檀。“别动我,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好处都是你得。”   “我哪里有好处了?”半夏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檀——这家伙说了什么让他火冒三丈的话吗?“该吃的东西都在你那里,一口没吃着,还被你挖走不少宝贝,一路上都是听你的,明明该回去找苍云的儿子了,你却要跟那个道士去参加宗门大会,我是没看见我得了什么好处。”   看来小家伙火气不小。白檀笑道:“你也说了东西都在我这里,我总是会给你吃的,怕什么?再说了,你也想找那家伙报仇吧?”   “都是你。”半夏想起自己的遭遇,悔的肠子都青了。“宗门大会有什么好玩的,我几千年前就去过了,就是一群伪君子你来我往,明刀暗枪的,无聊死了。”   “对,都是我。”白檀摸了摸半夏的黄毛。“我会负责的,所以你得乖乖听我的安排。”   “啧。”半夏又拍开白檀的手,自己捋了捋脑门上的毛。“就剩这么点了,成天摸摸摸,都给你摸秃了。”   小魔狐:“咯。”   半夏立刻瞪向小魔狐。小摸狐立刻躺倒在地,这次露出的小肚子倒是圆鼓鼓的了,只不过动了动,他又“咯”了一声。   小魔狐:“……”他只是打嗝,没有嘲笑半夏的意思。   “吃饱了就干活。”白檀打了个响指,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盒子带着一根绳子便穿到了小魔狐的脖子上。“将这个送到玲珑塔,你知道路吧?”   一股淡淡的香气在鼻子下方游走,指出了一条小魔狐从未走过的路。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小魔狐晃了晃脑袋。   白檀:“盒子上有我的术法,自己放聪明些,不会再被捉的。”   小魔狐又晃了晃脑袋,然后跳窗离开了。   半夏见小魔狐走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还是饿。”   “终于都弄完了,睡吧。”白檀打了个响指,房内的油灯灭了,他拉了拉被子,一倒下便闭上了双眼。   半夏:“……”他还饿。   依旧是那个梦,梦中的火光似血,挡在他身前的人嘴角还带着笑,白檀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白檀慢慢睁开双眼,便觉得自己的脸颊隐隐作痛,轻轻一扭头便发现是半夏的狐狸爪按在他脸上,整个肚子就挨着他的脸,他一扭头就埋在半夏的肚子里。   “呼呼——”半夏抽了抽,嘴角露出十分怪异的笑来。“我要吃掉你。”   白檀:“……”连做梦都想着吃么?   “叩叩叩。”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白檀便听到门外那个道士说话的声音。   “前辈,你醒来了么?”道士说话也小心翼翼的。“我应约来找你了。”   白檀用手戳了戳半夏,半夏立刻卷成一团,哼哼唧唧了两声。白檀笑了笑,这才翻身坐了起来,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然后才打开门。   门外的道士原本表情狰狞盯着房门,见到白檀立刻又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前辈你醒了?我已经准备好了灵茶早点,不知道合不合前辈的胃口。”   “我只吃自己准备的食物。”白檀瞄了道士一眼。“难得道士费心,自己吃了吧。”   道士:“……其实我不叫道士。”   白檀:“哦?”   道士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我的名字叫道处。”   白檀:“……”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呵呵。   道处道:“我的名字真的叫道处,是我师父给的,可惜我师父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被自己的弟子害死了,道门宗也被夺走,改头换面,偌大的道门宗,如今只剩了我一个。”   白檀:“哦。”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呢……其实是因为我觉得前辈是个可靠的,能够信任的人,看在我为了光耀宗门不惜只身参加宗门大会的份上,一定会助我一臂之力。”道处用坚定的目光看着白檀。   白檀:“今天的解药你不想要了?”   道处:“……想。”   白檀:“那就别废话这么多,收拾你自己的东西,我们要赶路了。”   道处:“……不能不跟我一起么?”   “其实我也知道,我在查的事情与你无关。”白檀用真挚的目光回望道处。“但是我还是留了你一条命,你知道为什么吗?”   道处:“……为什么?”   “因为你身上跟我有相似的地方。”白檀拍了拍道处的肩膀。“你放心,我说帮你,自然不会害你。”   道处:“可是我渗得慌。”   “如果你再不去收拾,等午时过了……”   道处立刻摸出自己的储物袋。“随时准备着!”   “那就去找马车来。”白檀退了几步,“啪嗒”一下将门关上。   道处的肩膀立刻就垮了下来。“结果还是要跟着他们……师父,我是帮你报仇呢,怎么不保佑保佑我啊?”   道处的动作倒是很快,白檀还没有把半夏玩醒,道处的马车已经到了客栈门口,还帮白檀结了账。白檀抱着半夏坐上马上,发现马上上被褥帐篷一应俱全。   “嗯……不错,孺子可教。”白檀点了点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道处。“不过你为什么也坐在马车里?”   道处:“……因为我不会赶车。”   道处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会赶车的模样,白檀便不再开口,自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从自己的百命锁中拿出一个软垫放在腿上,将半夏放到软垫上。半夏扭了扭身子,团起来继续睡。   道处:“前辈很照顾这小狐狸呢。”   白檀“嗯”了一声。   道处:“听说许多前辈都有养小宠的习惯,多得是小狐狸,我原本是不信得。”   白檀莫名其妙看了道处一眼。   道处:“这小狐狸化成人形一定很好看吧?”   白檀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想说什么?”   “前辈人不可貌相哈哈哈。”察觉到白檀的情绪,道处干笑了两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听说这次宗门大会,有几个闭关的老仙人会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有前辈认识的?”   “不认识。”白檀还是觉得道处先前说得话有些奇怪,却没有追究,只道:“或许半夏会认识吧。”   “这小狐狸来头真不小哈哈哈。”道处又干笑了两声,道:“前辈跟小狐狸都很厉害呢,我从未见过修为这么高深的妖怪。”   “他现在只有百余年的修为。”白檀奇怪的看着道处。“虽然你资质不佳,也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来吧?”   道处:“……”他的确看得出来,所以才敢找上门去捉半夏啊,可是昨天晚上那种情景……总让他觉得半夏是上古的大妖怪,原来只有百余年的修为?那他怎么会认识宗门的老祖宗唷?他一定是被骗了!   白檀摸着半夏的毛,道:“我也隐约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的资质实在太差,我没办法帮你进修,你的寿命大概也只比普通人多那么几十年。”   道处:“……”你这样面不改色的说出来,让他心中徒添了几分伤感啊。   白檀:“不过你放心,至少在你死之前,还是能报仇的。”   道处:“……”前辈你这样一点都不像是在安慰人。你放心什么的,感觉更不放心了。   白檀见道处不回答自己,暗道人际关系什么的不是自己的强项,便摸了一块鱼肉出来,放在半夏的鼻子边上。   半夏的鼻子动了动,伸出一只爪子按住鱼肉,还蠕动了两下脑袋,将自己的狐狸脑袋搁到鱼肉边,尖尖的狐狸嘴就凑到了鱼肉边上。   道处几乎看见半夏的口水已经流到了鱼肉上,明显是很想吃鱼肉了,却还是没有醒来。   道处:“……”这小狐狸究竟是吃货还是睡神?   白檀见状皱了皱眉,摸出一粒丹药塞到半夏口中,过了几息,半夏便抖了抖身子,睁开了双眼。   “是鱼肉。”半夏叫着,刨了刨就吃了起来。白檀见半夏吃得欢畅了,才露出了笑脸。等半夏吃完,就将半夏翻了过来,用手揉他的肚子。   半夏:“嗷呜哦,嗷呜哦,嗷嗷哦。”   道处:“……”这是多么罕见的一只狐狸啊。      ☆、宗门大会(三)      巍峨的山峰高耸入云,抬头看不见云层之中属于上三宗的大殿。白檀与道处来到山峰下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宗门的人到了。山下的客栈进进出出都是穿着道袍的人,还有许多摆摊卖药材的人聚集在此。   白檀抱着半夏下了马车,跟着道处进了一家客栈。   “老板,两间上房,备好灵茶糕点。”道处笑嘻嘻朝那老板打了个招呼,似乎是认识这老板。那老板似乎也认识他,朝他点了点头,让一边的小二带他们上了二楼。   半夏的尾巴轻飘飘甩着。“你怎么会认识这家客栈的老板?”   “我上次宗门大会的时候就来过了,不过修为太低没能上山。”道处讪讪笑了一声。“这客栈的茶点是真的不错,还带了点易于修为的草药。”   “这么久了他们都没什么新花样。”半夏像个老头子一样叹了一声,摇摇脑袋。“愚子不可教也。”   道处:“……”   半夏伸了个懒腰,又对白檀道:“一会能吃化形丹吗?”   白檀:“你说呢?”   半夏:“我的肚子给你摸唷。”   白檀:“今天不想摸。”   半夏:“难道你想让我顶着这副模样去见上三宗的掌门?”   “你想太多了。”道处忍不住开口,对半夏道:“听说这次上三宗的掌门不会出现,他领着他的三个弟子不知道去哪里了。”   半夏一愣。“那还开什么宗门大会?”   “听说上三宗的祖师出关了,这次宗门大会由他主持。”道处看着半夏。“你不会也认识祖师爷吧?”   半夏:“……”他当然认识。“不能这样下去。”半夏扭头看向白檀。“快把朱丹果拿出来吃掉,我绝对不能用这模样去见他们。”   “这样很不错。”白檀温柔的笑了笑,摸了摸半夏的耳朵。   半夏的耳朵十分敏感,立刻颤抖起来,惹得半夏自己都甩了甩脑袋。“你差不多一点,他们要是看见我这样……”   “怎样?”白檀捏住半夏的耳朵。   半夏:“……”如果说会被嘲笑,白檀一定不会给他朱丹果的。半夏想了想,道:“他们会趁此机会杀掉我。”   道处惊呆了。   白檀:“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我吃过他们的宝贝,摔过他们的法器,捣乱了他们大会,还拔过他们长老的胡子。”半夏严肃道:“所以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   道处:“……你竟然干过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半夏瞪了道处一眼——猪队友不要捣乱。   “怕什么。”白檀道:“有我在。”   半夏:“……”反正就是不肯给朱丹果就是了。   “是上山之后才开始宗门大会?”白檀道:“或许我们现在就可以上山去找那个祖师?早点问完早点走。”   道处:“……”说好的帮我报仇呢?   “上三宗有结界,如果硬闯会死人的。”半夏道:“你冷静点。”   白檀皱了皱眉头,戳了戳半夏的肚子,半夏“哦哦”叫了两声,房间的门便被人敲响了。店小二在门口问道:“客人要的茶点送来了。”   “进来。”   店小二打开门将茶点放到桌上,对白檀笑问:“客人还要点什么吗?店里还有灵泉跟开脉服务。”   道处:“……那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没听说过?”半夏也道:“要要要,我要试试。”   白檀按住半夏,对店小二道:“不需要,下去吧。”   “是。”店小二含着笑退了下去。   “做么不让我试试?以前没有的。”半夏扭了扭身子以示抗议。“什么都不让我干,什么都不给我吃,我要跟你恩断义绝!”   “道处先去试试,好玩你再去。”白檀将半夏丢到床上,看了道处一眼。道处立刻起身离开了房间,连桌上的茶点都忘了拿。   半夏倒在床上哼唧。   “宗门大会真的一点都不好玩,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山?”   “要先在山下完成初步的试炼。”半夏蠕动了一下身子,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点一点告诉白檀。“宗门大会听说是这样的,完成山下的试炼得到进入结界的许可,上山之后会有专人接待你们,第二日开始才算是真正的宗门大会,上三宗会将大会的主题模拟成幻境,也许一天就能开完大会,到时候我们才可以去找祖师。”   “幻境?”白檀问:“是什么样的幻境?”   “每次幻境都是掌门布置的,这次换成祖师……以他的个性,幻境恐怕会很可怕吧。”半夏打了个哈欠,道:“反正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困了么?”白檀揉着半夏的肚子,半夏舒服的将爪子搭在白檀手背上,慢慢闭上双眼。   “我跟你说,桌子上的茶点都是我的……”半夏慢慢睡了过去。   白檀见半夏睡熟了,摸出一粒药丸塞到他嘴里,半夏咂咂嘴就吞了下去。   山下的客栈一一熄灯,原本因到来的众多修士而热闹起来的山脚也趋于平静,在夜色之中有一抹黑影闪过,在距离客栈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正有一个人等着他。   “如何?”   “这群修士之中果然有上三宗的人乔装混杂,我们的人已经混在其中。”前来的人跪在等待的人面前,恭敬道:“一切如您所料,明日便能进入上三宗。”   “不要大意。”那人道:“这些凡人的脑子比我们复杂得多,手段亦是层出不穷。”   “是。”   “这是我们得到的第一份任务,绝对不能有差错。”那人说着,摸出一个铃铛一样的法器丢给面前跪着的人,铃铛一路晃动竟然没有发出声音,那人接了,在夜色之中仔细端详。   “这是?”   “这是阴阳铃。”   脸色一变,跪在地上的人问道:“莫非这群人之中有阴阳师?”   “听说最近有阴阳师在外走动,我们要多加注意。”那人看了看天色,道:“没什么事就快回去吧,免得被发现。”   “是。”收好铃铛,面前的人已经离开,跪在地上的人也立刻消失在夜色之中……      ☆、宗门大会(四)      次日一早,半夏还没有醒,白檀便已经起床梳洗完毕,抱着半夏去敲了隔壁道处的房门。   道处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白檀莫名其妙。“今天得去上三宗峰顶。”   “哦。”道处打了个哈欠。“反正我也上不去的,你去就行了啊。”   “掌门跟弟子一起来,结果弟子上去了,掌门没上去?”白檀摇了摇头。“你就是抱着这种态度报仇的?”   “反正我资质不好,能怎样?”道处耸了耸肩。“反正我们宗门的名字你随便用……说起来师父的弟子也挺厉害,你能不能打过他也是问题。”   白檀掏出一颗药丸在道处面前抛了抛,道处的眼睛立刻就转了过来,随着那粒药丸上下晃动。“对了,你今天解药还没给我呢,今天是第九天了吧?”   “自己的小命倒是很保护嘛?”   “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嘛。”道处嘿嘿笑了两声就想伸手接药丸,白檀却一收手,只露给道处一张笑脸。   “若是想要解药,就到峰顶上拿。”   道处立刻又苦了一张脸。   “你资质不比他们,就更应该勤加练习,这般反复,我倒是十分怀疑你究竟想不想为你师父报仇。”白檀朝道处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道处的脸色变了变,跟上白檀的脚步。   白檀的脚步只一顿,又朝前走去,在意识海之中回应道处:“想不到你还会传音这种高阶的法术。”   “我也只会这个……若不是你打开意识海,像你这么高深的修为我是无法与你说话的。”   “怎么?你又有什么秘密?”   “关于你说的魔域的事情……”道处在意识海之中叹了一声,道:“其实我是有点线索的,我们宗门虽然不像上三宗这样大门大户,但是师父的修为十分高深,宗门之中也有一些数一数二的宝贝,虽然那个家伙资质很好,但是绝不是师父的对手,我不知道他究竟对师父做了什么手脚,他们每次参加宗门大会我都会来,却查不出什么东西,唯一能够知道的,便是他用来暗算师父的东西绝不出自各大宗门之手。”   白檀:“……你的意思是他与魔域勾结?”   “魔域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前一段时间突然出现,宗门之间有他们在捉拿阴阳师的消息传来,我想这次他们在宗门大会上,会不会有所动作?”   白檀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半夏一眼。“能够找到这条线索,于你来说也不易了。”   “如果魔域真的有所动作,他们一定也有表示,你要小心。”   “是我们要小心。”白檀带着道处与半夏,径自走到了上三宗的结界入口,他将手轻轻放到结界上,结界便出现了一股吸力,将他给吸了进去。这样通过的方式道处倒是第一次见到,下意识就想捉住白檀的衣角,哪知自己也被吸进了结界。   见到通往上三宗顶峰的阶梯,道处的表情还带着不可置信。“这……”   “这大概是有人在欢迎我们。”白檀用眼角看了道处一眼,“走吧。”他的脚步没有一丝犹豫,便踏上了阶梯。他怀中的半夏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扭了扭身子,慢慢睁开了双眼。   睁开眼睛就看见熟悉的长阶梯,半夏心中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只温柔的大手抚上自己的脑袋,白檀的声音就飘在脑袋上方。“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半夏:“我要化形丹。”   白檀:“没有那种东西,只有南瓜饼,要不要?”   半夏一副就要哭出来的表情。他在睡梦中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从身上穿过,不用想都知道是上三宗那个老祖宗发现了他,所以将白檀与道处直接放了进来。   他这副模样被看见,一定会被嘲笑的……他们可不比混天芥子空间里的九幽剑齿虎与九尾狐……原本在他们面前作威作福的大妖怪变成这模样,他们一定会伺机报复!   “呵呵。”白蛉感受到结界的波动,忍不出笑出声来。   长老见自己的师祖突然笑了,有些忐忑,问道:“师祖,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结界被打破了吧?   “没什么,只是老朋友来了,你们准备准备,好酒好菜招待着。”   “……师祖你将人放上来了?”长老一脸惊恐。“这样真的好吗?”这么关键的时候还会什么老朋友?师祖你不要太任性啊!   “没事,这家伙修为高深,或许能成为我们一大助力。”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长老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吩咐自己的弟子去准备酒菜,回头又嘱咐道:“此次召开宗门大会非同小可,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师祖你没有忘记吧?”   “行了,你一天说几遍,我耳朵都要长茧了。”白蛉掏了掏耳朵,道:“白青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老朋友来了,我得跟他一起玩、哦不,我总得招呼人家。”   长老用死鱼眼看着白蛉。师祖你这样真的大丈夫?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好么?一天到晚只知道玩玩玩,宗门正值大难时啊!   “长老,师祖。”一个穿道袍的小童子哒哒哒跑了进来,对两人道:“不好了,有人闯上来了。”   “慌什么,是我放上来的。”白蛉笑道:“你师祖的结界,哪里是这么好闯的?”   小童子也一脸不信的表情。   连看门的小童子在短短几日里就已经看穿了师祖的本性,师祖是有多爱闹?长老头疼得摸了摸自己得太阳穴。   “真的很久没见,一定要好好打一场。”师祖摩拳擦掌,长老还来不及说几句劝阻的话,白蛉已经冲了出去,隔空囔道:“半夏,好久不见。”声音洪亮得整个大殿都听得到。   可惜他窜出去之后,也只看见一只被抱在怀中的小狐狸,用死鱼般的眼睛瞪着他。   白蛉:“……”   半夏面无表情,忍住内心的咆哮,淡淡道:“嗨,白蛉,好久不见。”      ☆、宗门大会(五)      白蛉沉默了一阵,扭头在周围看了看。“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半夏的声音?”   “你够了。”半夏依旧用死鱼眼瞪着白蛉。“你明明看见我了。”   白蛉:“你的眼神看起来的确是像半夏没错。”   “发生了一些事……”半夏叹了一声。“我也不想的。”   “这么说你不能化成人形?”不管是天资多高的狐狸,就一百多年的道行也是不能化成人形的。半夏动了动嘴皮子没有说话,白蛉就已经笑出声来。“你竟然不能化成人形了吗?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棒了!”   “笑够了没有,你这个娘娘腔。”半夏愤怒的用爪子捶了捶白檀的手臂。都是白檀不给他化形丹,他才让这家伙看了笑话。   “哈……”白蛉慢慢收了笑声,眼中闪现一丝杀意。“我正好可以趁现在杀了你。”   “什么?”白檀身后的道处一惊,白蛉已经冲了上来,屈手成爪到了半夏面前。   他的动作很快,半夏理应是防不住的,但是他的手却硬生生顿住了,不得不让白蛉皱起眉头,他抬眼看了看白檀。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拦我?”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动我的狐狸?”白檀冷笑了一声,白蛉便觉得一股冷刃扑面而来,立刻闪开。   闪开之后白蛉没有继续攻击,反而好奇的打量了白檀一眼。玩味道:“你的狐狸?”   “呸。”半夏又捶了白檀两下,瞪了白檀一眼。“什么你的狐狸?”白檀用力收了收手臂,半夏立刻叫道:“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白蛉朝两人一狐眯了眯眼。   “喂喂……”道处小声问道:“你不说你跟祖师很熟么,怎么一见面他就要杀你?”   “如果你真是这小哥的,我倒是可以不杀你了。”白蛉展颜一笑。“变成这副模样也不错啊,放心,我不会给你化形丹之类的药丸的。”   变脸比女人还快啊……道处有些担忧的看着半夏。   半夏:“这家伙只是嫉妒我的英俊帅气。”   白檀:“嗯,我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半夏:“……”算什么账?!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为了化形而来……你变成这样竟也不想变回去么?”白蛉这时候才收起自己的心绪来,看着半夏。“我以为你应该立刻朝我蹦过来要化形丹百变丸。”   谁稀罕你那些,白檀百命锁里不知道有多少,只要一颗固神珠一颗朱丹果他立刻就可以化形,还能恢复一大截修为。半夏翻了个白眼,道:“我们是为了魔域的事情来的。”   白蛉脸色一变,一副“我知道些内情”的模样。   半夏问道:“魔域最近这几年动作频频,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还有他们最近在捉……”   “回去。”白蛉变脸果然比女人还快,立刻又换了一张极为严肃的脸。“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说着就要挥手将两人一狐打出去,白檀的动作却比他还快,立刻用自己的无形困住白蛉。白蛉发觉自己的手挥到一半再也动不了,便瞪向白檀。“在我的地盘,你也敢与我动手?”   白檀冷笑一声:“若不是事关魔域,你还不值得我动手。”   白蛉的瞳孔都缩了起来,显然是气极。   半夏:“……冷静点,你们都姓白,说不定还是一个祖宗呢。”   白檀与白蛉异口同声:“谁跟他是一个祖宗。”   “……还想不想办正事了!”一个二个竟然都凶他,老狐不发威还以为他是只猫吗?半夏从白檀怀中属于他的储物袋内摸出平常咬嘴用的拨浪鼓,拍了两下,叫道:“是不是要跟我打,你们才停手?”   “……哼。”白檀先收了手,道:“你动手?别人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   “呸。”半夏又朝白檀晃了晃拨浪鼓,这个拨浪鼓有镇心神的作用,用来劝架之类的效果甚佳。   白檀与白蛉听到拨浪鼓的声音果然冷静了许多,白蛉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插手魔域的事,不过他不会肯的,你还是走吧。”   “不行,魔域在捉我们。”半夏皱眉道:“而且我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跟魔域的人交手,才会变成这样的。”   “什么?”白蛉与道处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   白蛉看向道处:“……这又是谁?”带个小哥还能理解,修为高深可以保护自己,这个道士看起来还不如半夏厉害呢。   “路上捡的。”半夏挥了挥爪,表示道处不是需要关注的人,追而问道:“我一问魔域的事情你就变脸,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个道士看起来不像阴阳师。”白蛉收回放在道处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白檀。“那么你是阴阳师?”   白檀不答,双眼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蛉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随我来吧。”   白蛉领着两人一狐进了一个房间,屏退了房间附近所有的弟子,才道:“其实这次召开宗门大会,就是为了讨论关于魔域的事情。”   “魔域一向安分守己,这次突然有所动作……”   “不,魔域很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白蛉道:“早在十几年前,他们就绞杀过阴阳师,只不过阴阳师大都本领通天,除了一两个被杀的,其余都躲藏了起来。”   白檀立刻便想到自己的父亲白栎布下的缜密结界。他在结界之中生活了十数年,为了让他不觉得寂寞,父亲还带了许多大妖怪,直到那一天……   “我们上三宗在十余年前就开始着手调查魔域的事情,已经折损了不少人,不过只得到一点消息……魔域的人似乎在找一个阴阳师。”花费十余年的时间,只得到这么一点点情报,却已经折损不少人,可见魔域的人行事有多缜密。“而且魔域似乎有意对付我们,这次宗门大会有许多宗门前来,魔域的人很有可能会夹杂在其中。”   半夏疑道:“魔域的人可以穿过你的结界?”   “我不知道,以前没打过交道……青山被我派出去请他来坐镇,希望这次宗门大会能够顺利召开吧。”白蛉说着,用眼角瞥了瞥白檀。“小哥长得倒是极俊俏的。”   “那是。”半夏的狐狸尾巴刷拉一下就竖了起来,差点抽到白檀的脸。   白蛉:“比起他只差一点。”   “呸,你这个娘娘腔。”半夏的尾巴又是一甩,白檀默默将自己的脑袋往后移了一点,半夏立刻扭过身子用爪子搭在白檀的胸前。“白檀比他帅多了,你就是嫉妒。”   白檀:“……”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是自己的小狐狸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一边的道处虽然坐在椅子上,双脚却还是不停的颤抖着。“……”作为一个炮灰,他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宗门大会(六)      且不论白蛉口中的“他”究竟是谁,光是讨论谁帅的问题,半夏与白蛉便争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互相冷嘲热讽,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很是热闹,直到一个小道士跑来敲白蛉的门。   “祖师爷,大家都上山了。”   在半夏与白蛉叙旧的时候,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完成了上山的考验,朝上三宗的大门来了。这时候通常要有掌门出面迎接大家进入会场。只不过掌门外出办事了,众人便只好遣了小师弟来敲祖师爷的门。   小师弟长相英俊,白蛉虽然面色不佳,望着那张脸却也没有发火,只是嗯了一声。   “要启动阵法了。”半夏揪紧白檀的衣领。“看好我。”   之前半夏也说过,宗门大会是由上三宗的掌门布下的巨大结界为点,加以门中弟子辅助,构成一个幻境进行,这次宗门大会的主旨便是讨论魔域的事情,那么……   白蛉打了个响指,周围的景象突然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色彩,刷拉刷拉朝四周盖去,景象却没有任何变化。   白檀低头看了看半夏。   半夏:“你还没有见识到这个阵法的恶心。”   “你以前不是乐在其中么?”白蛉哼哼笑了一声,道:“既然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出去找那些人商量商量吧。”   “啧。”半夏皱着小眉头,低声对白檀道:“我总觉得跟魔域扯上关系,事情就有些不妙起来。魔域的人真的会来捣乱宗门大会吗?”   “我又不是魔域的人,我怎么知道。”白檀盯着半夏揪住自己衣领的小爪子看了看,然后用手指戳了戳。   半夏的小爪子蠕动了两下,没有离开白檀的衣领。   “这会儿是只有白蛉在,等他回来了,就没这么轻松了,虽然你也很厉害,但是还不一定能打过他呢。”半夏碎碎念道:“而且魔域的人若是真混进来,知你身份日后我们就不好行动了……”   白檀皱了皱眉头,看了白蛉一眼,白蛉的嘴角带着笑意走到门边,招呼两人一狐。“你们怎么不走,难道不想看看他们对魔域有什么反应?”   白檀朝前走了一步,突然有一道利箭破窗而入,掠过白檀的肩膀,擦过道处的脸皮,钉到屋内的柱子上,箭头还带着冰气,一瞬就将柱子给冻住了。   道处吓得动都不敢动。   “怎么回事?”半夏扭头问白蛉,白蛉却已经冲了出去,他身边跟着的小道士也立刻拔出自己的佩剑,跟着白蛉跑了出去。   “看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白檀哼哼了一声,慢悠悠走了出去,又有几道箭射来,均被他的屏障挡下。   能够走上上三宗高峰的,俱是宗门之中修为高深之人,白蛉开启阵法不过是模拟魔域中人到来的情况,对于修为高深的人来说,一眼便可看出是幻象,但是现在面前的修士们却像是真的看见魔域之中出来的人一般。由于魔域这个两个字太过深入修士的心,令他们产生了惧意,因此他们竟无法分辨青红,直接就打了起来。   他们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只胡乱出招,有几个人已经被误伤,被伤到的人显得更加愤怒与害怕,也不管身边的人是敌是友,便是一阵乱攻。   “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半夏紧紧拽住白檀的领子,朝白檀靠了靠。“保护好我啊。”一边说一边四处转着眼珠子。“白蛉呢?搞出这么大阵仗自己跑了?”   “他应该是去解除阵法。”白檀看着那些乱放大招的修士,有几个的术法与兵器都砍到了他身上,被他周围的屏障阻隔。“不过他们的面色看起来很奇怪,不像是因为阵法变成这样。”   “那就是魔域的人,真的混进来了。”半夏面色沉重,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黑影朝白檀攻了过来。   白檀侧身闪过,手指轻微一动,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个人捆住,接着便有更多的人朝白檀攻来,白檀都一一挡住,将他们捆了丢在一边。   道处扒在房间一角偷偷窥视着门外,却不敢出来,直到发现有一个人一直跟在白檀身后,白檀却似乎毫无所觉的对付着面前的人,那人双眼清明,一点都不像是胡乱厮杀的修士们表情充满恐惧双目呆滞——那个人道处简直再熟悉不过,见到他朝白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道处不禁大叫:“小心啊——”   那人的剑已经劈了下来,落到白檀的屏障上发出叮咛的脆响。   白檀一转头,便看见那人愤怒的瞪向道处的方向,见到道处他似乎是有些吃惊的,但是很快便将脑袋转了回来,又对白檀发起了攻击。这个人的剑上也带着冰气,就像之前的箭一样,被剑气划过屏障,白檀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屏障有一瞬被冷气冻结。   这种武器倒是第一次遇见,白檀舔了舔唇,道:“这把剑归我了。”   那人一愣,便觉得一股冷气朝自己扑面而来,他立刻避开,退开三步才发现白檀手中拿着一柄与他的武器一模一样的剑。   白檀自己也端详了一下手中的剑,笑道:“东西是不错,给你用太可惜。”   来了来了。半夏有些紧张的扒着白檀,心道:白檀的幺蛾子又出来了。   看见对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白檀哼了一声,笑道:“你身上还有什么宝贝,都拿出来看看,挑到满意的,我可以给你全尸。”   “别别别。”道处叫道:“他的命你得留给我。”   这一说白檀就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你竟然是他的师弟?”白檀重新打量了对方一眼。“资质的确是比他好太多,可惜心思龌龊,未入正途。”   “没什么好可惜的。”对方挥了挥手中的剑,看起来要与白檀再战一番。“就算上三宗的师祖出关,你们也没有胜算。”说罢,他便朝白檀攻了过来。   白檀一手抱着半夏,一手轻飘飘舞着冰剑,一股淡淡的冰气附着在剑上,冷不丁就在对方的衣服上点出几个雪花来,道处的师弟不知不觉,动作便越来越慢,等他发觉不对,手脚均已被白檀冻了起来。      ☆、宗门大会(七)   白檀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道处的师弟脸色却越来越沉重。虽然他知道周围还有魔域的人,他也一定不会死在这里,但是白檀的笑总是让他觉得莫名恐惧。   一道微光闪过,打破了这场混战。   白檀手中的攻势也顿了顿,便听到白蛉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大家都冷静一下。”   半夏:“看样子阵法是解开了。”   阵法虽然停了,白蛉也撤掉了自己灌输在阵法之中的力量,在场的修士们眼中属于魔域的景象理应退却,可是他们却像是杀红了眼一般,继续厮杀。   “没用的。”道处的师弟此刻身手已经十分迟缓,却露出一丝冷笑。“已经太迟了,今天你们就此消失吧。”   白檀一甩手,手中的冰剑便散了,只有一股冷风朝道处的师弟脸上招呼而去,狠狠甩了他一个嘴巴子。   白檀:“轮不到你说。”   见众人依旧听不进话,白蛉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道士道:“稳住心神,先困住他们再说。”   已经出现死伤,若是再打下去,哪里还有活口?只有山下上来的一群人面色有异,上三宗的本门弟子双目倒是清澈,看起来不像是受到了影响,恐怕这群人会如此癫狂,并不全是因为上三宗的阵法。   白檀轻叹了一声,淡淡的叹息就像是白蛉发动阵法时,有微光荡开一般,淡淡的飘向整个上三宗。声音所及之处,就像是时间静止一般,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下来。   这么庞大的结界让白蛉都说不出话来,原本充满厮杀与叫喊的上三宗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一阵铃铛的摇晃声。   半夏的耳朵动了动,看向一边,白檀也朝那人走了过去。   那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家伙,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平庸弟子,连长相也十分平庸,看起来修为也不过三十余年,身上却揣着能够在白檀的结界之中发出声音的宝贝。   “看来,这里最大的‘官’就是你了。”白檀轻笑了一声。“若不是上三宗的阵法解开,我还察觉不到原来藏了这么多外人。”   那个弟子见白檀已经道破自己的身份,便也不加掩饰,手微微一动,覆上自己的脸,扯下一块脸皮来,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他原本的容貌倒是比易容的道士长得要好看些,只不过额间有一道血红的伤痕,直接将左眼破开,显得有些狰狞。他朝白檀笑了笑。“想不到真的能遇到阴阳师,就算杀不了这些修士,我炼火也算不虚此行了。”   白蛉皱了皱眉头。他与上三宗的掌门青山能够布下幻境结界,不仅是因为自身修为高深,还加上了几个阵脚的弟子辅助,白檀却是不加外力便面不改色的布下了结界,威力比他们的环境结界更甚,连他想在白檀的结界之中动一动都十分困难,这个很有可能是魔域中人的家伙,竟然能够自如谈笑?   自如谈笑就算了,说话竟然还这么嚣张?   半夏首先就不满了,叫道:“要杀人捉白檀,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斤两。”   “那你就看看,我有没有这斤两。”那人打了个响指,包括道处的师弟在内的几个人便如获重负一般,朝白檀攻了过来。   他们见到阴阳师就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眼中都要迸出火花,动作更是迅猛,却在半空便停了下来。   白檀的五根手指就摊在那人面前,轻轻一收,那些人就像半空被击落的小鸟一般砸到了地上。白檀朝那人笑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叫炼火?”   “……”好强,虽然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阴阳师,但是真的好强……炼火看着白檀。“你的修为与你的年纪不符,看来也是走了不少歪门邪道嘛。”   “你要为自己的揣测付出代价。”白檀打了个响指,他的手中便出现了一道紫色的火焰。   炼火的表情一变。这火焰他再熟悉不过,是他从魔域之中吸收而来,只有魔域才会出现的火焰。   “这就是你的名字?”白檀冷哼了一声,将那一小撮火焰弹到炼火的身上,火焰顿时蔓延到他的全身,让他发出痛苦的吼叫。“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白檀道:“放心,我会烧得只剩一个脑袋,再问你的感受。”   这个家伙简直比魔域的人还恐怖啊……白蛉额角边冷汗都冒出来。心道这个魔域的家伙真是可怜至极,自己叫做炼火,却要被火给烧死了。   殊不知炼火的心中,惊喜倒是多过了惊惧。只一眼便能吸收对方的能力,看穿对方的手段,并且能够加以模仿……这种无形的能力……怪不得主人要他们活捉阴阳师,原来是这么回事。   明明被自己的火焰燃烧,肌肤一寸一寸被烤焦是十分痛苦的事情,炼火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让半夏属于野兽的直觉立刻警鸣大作。   “他还在笑,肯定有问题!”   “有什么好笑的?”白檀第一次教训别人,别人还朝他露出笑脸,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呵……呵……”炼火身上的火焰已经烧黑了他全身的皮肤,唯有脑袋与身上的衣物没事,他忍着疼痛从身上将一个小铃铛摸了出来,还未有下一步的动作,铃铛便被白檀的力量抽走了。   这个铃铛一直发出轻微的晃荡声,到了白檀手中,晃得更加厉害了。   “这是专门搜寻阴阳师的。”半夏叫道:“上面有阴阳师的味道。”   “呵……接应我们的人很快便到。”炼火疼得站不稳,倒到了地上,却依旧笑着。“若我一条小命能够换少主重回魔域,我炼火心甘情愿。”   少主?!   白蛉的眼神立时盯向白檀——不,不对,阴阳师怎么会是魔域的少主?难道半夏才是?半夏看起来也不像是魔域的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半夏皱着眉头。“什么少主?你……”   “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打断了半夏的问话。   “是宗门口的结界被打破了。”半夏脸色一变。“糟了,宗门结界一向与掌门相连,结界被碎,掌门一定去了三层修为。”   白檀皱了皱眉头,看了炼火一眼。   炼火还在笑着……      ☆、寻找魔域(一)      魔域这次搅乱宗门大会显然有备而来,冲上来的速度也很快,白蛉还没有想好对策,就已经看见一群黑影冲了上来。   白蛉:“……”上三宗的大门跟结界这么容易就被魔域的人入侵,还是他这个祖师爷坐镇,这脸丢得有点大啊。白蛉觉得,虽然在场的宗门弟子与掌门都已经倒下,看不见他对付敌人的飒爽英姿,但是至少在上三宗的弟子们面前,他要树立起祖师爷高大强悍的形象。   白蛉动了动,想要出手阻拦冲上来的魔域众人,却觉得自己周身的气势压得更紧,不禁朝白檀望去。   白檀的嘴角还微微上扬,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他看着一队人冲上上三宗,来到他的面前,眯了眯眼。   白蛉:“……”这个阴阳师一定是故意的,为什么不让他动手?   “炼火。”来人一见自己的人倒在火光之中,眼中便闪过一丝肃杀之气,正朝炼火靠近,白檀却已经挡在他面前。他皱起眉头看着白檀,还未动手,炼火已经制止了他。   “明取大人,这是少主。”   “什么?”那叫明取的人脸色一变,瞪向白檀脸边的半夏。   白蛉:“……”果然半夏才是魔域的少主吗!   半夏立刻抱紧白檀的脖子。“怕怕。”   “什么少主不少主的。”白檀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你们最好解释清楚。”   抱着他脖子的半夏打了个冷颤——白檀的声音沉静似水,正说明他现在内心正翻腾着,看来今天不问个清楚,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半夏悄咪咪朝白蛉挤了挤眼——想想办法呀,不然白檀一会就大开杀戒了。   白蛉不明白半夏是个什么意思,仔细思量了一会——半夏既然是魔域的少主,那摆这一出是做什么?是跟那个阴阳师有关?那半夏朝他挤什么眼睛,难道是叫他配合配合?   白蛉点了点头,朝半夏投去一个坚毅的眼神,然后闭上双眼休息了。   半夏:“……”这种时候调什么息!   明取看着面前的人,抿了抿嘴,道:“既然是少主,为何要对炼火下此毒手?”   “谁是你们少主?”半夏挑了挑眉。“你们魔域出来的,连自己的主子都不认得了么?”   “不是少主?”明取又看向炼火。   炼火:“……你觉得我会被自己的火焰烧成这样吗?”而且都被烧成这样了,为什么不优先选择救他啊……他全身烧得只剩下骨头了好么,只有一张脸还完好无损。   “被你自己的火烧,我以为你会痛得大叫。”明取打了个响指,炼火身上的火焰便熄灭了。“咦?你怎么是这种表情,这火不是你自己放的?”   炼火:“你觉得呢?”   明取看向半夏的目光顿时深藏功与名。“想不到少主竟然也有这等本事,主人若是知道了一定十分欣慰。”   “……”半夏与白檀看向明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警惕——他的火焰可不是一般人能熄灭的,连这火焰的主人炼火都不能熄灭,面前的这个明取只打了个响指便熄灭了火,只能说明明取的修为更在炼火之上。   “怎么搞?”半夏看了白檀一眼。   “既然是少主,问的话你们应该要回答吧?”他们避而不谈“少主”究竟是怎么回事,白檀只好转而问:“我问你们,在魔域之中,是否有人擅使血焰。”   血焰?   原本正在调息的白蛉突然睁开了双眼,看向白檀。   明取又打了个响指,他身后便有蒙面黑衣的家伙上来将炼火架走,他看着白檀与半夏,道:“魔域之中使用血焰的人甚多,少主若是想知详情,与我一道回魔域便知。”   “不能听他的。”半夏紧了禁抱着白檀脖子的爪子。“这个家伙很危险。”若是没有白檀,上三宗在结界破开之前就会成为一片血海,白蛉的修为虽然高深,但是他对打架这方面并不在行,有几斤几两重半夏是最清楚的,即使白蛉能够化解这场纷争,炼火一个人也能够对付白蛉。根本不需要这个明取出手、   这个明取来是为了对付“他”的……若不是白檀出手,炼火不会在“他”出现之前就召唤他们上上三宗。能够留着对付“他”的人……   感受到半夏的不安,白檀嘴角的笑意都淡了许多,他将半夏从自己的脖子上捞下来,一手抱在怀中,然后一甩手,无形的力量凝聚出一柄纤巧的扇子,出现在他手中。   “果然是无形之气。”明取见到白檀的手段,竟然露出一丝笑意,他亦是一甩手,手中便出现了与白檀手中一模一样的扇子。   “哼……”白檀嘴角带了一丝轻笑。“看来今天我不打得你落花流水,你是不会告诉我关于魔域的事情了。”   “少主有问我自有所答,只要少主答应同我回魔域。”明取淡淡一笑。他原本是不该同白檀动手的,但是白檀怀中的黑狐让他觉得有些怪异,白檀如今又是阴阳师的身份,看起来一副与魔域有仇的模样,不动用武力是很难将他带走的了。   白檀听罢,周身的气都化成风朝明取涌去,风中夹杂着细丝一般的风刃,在明取的脸上与身上划出许多小口子来。   这原本就是明取的招式,弱点在哪里,明取一清二楚。他身边也荡起风来,风刃与风刃相互碰撞,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白蛉在两人交手的一瞬便发现白檀已经撤掉了自己的结界,他立刻祭出自己的防御法宝,将自己与上三宗其他人护在防御结界之中,结界遭受白檀与明取的攻击,发出砰砰之声。   上三宗的一个弟子这才靠近白蛉,小声问道:“祖师爷,这……”他们与那些癫狂状的来客不同,即使在白檀的结界之中,也将事情经过尽收眼底,场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脑袋转不过弯来。   白蛉皱眉,道:“始料未及。”   那个弟子的眉头抖动了一下,良久才道:“祖师爷,有你的法宝在,我们没事的,你可以先去……嗯……先去茅房。”   白蛉:“……你叫什么来着?”   弟子:“回祖师爷,我叫豆子。”   白蛉:“听名字就知道你书读得不多。”   弟子:“弟子惭愧,识得几个大字,看得懂秘笈。”   白蛉:“回头叫青山亲自教导你。”   弟子:“……”他是哪里得罪了祖师爷?   半夏觉得自己简直心太殇,自他有意识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自从散了修为之后,便常常遇到——被夹在战场之中。   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毛皮一会全部向上飞起,一会全部向左飞起,一会又向左……向左向右又向下,连尾巴都不能随心所欲的摇晃,而且耳边只有呼啦呼啦的风声以及风声交错时发出的嚯嚯声。   不要说看清楚白檀与明取的招式了,他连白檀的脸都看不清楚。   半夏摸了摸储物袋,想将定人心神的拨浪鼓再摸出来用用,谁知伸手一抓,抓到了一张符,拿出来还没有看就被面前吹来吹去的风给扯碎了。   半夏:“……”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储物袋之中有烈火符跟寒冰符,都是威力比较大的。   可是撕开符纸值之后并未出现烈火与寒冰,反倒是多了一股冰凉的力量,加入了白檀与明取的战局,将两人的攻击慢慢隔开。   白檀与明取都觉得自己的攻击渐渐软了下来,风刃吹出去就像是打在棉花上,最后两人便都收了招式,风掀起的灰尘慢慢散开,这才看见两人之间还站了两个人。   确切的说是站了一个人,那个人手臂之中还夹着一个晕倒的人。   白蛉一见到那个人,立刻就叫着“玉岩!”奔了过来,连自己放了防御法宝都忘记了,直接撞到法宝铸起的屏障上。   “啧哈哈,笨蛋。”半夏见到白蛉吃瘪,立刻笑出声来。   “光是笑他,自己混成这副模样。”被叫做玉岩的男子看了半夏一眼。“竟然要依托阴阳师才能活命,遇到这种事也只能撕传送符叫我来了。”   “原来我刚才掏的是传送符……不对,谁想叫你,白檀可以对付呀呀呀。”半夏的脸颊被白檀捏住。“你做什么?”   白檀的嘴角在笑,脸上却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沉声问道:“他是谁?”   玉岩:“我是半夏的姘头。”   “玉岩!”这边已经撤了法宝的白蛉已经扑了过来,被玉岩给闪开了。   玉岩将手中的人丢给白蛉,道:“我原本是不想来的,不过既然半夏已经撕开了传送符,我就带他来还给你。”   “这是什么?”白蛉抱住那个人一看。“呀?是青山。”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吐了口血,就晕倒了。”玉岩说罢,将目光移到了明取身上。“上三宗看来很是热闹啊。”   明取默默打量了四周一番,心道:又来了一个麻烦的人,看来今天要带走少主不是这么容易,少主如今这副模样,还是要尽快回去禀告主人才是。   这么想着,明取朝白檀与半夏笑了笑。“今日多有不便,我等恭候少主回魔域。”然后潇洒的带着一众黑影跑了,倒是丢下了诸如道处的师弟这样隐藏在宗门之中为他们做事的人。   白檀想要拦住明取等人,玉岩却挡到了他面前,道:“穷寇莫追。”只这一句话的功夫,明取等人就已经没影了。   半夏气极:“你是猪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信息量有点大..   ☆、寻找魔域(二)      柳玉岩觉得自己失宠了。   以前总是跟在他身后,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的小半夏,如今躺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用鄙夷的目光望着他,口中吐出恶毒的话。   “你是猪吗!”   他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痛,于是摆出一张苦脸来。   半夏指着柳玉岩,继续喷道:“你还好意思露出这种表情,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蠢蛋!”   “不急。”白檀捏住半夏的耳朵,轻轻一拨拉,半夏全身都颤栗起来。白檀朝柳玉岩笑道:“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算、账。”   “你对他也敢这么说话?”白蛉都要跳起来。“就你也想跟他算账?”   “魔域的人一定还会回来找你们算账。”白檀道:“横竖都是要死,不若就死在我手上。”   白蛉伸出手来颤巍巍的指着白檀,说话都不利索:“……你你你,我看你就是魔域的少主吧?说,你隐藏在人界究竟有何阴谋?还想杀我上三宗的人?”   “你是猪吗?”柳玉岩有些嫌弃的看了白蛉一眼。“他若是魔域的少主,魔域的人怎么会留他在这里自己跑了?”   “那谁知道呢……”白蛉瞪了白檀一眼。   白檀应道:“若我是魔域的少主,一定不会布这种愚蠢的局来对付你这个更加愚蠢的人。”说罢也不等白蛉有所反应,便朝柳玉岩道:“看好你的人,没有第二次。”他虽然还笑着,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   半夏也立刻告状,道:“玉岩,白蛉想杀我。”   “喂喂,你这没有良心的,我刚告诉你关于魔域的事,你竟倒打一耙?”白蛉不可置信的看着半夏。“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都被你吃了吗?”   柳玉岩听了,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白蛉,他说的是真的?”   白蛉:“……我还煮的咧!”   “你看起来是挺猪的。”半夏哼哧一声。“把宝库打开任我挑选,我就考虑原谅你。”   白蛉瞪圆了眼睛望着半夏——半夏可从来没有对他宝库之中的任何一样东西有过兴趣,如今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是为了化形丹罢?啧,他怎么可能将化形丹交给半夏?   “我帮你打开,要什么就拿吧。”柳玉岩打了个响指,道:“白蛉对你动手一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高兴就好。”   “好耶。”半夏立刻拉住白檀的领子。“走走走,我带你去真宝库。”   白檀顺着半夏的脚步离开,柳玉岩却没有跟上去,反倒是看向白蛉。“连魔域的人你都能放上来,闭关这么久眼睛瞎了么?”   “不是你说的魔域出来的人身上都有一种煞气么?”白蛉颇无辜,道:“这些人事先都调查过了,没什么不对。”   柳玉岩看了看依旧倒在地上的一众修士——白檀解开结界之后他们便晕了过去,“这其中有魔域的探子,他们用自己的气息将魔域中人的煞气盖住,你不仔细审查,自然是看不出的。”说着,他勾了勾手,几个人便从修士堆里飘了起来。   “等等。”道处这时候从房里冲了出来,扑向其中一人。   柳玉岩:“这是什么东西?”   白蛉:“是半夏带上来的。”   “这位前辈,这个人能不能交给我?”道处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柳玉岩。“虽然他是魔域的探子,但是我与他有些私事要解决,能交给我么?”   既然是半夏带来的,提出这种要求似乎不过分,柳玉岩大方一挥手。“拿去吧。”   道处:“多谢前辈……”   柳玉岩见道处抱着人却不走,依旧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不禁问:“还有什么事?”   道处:“……能不能帮我把他的修为给封住,我怕他醒来之后我打不过他了。”   柳玉岩:“……”   道处:“谢谢。”   看在半夏的面子上,柳玉岩将道处的师弟修为给封了,然后将其他几个人捆吧捆吧,交给门内的弟子关押起来,道处得了人,也不与白檀、半夏道声再见,便急急忙忙扛着人下山了。   “青山这次重创,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白蛉道:“若是你肯出手相救,那最好了。”   柳玉岩:“吃点药补补就是了。”   “对了,厚泽与厚封呢?”白蛉问:“他们不是跟青山一起去找你么?”   “我们本来还在路上,青山突然晕倒了,我正扶着他……半夏就撕了传送符。”柳玉岩摸了摸下巴,道:“我以为这些符他早就丢了,原来还留着。”   “你别想太多了。”白蛉见柳玉岩眼中蹦出几丝欣喜,朝他头顶泼了一瓢冷水。“不是看见那阴阳师跟半夏有多好了么?”   说到阴阳师,柳玉岩的心情又不好了。“又不是不知道魔域的人在捉阴阳师,怎么还放阴阳师上来?”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再说了,半夏一直粘在他身上。”白蛉皱了皱眉,道:“那个阴阳师不是魔域的少主,莫非半夏才是?”   “半夏怎么会是魔域的少主?”柳玉岩仔细想了想,道:“或许魔域的人要捉阴阳师,就是因为阴阳师之中有他们的少主?”   白蛉:“……你要杀了那个叫白檀的阴阳师吗?”   “暂时不会。”柳玉岩摸了摸下巴。“半夏若是离了他,恐怕支撑不了三天。”   白蛉:“……你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半夏究竟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是他一眼便能看出半夏体内生气虚弱,理应是不能够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如今半夏能够蹦蹦跳跳说话,只能是因为有阴阳师在身侧。   “阴阳师能够连接三界,恐怕是用了什么手法为半夏续命。”   “半夏这么厉害,谁能将他……”白蛉心下一惊。“是魔域。”   “所以我说,那个阴阳师也不会是魔域的少主。”柳玉岩叹了一声。“若真的是魔域的少主,为何还要救半夏性命?”   “我去找半夏问个清楚。”白蛉说着,便朝真宝库跑去。他与柳玉岩本来就是朝这方向走来,不多几步便到了真宝库的门口,叫道:“半夏,你给我说清楚——”   原本打开门应该看见黑狐狸在众多宝物之中窜来窜去。白蛉打开门却是什么人影都没有,只有被弄乱的储物柜,还有储物柜上令人无法忽视的爪痕。   慢来一步的柳玉岩叹了一声,语气之中不乏可惜之意。“还没有喝一杯就走了。”   白蛉气得浑身发抖,怒吼了一声:“半夏!”   “哈球。”半夏打了个喷嚏,用爪子摸了摸鼻子,道:“一定是白蛉发现我们洗劫了他的宝贝,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今天晚上你的表情会更精彩。”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夸奖我吗?我帮你抢了那么多草药回来。”半夏觉得自己颇冤枉。他一直乖巧如初,怎么能用这种满含威胁的语气来欺压他?   “等到了钟鸿的宝塔,有你好看的。”白檀用手戳了戳半夏的肚子,半夏立刻咯咯咯叫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自己废话好多……OTZ   ☆、寻找魔域(三)      钟鸿先是收到了一只小魔狐带来的信,正准备收拾东西冲去找白檀与半夏,两人便已经施施然回来了,并且还带回来许多药材。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药草,还有全身都冒着闪闪金光的小狐狸——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在说“我有钱我有很多药草快来跪拜我”,连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   “随便挑。”半夏慷慨一甩手,“这些东西还有我们从混天芥子空间带回来的,足够你用了吧?”   “足够了。”钟鸿并不贪心,只从半夏那一堆药草之中挑了自己需要用上的。   “陆景秀呢?”半夏四处看了看。“你不会偷偷放了他的血吧?”   “玲珑塔可不止一层。”钟鸿将药草收到自己的储物袋之中,道:“他跟红猿到下面玩去了,一会儿便会回来吧。”   正说着,红猿带着一个人影从塔下跃了上来,正是陆景秀。由于红猿背对着半夏与白檀,因此陆景秀没有看见他们,只朝钟鸿叫道:“饭准备好了没?我饿了。”钟鸿笑了笑。还未开口,陆景秀又道:“你不会顾着跟那只小魔狐玩,又忘记给我做饭吧?”   半夏与白檀对视一眼,都感受到陆景秀与钟鸿说话的语气与之前有所不同。   “你怎么不说话?”陆景秀朝钟鸿靠近一步,顿了顿。“啊,有没闻过的药材的味道。”   “你的鼻子这么灵,却连我们的味道都闻不到吗?”白檀笑了一声。   陆景秀一惊,转头便看到白檀与半夏,笑道:“你们回来了!”   “你在这里似乎过得很不错呢。”白檀也笑道:“会不会不想跟我们回去见你爹了?”   陆景秀面色一晒。“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半夏:“我又没有说话。”   陆景秀:“……”   “咳。”钟鸿咳了一声,道:“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用了饭再商量别的事情吧。”   用饭的时候,白檀将自己的事情大概向钟鸿说了。   “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少主,魔域的人应该都会派出人手来找我。”白檀道:“我接下来有别的事情要办,所以能不能请你将陆景秀送回苍云身边?”   此言一出,陆景秀脸上倒是立刻露出开心的表情,钟鸿却皱了皱眉。“你打算做什么?”   白檀摸出一个锦盒,放在钟鸿面前打开。半夏立刻就要跳起来,叫道:“固神珠!”   白檀一把按住半夏,对钟鸿道:“这是苍云之前交给我的,作为送他恋人到他面前的谢礼,现在归你了,有固神珠在,你靠近西海不会有任何问题。”   “固神珠~”半夏艰难的朝固神珠伸出爪,钟鸿却当着他的面将盒子收了起来。   “要我送他回去不是问题,不过你……”   “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我不是问你要报酬。”钟鸿又皱了皱眉头。   “啧,不要报酬就把固神珠交出来。”半夏的小爪子在白檀手下挣动。“你还收起来做什么,明明不需要它。”   “没有固神珠,我还没有找到苍云就会被西海的结界弄死了。”钟鸿叹了一声,对白檀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对对,我当初也答应帮你报仇的。”陆景秀也道:“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得嘛?”   “我得仇人很有可能就在魔域之中。”白檀道:“你们知道魔域是什么东西么?以你们现在的修为,恐怕连打下手的都打不过。”   魔域的事情钟鸿倒是听过一些,陆景秀却是全然不知的。   半夏还在朝钟鸿伸手,白檀却将他抱了起来。“原本这种事情找个传话的就能解决,不过我想借用你的药炉,所以还是来了一趟。”   “你要借药炉?”钟鸿一愣,随即又道:“炼药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得上忙。”   “不,只需要药炉就好了。”白檀道:“我要做的东西,只有阴阳师才能制作出来。”   “嗷?”半夏愣一下,感受到白檀正在摸着自己,半夏抬起头来看了白檀一眼,白檀的眼中没有平时的戏谑,只有一望无尽的深沉。   钟鸿很快就为白檀收拾出一间房间,白檀当晚便开始着手炼药。半夏连跟小魔狐一起玩耍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白檀捉进了房间。   房间周围下了结界,钟鸿与陆景秀、红猿都无法进入放假,当然房间里的狐狸也出不去。   半夏拍了拍门,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屏障挡在自己面前,转头对白檀道:“我想出去玩。”   “你乖乖在这里呆着,两三天就好。”白檀将半夏抱起来,放到一边的床上。“我炼药的时候,千万不要吵哦。”   “那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半夏槽道:“让我在一张床上呆两三天,我不饿死也无聊死了。”   白檀摸出一堆吃食和玩具。“乖一点。”   “你要炼什么药啊。”半夏难得见白檀这么大方,立刻就捉了离自己最进的点心吃了起来,问道:“干嘛我要跟着?”   “炼你一直想要的药。”白檀放出一团无形之火团在药炉下面,然后将百命锁中的几样药材拿了出来。   半夏:“哦哦!我的宝贝们!”   “嘘——”白檀瞪了半夏一眼,将药材放在手中进行淬炼之后再丢入药鼎之中。半夏见白檀全神贯注的操控着药鼎的火候,不禁收了声。   “所以你们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一个白发的老头子露出不耐的神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众黑衣人,领头的两个正是明取与炼火。“而且炼火还弄成这副模样。”   “十分抱歉。”明取垂下眼,道:“少主似乎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不愿意与我一同回来,又有十分麻烦的家伙在……不过我已经记住了少主的味道。”   “他被白栎带走……依白栎的性子,自然不会告诉他魔域的事。”老头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又道:“啊,不过白栎那家伙怎么放他一个人在外面。”   “少主似乎在寻找使用火焰的魔域人,至于白栎……”明取皱了皱眉。“没有看见他。”   “自己下去领罚吧。”老头子突然皱起脸来,十分严肃的朝明取与炼火哼了一声。   明取与炼火一声不吭退下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老头子身边,他的声音十分稚嫩,语气却十分老练。“那家伙不可能让他一个出来,还有明取提到的那只狐狸……”   “嗯,你去查查。”老头子笑了一声。“找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他们的下落,突然之间跑了出来,白栎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   “使用火焰的魔域人……”那个小小的身影道:“主人自己也要小心。”   “嘛,我会注意的。”老头子一挥手,小小的身影便不见了。      ☆、寻找魔域(四)      记忆中依旧是血红的火焰将自己包围,白栎宽阔的背影就挡在自己面前,白檀却依旧觉得内心的恐惧动荡不安。   金色的发丝突然从身后飘了过来,白檀一愣,转头便见一个金发飘飘的男子站在他身后,手中正慢慢从虚无之中抽出一柄长剑,那柄长剑上刻着金色的纹路,正发出耀眼的光泽,十分绚丽夺目。白檀却觉得那金色的光泽,还不若男子的一头金发来得耀眼。   男子认真的盯着白栎的背影,在白栎支撑不住的前一刻抽出了长剑,挡到了白栎面前,血红的火光顿时便将那黑袍金发的男子包围。   白檀的心赫然一痛。   手中看不见的火焰灼热了白檀的手心,白檀心神一收,将无形之火给撤了。药炉之中袅袅生烟,发出淡淡的香气。   炉中只有一颗丹丸,白檀熄了火便将药丸取了出来。转头看向一边的床。   半夏早就将东西吃个精光,连白檀拿出来的一床玩具都玩了个遍,无聊得要长蘑菇,只能靠睡觉来打发时间,还不忘将拨浪鼓抓在手中定定自己的心神。   白檀见半夏睡着都咬着拨浪鼓,口水哗啦啦直流,不禁笑了笑。他轻轻一勾手指,半夏便悬空飞了起来,朝白檀飞了过来。   半夏在睡梦中咂咂嘴,翻了个身便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白檀将半夏抱着,一手轻轻捏了捏半夏的嘴,将药丸送入了半夏的口中,半夏咂咂嘴就吞了下去,一团无形的温火将半夏包裹,半夏身上的黑毛顿时便褪去,露出雪嫩的白肌。   一抔金黄的发丝从白檀手中散落,他怀中的小狐狸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若十八的男子,男子睡得正香,一身黑袍一头金发将他的肌肤衬得更白。   白檀轻轻摸了摸男子的脸。“这次圆了你的心愿了,可别到处勾搭人,知道么?”   睡梦中的半夏只觉得一股暖意泂泂流遍全身,心口似乎也有正有规律的跳动,就像他体内的修为回来了一般。   “白……檀。”半夏嘟囔了一句。   白檀笑了笑,捏了捏半夏的脸。   白檀与半夏在屋子里呆了三天了,今天红猿又出门帮钟鸿采果子,钟鸿与陆景秀吃了饭便蹲在白檀与半夏两人的房门口。   陆景秀:“为什么我们要蹲在这里?”   “你不是炼丹的,不懂,我闻着丹药的味道就知道已经凝丹了。”钟鸿道:“想不到阴阳师还能炼丹,这种极品的丹药……”   “这种极品的丹药跟你有什么关系?”陆景秀问:“难道你要炼的,白檀也能帮忙?”   “我们在玲珑塔之中,玲珑塔外又有结界,看不到外面,白檀凝这丹丸,一定是让天地都为之色变了。”   陆景秀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突然觉得飘了三天的香气就这么消失了。   门轻轻一动,白檀房间的门开了。   钟鸿立刻便叫道:“你竟然把这么极品的丹药给吃……这是谁?”   打开房门出来的白檀身边没有小狐狸,倒是抱了一个人。陆景秀与钟鸿俱是一愣。   “怎么?几天不见你们就不认识他了?”白檀掂了掂怀中的人,对钟鸿与陆景秀道:“别看他这会睡得沉,一会醒来又是一番闹腾。”   “不……等等。”陆景秀脸上惊讶的表情就没收回去,道:“他身上的味道……”半夏给他的感觉与初次见面时有明显不同,竟然让身为白麒麟的他感受到一股惧意。   “感受到了么?”白檀笑道:“半夏的身份还在你之上,你觉得害怕也是正常的。”   问题是初见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这种感觉!陆景秀指着半夏道:“他这、这究竟是……”   钟鸿的阅历比陆景秀丰富太多,脑中立刻便有了猜想,他脸色几经变化,道:“你竟然为了他……你可知如今你炼出这种药丸,会惊动天界与地界,届时可不是你一个阴阳师能担得起的。”   “你怕了?”白檀笑了一声。   钟鸿叹了一声。“怕?我自己要炼的丹药,不也会惊动天地么?”   “多谢收留。”白檀将半夏放到一边,道:“不过此地你我不宜久留,即刻动手才是。”   钟鸿道:“玲珑宝塔一收便走,不过我的结界可挡不住天界,听说地界谛听也能穿透世间结界,若是他们真的找起来,你的行踪很快便会暴露,你可有打算?”   “我准备去魔域。”白檀道。   “你说魔域打下手的都比我厉害,你虽然是阴阳师,不过你……”   “这也是我让他恢复的原因之一。”白檀摸了摸半夏的脸。“若非如此,我是绝不会让他在这种时候恢复原身的。”   陆景秀:“……”半夏那张脸,没变回来才是好的。   “现在我倒真希望你是魔域的少主了。”钟鸿叹了一声。“至少魔域会护着你。”   “他们现在都认为我是魔域的少主。”白檀笑道:“不论真假与否,不好好利用怎么行?”   钟鸿:“……你不会……”   白檀的笑容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味道,让钟鸿觉得十分危险。   钟鸿默了半天,才道:“原来你是这种个性。”   半夏还未睡醒,白檀便带着他离开了玲珑塔,他们一走钟鸿便收了玲珑塔,召回红猿,准备与陆景秀一同前往西海。   玲珑塔的结界一打开,陆景秀便看到被染红的晚霞,在风涌之中翻滚,显然不是凡间该有的景象。   “一颗丹药便能引得如此盛景?”陆景秀道:“做凡人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些。”   “这可不是一般的丹药。”钟鸿对陆景秀道:“白檀原本的修为应该是与我差不多的,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体内才有这么深厚的修为……至于半夏,他变成狐狸的时候尚有毛皮遮挡,方才见他的面相,早应该是个死物了。”   “什么?”陆景秀一惊。   “原本我也不应看出的,毕竟是阴阳师救回来的人。”钟鸿道:“而且半夏的原身……恐怕不仅仅是上古神兽这么简单,他还在混天芥子空间之中呆过,竟然还有人能够伤了他,白檀瞒天过海,从地府手中将他拉了回来,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等等,你怎么越说我越听不懂。”陆景秀皱起了眉头。   “算了,反正有了白檀炼制的丹药,只要半夏不离白檀左右,很快便不会有人看出他是个死物了。”钟鸿道:“走罢。”   钟鸿与陆景秀拾辍拾辍,刚走了一段路,便有一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请问……你们知道白檀么?”      ☆、寻找魔域(五)      “我的心花开,灿烂又烂漫,我的心花开~~”一簇金色的马尾在身后飘动,半夏脚下的步伐轻快得紧。   “闭嘴。”白檀的声音凉凉的出现在他身后。   “干嘛干嘛。”半夏转过头来,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瞪着白檀。“明明有丹药还不给我吃,现在好不容易变回来,还不让我高兴会。”   “你都高兴了三天了。”白檀伸手一戳,正戳在半夏的腰上,半夏顿时惊叫了一声。“前面就要到范州了,你是不是变成狐狸?”   “哈?我才不要呢。”半夏朝白檀做了个鬼脸,道:“好不容易变成人,我要用我这张风华绝代的脸,让那些凡人知道嘲笑我狐身的下场。”   白檀轻轻摇了摇头,摸出一粒珠子来,塞到半夏口中,半夏呜呜两声,叫道:“干嘛?我都恢复了还吃什么药丸?”   “记得别到处乱跑。”白檀伸手弹了弹半夏的额头。   半夏惊呼了一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却摸到几道皱纹。“啊!什么什么?我的脸!”半夏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多了几道皱痕。“你对我的脸做了什么?”   “你也知道你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有多招摇了。”白檀笑着捏了捏半夏的脸。“我们现在可要躲开天界与地界的眼线,太招摇可不好。”   “我的脸!”半夏还沉浸在惊讶之中,立刻摸出一个镜子来,因为白檀喂他吃了幻形丹,他的脸变得平凡无奇,还多了几道狰狞的疤痕。“怎么能变得这么丑,还不如变成狐狸呢!”   “好了,快走吧。”白檀将手搭到半夏的肩膀上。“如果你觉得这张脸实在难看,我可以帮你弄个面罩。”   半夏:“可以变回原来的脸戴上面罩吗?”   “不可以。”白檀笑着拒绝了。   半夏抿了抿嘴,接过白檀递来的面罩贴到脸上,跟着白檀朝范州走去。“可以进了魔域再给我吃药嘛,这样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就那样进入魔域,会死得很快。”白檀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魔域可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你真的觉得自己是魔域的少主?”   “不管是不是,都得去一趟。”白檀哼了一声。“你是担心天界?还是地界?”   “引得他们的注意也没什么的,不过你要行动就很不方便了,那个家伙虽然被我们重伤,但却不是本体……若是等他完全恢复,我们可不是对手。”半夏皱了皱眉。“就算我现在……也不过是去送死而已。”   “……担心什么?”白檀道:“地界不是也有我们认识的家伙在么?”   “啊,我都忘记了,你一路上都在用我的东西收买别人。”半夏撅了撅嘴。   说起地界,是白檀与半夏刚从白栎的结界之中离开时的事情了。   刚刚遭逢大难的半夏,不仅被打回原形,身体也每况愈下,每日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为了改善这种情况,白檀便带着他去了地界。   地界的入口比魔域好找多了,白檀踏入地界的一瞬,都还不太相信自己已经找到地界。那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地上开满了发着淡淡红光的花朵,面前有一条宽不见对岸的河,河上有一座窄桥。   白檀抱着半夏走上桥,桥上便出现了一个带着马面具的少年。   “回去。”少年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是我要说的话,让开。”白檀回道:“我要见地界的领君。”   “领君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马面少年不由分说便朝白檀冲了过来,白檀冷笑了一声,直接将马面少年一脚踹了出去。   马面少年一惊,顺势落在桥上,还未站定白檀又冲到了他面前,又踹出一脚将马面少年踹向河面。   “嗷啊~”河面上突然出现了许多枯骨,朝马面少年伸出手来,马面少年低咒了一声,踩在那些枯骨上又跃了起来,朝白檀甩出许多细如毛针的暗器,白檀面前一堵无形的屏障将暗器尽数挡住,那些快速飞向白檀的暗器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软绵无力。   马面少年再次落在桥上,不再贸然出招。“阴阳师?”   白檀看着马面少年,似乎在等待他表态。马面少年面具下的表情白檀是看不到,却觉得马面少年的态度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立刻便转变了。   “已经很久没有阴阳师来地界了。”马面少年沉默了一会,才道:“不过可惜,领君已经被阎王关押在十九层地狱,由谛听看守,你是白跑一趟了。”   “若我一定要见呢?”   “那就随我去见见判官。”马面少年似乎早就料到白檀不会就此立刻,转身将背影留给白檀。“每次阴阳师来都没好事,判官也许久没有露出烦恼的表情了呢。”   白檀抱着半夏跟着马面少年。   明明是见不到对岸的河与桥,在马面少年缓慢的步伐下,却很快走到了对岸。相比之前在岸边看到的黑暗与可怖的枯骨,桥这一边的景象倒是十分热闹的。   灯笼发出淡淡的红光,将整个小镇照得有如白昼,在街上摆摊的、叫卖的、行走的都是鬼,却十分喧嚣,就像是人界的市集一般。   “嗯……”半夏的鼻子动了动,睁开双眼醒了过来。“我闻到地界的臭豆腐的味道。”   马面少年回头看了半夏一眼,道:“判官就在前面的庙宇之中,我要看守奈何桥,两位便自行前去吧。”   “多谢。”白檀朝马面少年点了点头,马面少年便消失在市集之中。   初醒的半夏显得十分精神,指着一个小摊子对白檀道:“牛油肠,我要吃。”   “地界的东西还是不要随便乱吃,庙宇就在眼前了。”白檀朝庙宇之中走去。   “要去找判官?”半夏打了个哈欠。“找他做什么?我现在这样,只能找领君才能解决,毕竟掌管我们这些妖怪的生死薄,在领君身上。”   “你说的那个人,听说被关起来了。”   “什么?”   “放心,我会让他们带你我去找领君的。”白檀摸了摸半夏的脑袋,走进庙宇之中。      ☆、寻找魔域(六)      地界的气息阴冷,尤其是庙宇处在下风之处,更加潮湿。半夏打了个冷颤,四处看了看,然后贴到白檀身上,道:“判官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哦?”   “听说判官长相奇丑,偏偏又好男色,最喜欢长得女气的男子。”半夏道:“幸亏我全身都充满了阳刚之气。”   “哦?”一个明显不属于白檀的声音道:“难道你原来的脸不正是我喜欢的那一类?”白檀的脚步一顿,一个白影便落到他面前。   判官身着白袍,脸上戴着一个京谱面具,只露出一双眼来,直勾勾打量着白檀与半夏。“阴阳师,你所谓何来?”   白檀回道:“判官理应看得出来。”   判官摸了摸自己得面具,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哎呀,他别不是看上你了。”半夏捏住白檀的衣领。“我听说判官最喜欢叫人帮他采菊,但是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白檀:“……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他说的是真的。”判官轻笑一声。“我就是要你帮我采菊,这九死一生的,采不到你就回不来了。”   半夏朝判官龇牙咧嘴。   “你们没得选。”判官又轻笑了一声。“你们要见领君,就需要我打开通往十九层地狱的锁。”   “这么不干脆。”半夏啧啧道:“我与领君这么多年的交情,见他一面竟然还要冒生命危险,地界真是太通情达理了。”   判官眯了眯眼。   “去哪里采菊?”白檀察觉到判官的眼中有些别的味道,便打断了半夏,问道:“判官位高权重,想必要的也不是路边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吧?”   “没那么稀罕,只不过要到黄泉之下才能摘到。”判官道:“就在马面带你们来的路上。”   白檀立刻就想到那漫无边际,暗沉沉的河水,还有方才与马面交手时,河水之中突然冒出来的枯骨们。   “不去。”半夏立刻便反道:“那里面都是不能超度的冤魂,我们下去不是给他们送粮食么?”   “只要有护身结界就可以通过了。”判官朝半夏眯了眯眼。“你与领君这么多年交情,不会这点要求都办不到吧?”   半夏歪了歪脑袋:“这跟领君有什么关系?”   “只要拿到黄泉底下的花,我就带你们见领君。”判官一挥手,白檀与半夏便从庙宇之中荡了出来,落到了桥上。   马面已经不在桥上,只有一个脑袋上挂着牛头的少年蹲在桥中。他抱着膝盖打量了白檀与半夏一眼,冷冷道:“又是两个来送死的吗?”   半夏四处看了看。“咦?”   “判官大人要的东西就在桥下,你们去吧。”牛头少年轻轻晃了晃脑袋,原本平静的河水突然一阵汹涌,一群枯骨从水底冒了出来,发出可怕的叫喊声。   半夏看着那些枯骨,抖了抖毛。“啧,黄泉河水的威力可不亚于那红焰,也不知这水有几深……嗷啊!”他话还没有说完,白檀已经带着他一头扎进了水中。   牛头少年站了起来,走到桥边看了一眼。他们跳进黄泉之中连点波浪都没有激起,那些枯骨依旧朝上伸出手来,牛头少年一挥手,一道利刃闪过河面,那些枯骨的手便被斩断了,冤魂们发出凄厉的悲鸣声。   “你怎么又欺负他们?”马面少年走到牛头少年身边。   “你怎么来了?”牛头少年转头,脑袋上的牛角戳到马面少年的面具上,他“啊”了一声,将牛角拔了出来,马面少年的面具上就多了一个洞,露出面具后白皙的肌肤。   马面少年:“……这是我最后一个面具了!”   “再买几个。”   “没有银子了啊!”马面少年取下自己的面具,露出清俊的脸。“你每次都戳破我的面具,我要把你的牛头弄下来。”马面少年说着便朝扭头少年出手,两人在桥上打了起来。   牛头少年道:“你自己非要每次都站在我后面。”   马面少年道:“啧,要不是那两个家伙身上有些古怪,我才不会来找你。”他与牛头轮流看守奈何桥,早就到了他下班的时间。   牛头少年瞅准了一个空隙,一个扫腿将马面少年放倒,又伸手捉住他的后领,将他提到黄泉河面上。   马面少年:“你想干嘛!”   “你说那两个家伙,身上有什么古怪?”牛头少年道:“他刚才一猛子就扎进去了,我只觉得他的修为高深,有些怪异。”   “你想知道?”马面少年嘿嘿一笑。“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牛头少年手一松,马面少年就朝桥下坠去。   “啊!”惊叫了一声,心口一空,牛头少年却又捉住了他的后领,将他往上一提。河面上枯骨的手堪堪从马面少年的脸边擦过,他几乎都能感受到冤魂阴冷的气息。马面少年:“……牛、牛头,有话好说……掉下去我就回不来了……”   “啊,放在床头的银子不见了,最近有点不太开心。”牛头少年淡淡道:“手下也没什么力气呢。”   “是……是无形之气。”马面少年抖着身子道:“我之前与那家伙交手,他使用的是五行之气。”   牛头少年皱了皱眉。“你确定?”   “把我们两个打成这副模样的东西,我怎么会认错?”马面少年道:“只不过他的年纪与长相,都与那时候大相径庭,所以我才……”   牛头少年这才将马面少年丢回桥上。“怪不得他敢跳进黄泉之中,不过那家伙已经死了很久了,这个人为什么会有无形之气?”   “我怎么造?”马面少年摸着自己的胸口。“你说会不会是他的孙子?”   “嗯……应该是。”   “揍他个龟孙儿!”马面少年从桥上蹦起来。“我一个人是打不过他了,我们合力揍他一顿?”   “他身上的修为比你以前还高,想打他?”牛头少年轻哼一声。“揍他的孙子有什么好玩的,要就直接去找他。”   “你疯了……”马面少年哼了一声。“罢了罢了,他既然有无形之气,那判官这次应该能得偿所愿了吧?”   “听说你还在外面传判官好男色的事。”牛头少年看了马面少年一眼。“领君若是出来了,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怕啥,这不是有你担着吗?”马面少年潇洒一甩手。   牛头少年突然露出一丝笑意。“是啊,有我担着呢。”   “……”马面少年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嗷嗷嗷。”半夏只觉得自己落入一片浑浊的水域之中,身侧不停有冒着绿气的枯骨将手伸过来,却被白檀的屏障一一挡住。   明明是一片黢黑的世界,却能清楚的看见那些枯骨就像粘稠的糖水一样粘在白檀的屏障上,让半夏觉得毛骨悚然。   “白、白檀……”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白檀将半夏埋在自己胸前,朝黄泉河底游去。   黄泉河水深不见底,陪伴他们的只有密密麻麻的冤魂,他们化成枯骨的模样,全身泛着绿色的光泽跟随左右,只潜了一会,半夏便已经分不清南北。白檀却像是知道判官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一样,只朝一个地方游去。   不知道潜了多久,暗沉的河水之中终于出现了一点点微光。半夏朝那点点微光望去,便见有一簇雪白的小花偏安一偶,在河底轻轻摇摆着花瓣。   “是菊花?”半夏指着那处。   白檀飘过去,轻松就采了一朵下来。   “这么简单就采到了?”半夏有些不可置信。   “大概回去才是难事。”白檀叹了一声。   半夏这才发现白檀采个菊花的功夫,一堆冤魂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不要说白檀,连他自己都感受到了冤魂们沉重的怨气。   半夏:“……”那些死在这里的人,都是被压死的吗?   “冤魂生生不息,即使将他们打散也能很快再聚集起来,这里又是黄泉河,冤魂的数量多不胜数,就是天界的人也很难全身而退。”   “那我们怎么办?”半夏一抖身子。“不然你将修为都给我,我带你冲出去。”   “……你忘记我是阴阳师么?”白檀将菊花放到半夏爪中,然后捻了几个指诀,口中喃喃念了几声,贴得最近的冤魂听到白檀念出的咒文立刻化成了一串泡沫,白檀便这样念叨着网上游去。   冤魂们前仆后继,不停拖住白檀,半夏只看见无数的气泡在身边啵啵作响,不多时白檀便带着他窜上了水面。   白檀一脚踏上桥面,就看着牛头少年半跪着,将马面少年摁倒在桥上,一只手正在解他的裤带。马面少年满脸通红,眼角都憋出泪花来,正在努力挣扎——当然,他的马面具被戳了个洞,正落在一边。   白檀:“……”   黄河泉水哗啦啦,牛头马面在桥上做什么?   半夏“噢”了一声,立刻用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看见了屁股要长针眼了!”   牛头马面:“……”      ☆、寻找魔域(七)      “打扰你们了,继续。”白檀对牛头马面在做什么显然不敢兴趣,扭头就朝庙宇走去,背后传来马面少年一声哀嚎。   判官已经在庙宇门口等着白檀回来,见到半夏手中的菊花,他冰冷的面具都透出一股欣喜来。   半夏正准备将菊花交给判官,白檀却将菊花收在手中。   “你们身处地界,与那些冤魂实质并无两样,若是潜入黄泉河,只怕不消一刻便会化成冤魂之中的一个罢?”白檀捏着菊花梗,朝判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想来这东西对判官来说,很是重要。”   判官:“……拿来,若不是看在你无形之气的份上,我早就动手了。”   “判官自然不会为难我这个小辈。”白檀道:“要将这花给判官也不是难事,只不过有一个要求……”   即使隔着面具,半夏也能感觉到判官皱了皱眉头。   “我只要一个承诺。”白檀笑道:“一个不会令判官为难的承诺。”   ……   十九层地狱不同往上十八层,判官打开通往十九层的大门,门后是一片安静。   “叮铃铃”一串铃铛声响起,然后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红衣的男子面容姣好,一身艳丽的红衣只衬得他更似骄阳。他见到判官,眼中亦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你……”   判官深情的看着红衣男子:“苏……”   “领君~”半夏从白檀怀中窜出,朝红衣男子蹦去。   苏领君脸色又是一变,接住半夏道:“你真的变成这副模样?”   判官与白檀:“……啧。”   “领君,快将我的生死薄翻出来。”半夏道:“我的小命就在你手上了。”   苏领君微微蹙眉,抬眼看了看判官,对白檀道:“你们随我来吧,谛听已经等了许久。”判官迫不及待朝前走了一步,苏领君又道:“判官留步。”   “为什么?”判官一愣。“我已经采到白菊。”说着便将菊花拿了出来。   “那是阴阳师采的,不是你。”苏领君抱着半夏转身便走,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白檀看了判官一眼便追了上去。   判官看着手中的白菊,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都这么久了你们还是纠缠不清。”半夏甩着脑袋。“那个好色又推脱的判官,究竟有什么值得等?我听说……”   “别听说了。”苏领君叹了一声。“你都自身难保了。”   白檀追上来。“很严重?”   “半夏的生死薄,在不久前就自己烧掉了。”苏领君道:“谛听早就知道你们会来地界,已经等你们许久了。”   谛听隐在黑暗之中,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模样,却能够听到他有如泉水一般的声音。   “白檀?”谛听一开口,别人便知道这是“谛听”的声音。“我在等你。”   白檀回道:“那你一定知道我所为何来。”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你,不过你身为阴阳师,应该知道怎么救他。”谛听的声音淡淡的,仿佛世间任何事都与他无关,却又都与他有关。   白檀蹙眉,便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双金色的眸子,那眸子能够将他看穿,甚至直接进入他的意识之中,刺痛他的脑海。   “我来帮你,把你的传承打开。”   传承?白檀脑中刺痛,意识却无比清晰。传承这种东西……不是妖才有的么?阴阳师也有传承这一说么?   许多记忆涌入白檀的脑海,有些东西是白栎曾经教过他的,有些东西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那些东西就像是竹简刻录一般出现在他的脑袋里,好像本来就在意识之中,只不过藏得太深,这才被谛听找出来一样。   半夏皱着眉头,看了苏领君一眼。“他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苏领君道:“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生死薄无缘无故自己就烧了,你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没有啊。”半夏道:“不过是一个幻影,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么?”   “若不是这孩子是阴阳师,只怕你早就死了。”苏领君叹了一声。“连我也没办法在生死薄上重新写下你的名字。”   “那不是正好,超然物外。”半夏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哈欠。   苏领君摇了摇头,便听谛听道:“好了。”   白檀捂着脑袋没说话,黑暗之中一个小瓶子出现在白檀面前,白檀伸手接了,谛听又道:“这些东西坚持不了多久,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白檀将药瓶收进自己的百命锁中。   “不需要谢我,我也有事找你们帮忙。”一株鲜红的花朵又出现在白檀面前,苏领君见到那朵花一惊。   “谛听!”   谛听道:“将这朵花交给判官。”   白檀接过那朵花看了看,问道:“男人跟男人……也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谛听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似乎不愿再开口。   苏领君看着白檀,面色有些红。半夏歪了歪脑袋,道:“你为什么脸红红?我跟你说这家伙满肚子坏水,不是你那块料。”   “你胡说什么。”苏领君将半夏丢给白檀,道:“走走走,别再来了。”   白檀将半夏抱好了,朝苏领君点了点头,离开了。苏领君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看着白檀与半夏消失,直到大门关上也没有再出现。   判官叹了一声。   白檀看了他一眼,摸着半夏的下巴道:“虽然那朵菊花没派上用场,不过我们的承诺还是有效的,哦?”   “随便了。”判官将手中的菊花捏碎。“能够见他一面,已经足够了。”   “啐,没出息,不过就是朵菊花,奈何桥下多的是呢。”半夏甩了甩脑袋,趴在白檀手臂上,卷起身子道:“自己摘一朵不就好了。”   说得倒是容易,以他的身子,就算没有那些冤魂枯骨,也会被黄泉消融……判官叹了一声,摇了摇脑袋。   “或许是他不愿意见我,所以才想出这条件……这是什么?”面前突然出现一朵红花,让判官一愣。“这是……”   “这是能够让判官得偿所愿之物。”白檀笑了笑。“给自己的爱人送花,自然要亲力亲为。”   判官有些吃惊的看向白檀。   “地界这一趟真是让我受益良多,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白檀笑着将东西交给判官,心情颇好的带着半夏离开了。   虽然已经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不过现在想起来,半夏倒是觉得没有多久远。他隔着面罩摸着下巴上的疤痕,对白檀挑眉。“判官那家伙一直觊觎领君的美色,你当时还帮了他一把,是说他会帮我们周旋周旋?”   “炼丹而已,他们能拿我如何?”白檀笑道:“比起地界,仙界倒是有些麻烦……在他们找我们麻烦之前,我们得先找到魔域。”   “难道不是你站在那里说:我是白檀,就会有魔域的人出来接应你吗?”半夏轻哼了一声。他们已经走到了城门口,正排着队准备进城了。   白檀摇了摇头,道:“那时候谛听为我冲洗血脉传承,有许多奇怪的东西与阴阳师的传承一起混进我脑中。”   半夏:“哦?”   “有个声音告诉我,魔域的入口,就在这附近。”      ☆、寻找魔域(八)      范州在中土算得是地皮比较广的地方,人多城繁。   白檀带着半夏进了一家客栈,店小二便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白檀:“一间上房。”   “不好意思,客官。”店小二赔着笑脸。“上房没有了。”   “啊?”半夏皱了皱眉。“那我们换一家吧。”   “这附近的客栈应该都没有上房了。”店小二依旧赔着笑脸,对白檀与半夏道:“两位客官若是不嫌弃,可以住人字房,也挺干净的。”   半夏看了白檀一眼。“那好吧,只能住人字房了……找个床铺大点的房间啊……再来两斤牛肉,两斤好酒。”   “别听他的,两碗牛肉面就行了。”白檀朝店小二抬了抬下巴,店小二点了点头,便领着白檀与半夏上了二楼,白檀在楼梯上往下看了一眼,虽然不是用膳的时候,一楼却坐满了客人,有身着华服的,有手中持剑的,还有寻常的百姓。   进了房间之后白檀便问道:“范州很热闹啊。”   “啊,对啊,前些日子崇山天降宝物,所以好多人来。”店小二道:“听说有几个大官也来了,客官你们不是冲着宝物来的?”   “若真有宝物,你怎么这么轻松就说出来?”白檀看了店小二一眼,店小二看起来又不像是在撒谎。   “若真有宝物,又怎么轮得到我?”店小二打了个哈哈。“既然两位客官不是冲着宝贝来的,我劝两位也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半夏摸着下巴。“是什么宝贝啊?”   “不知道呢,只是那天崇山顶上突然出现一朵彩云,一道彩光照下来,把整个崇山都照亮了,可漂亮了。”店小二道:“我也看见了,第二天就有人在传有宝贝落下来了。”   “啧,真有宝贝,早就在掉下来的时候就被拿走了,怎么会轮到凡人?”半夏哼哼了一声,坐到一边。“说得对,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了,快点拿吃的来,牛肉要多多的。”   “是。”店小二甩了甩布巾,离开了房间。   “你竟然会对宝贝没兴趣?”白檀轻笑了一声。“打什么鬼主意呢?”   “才不是什么宝贝呢,一群愚蠢的凡人。”半夏自己拿了杯子倒水,道:“彩云,霞光,只能说明是天界有什么人下凡了,什么宝贝……呵呵哒。”解开自己的面罩,半夏正准备举杯,白檀顺手便拿过半夏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半夏:“……”   “你说,天界的人是不是冲我们来的?”白檀用手指拨拉拨拉半夏的下巴。“这么巧,就落在范州地界。”   “应该不会吧。”半夏打开白檀的手,自己抠着下巴的疤痕。“天界的时间与人界不同,就算你凝丹的时候他们就派人下来,也要一段时间的。”   “哦。”白檀点了点头,又捏住半夏的下巴,将手中的茶杯放到半夏唇边,喂半夏喝水。“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去凑热闹?”   半夏喝了两口水,摇了摇头。“天界的家伙都讨厌极了,不想去。”   “那吃好喝好早点休息。”白檀的耳朵轻轻一动,拿起桌上的面罩将半夏的脸盖住,半夏嗷了一声,房间的门被敲了敲。   “客官,我进来了。”店小二打开门,端着两碗牛肉面跟一桶热水就进来了,看也不看两人怪异的姿势,将面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天色将晚,我明天再来收拾碗筷。”   “牛肉面!”半夏甩开脸上的面罩,端起面就吃。“唔唔,这家的面味道不错呀。”   白檀将自己碗里的牛肉挑出来给半夏,半夏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等半夏吃完了牛肉面,白檀淡淡道:“你吃了我的牛肉片。”   “什么?”半夏眨巴眨巴眼。“不是你自己给我吃的吗?”   “我没有说给你吃啊。”白檀也朝半夏眨巴眨巴眼。   “……”半夏一摔筷子。“你想怎么的?小爷现在恢复修为了,是不是要打一场?”   “好啊。”   白檀的“好”字刚出口,半夏已经冲上来,纤长的五指并拢成掌,朝白檀的脖子划来,尖利的爪子却在碰触到白檀的皮肤时停了下来。   半夏:“……嘿诶~~嘿诶~~”手掌抖了抖,却不能再往前进半分,别说动手伤白檀,他连撤回自己的手掌都做不到,全身都被白檀的无形之气包住。“什么?你又用无形之气,赖皮。”   “我不用无形之气用什么?”白檀笑了笑,捏住半夏的下巴,半夏的脸颊慢慢发生变化,疤痕也渐渐淡开,露出原本的面貌来。   白檀仔细看着半夏的脸。他与半夏相识以来,已经过了三年了,半夏这张脸,他却只看过寥寥几次。   半夏眯起眼睛。“你干嘛?”想到白檀是个瑕疵必报的家伙,半夏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喂喂,我不就吃了你几块牛肉吗?你把我的宝贝们都散出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嗯哼?”白檀捏了捏半夏的脸。“你觉得我要干嘛?”   “谁知道你怀着什么心思。”半夏撅嘴。“你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说到天界跟地界,我倒是想起牛头跟马面在桥上的事,你说他们那时候在做什么呢?”白檀凑近半夏,笑道:“不如我们也来试试?”   “喂喂,你冷静点。”白檀自然是不知道牛头马面在做什么,半夏却是一清二楚,他吓得冷汗都要冒出来,连连晃脑袋。“怎么能跟那两个小孩子学?”   “嘿~?”白檀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这表情还真是挺有趣的。”白檀将手放到半夏的裤带上,半夏顿时瞪起眼珠子。   “姓白的,你敢?”半夏叫道:“绝交啊!”   白檀顺手解了半夏的裤子,半夏只觉得胯下一凉,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怎么脸煞白?”白檀皱眉,捏了捏半夏的脸。“那时候马面不是红扑扑的吗?”   “你真敢,就真的绝交哦!”半夏微微颤抖。   “啧啧。”白檀将半夏顺手抱了起来,丢到床上。“算啦,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半夏松了口气。“喂,快点给我穿上裤子……不对,快点放开我。”   白檀揉了揉半夏的肚子。“啧,变成人肚子摸起来不舒服了。”   半夏:“¥……&*()——”有朝一日让他逮着了,一定也要扒了白檀的裤子,揉白檀的肚子!      ☆、魔域叛徒(一)      这两天半夏的态度有点奇怪。   白檀眯着眼睛,看着对面正在胡吃海喝的半夏。半夏面前放着一只烤鸡半只乳猪,还有各色糕点与甜汤,他正扯着猪后腿,口中嚼着烤鸡翅。   “半夏。”白檀唤了一声,半夏一僵,抬起头来朝白檀眨巴眨巴眼。“吃慢点。”   “唔。”半夏嚼翅膀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   以前半夏有吃的才不会管白檀在说什么,现在突然这么听话,倒是让白檀皱起了眉头——那天他扒了半夏裤子并且晾了一晚上半夏丁丁之后,半夏就一直是这种状态,白檀觉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白檀动了动,半夏顿时如临大敌,将半只猪抱起来,挡在自己面前。接着白檀就听到由远而近一个“啊啊啊啊——”的声音,一个白影破窗而入,正砸在半夏与白檀中间的桌子上,桌子应声碎裂。   半夏惨叫一声:“我的食物!”   “哎哟……”白影子扭着身子爬起来,发现半夏与白檀都瞪着自己,他露出一个笑容,道:“你们好啊,我是房儒生,打扰你们啦哈哈哈。”   “在上面!”   “我看见他掉进去了!”   楼下传来喧哗声,接着便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楼板轻微的震颤起来,好像下一刻就会塌似地。白檀与半夏甚至听到了店小二毫无用处的阻拦声。   “客官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给爷让开。”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脚步声已经上楼了。房儒生的脸上出现明显的惧怕表情,他四处看了看,准备找地方逃走。   半夏看了白檀一眼,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自己腰上已经多了一条手臂,他的身子顿时变得十分僵硬,任由白檀带着他破窗而出,只几个吐息的功夫就已经窜出了范州城。   一群人风风火火闯进白檀与半夏的房间,却只看见一张碎裂的桌子,跟地上狼藉的食物。   “人呢?”一个彪形大汉进门看了看。   他的身后跟了一个书生模样的老头子,老头子摸了摸胡子,道:“一定是跳窗逃了。”   “不可能的,我的人还在下面看着。”又一个身着华服的人出现在房间内,他手中执扇,在屋内转了一圈,问道:“这里原本住着的,是什么人?”   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立刻将店小二架了上来,店小二看了看房间,道:“只住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长得很漂亮,还有一个蒙着脸。”   “长得很漂亮?”那个穿华服的男子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脸颊,笑道:“是有多漂亮呢?”   “……少主。”之前那个书生气息的人看了身穿华服的男子一眼,道:“正事要紧。”   “啊,正事。”华服男子用扇子拍了拍手,“拆了这客栈,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他们应该不在客栈之中了。”一个身着黑色斗篷,将自己半个脸都遮住的男子从侍卫堆里走了出来。“应该已经出城了。”   “这么快?”华服男子皱了皱眉。   彪形大汉哼了一声,“你又知道了?”   “东西还在那人身上,不得有闪失。”书生气的男子道:“留下一部分人守住客栈,剩下的人出城寻找。”   “若是找不到,就……”彪形大汉朝黑色斗篷男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从窗户跳了下去。   “既然邵武去寻人了,少主便在此暂作休憩吧。”书生气息的男子朝店小二道:“还不快收拾收拾,沏壶好茶。”   “是是。”店小二被侍卫放了下来,立刻就跑下楼张罗起来。   放下客栈内一群人不说,白檀捉着房儒生,一手揽着半夏,半夏手中还抓着半只烤乳猪,几个起落出了范州城,在一处密林停了下来。   房儒生被白檀丢到地上,又是“哎哟”一声。   白檀顺势将半夏也放到地面上,半夏:“啊。”了一声,白檀已经从百命锁中摸出一粒药丸,丢进房儒生口中。   房儒生粹不及防直接吞了,捂着脖子尖叫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白檀朝房儒生一笑。“是不是觉得自己体内的仙气不能用了?”   房儒生脸色一变。   “仙气!”半夏的脸色亦是一变,“你你你……你是天界的人?”   “不不不。”房儒生急忙摇头,道:“虽然我使用的是仙气,不过我并不是天界的。”见半夏的表情有所缓和,房儒生又道:“你们若是想要什么宝贝,我身上决计是没有的。”   “前一段时间崇山异象,是不是你弄出来的?”白檀又问。“方才那些人,找你是为什么?”   “呃……”房儒生将眼睛移到一边。   白檀道:“若是不说真话,你体内的毒素会立刻侵蚀你的五脏六腑,将你变成怪物。”   “哪有这种毒药。”房儒生反驳。“你以为是兽丹吗?”   “就是兽丹啊。”白檀耸肩。“一颗五千年的兽丹而已,不过对付你已经绰绰有余了。”   房儒生立刻试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却发现他体内的仙气被禁锢得一点都发不出来,显然是因为那兽丹比他原本的修为高上不少:“……你想做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会将你体内的兽丹完整取出。”白檀一挥手,密林之中便出现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半夏自觉的坐到椅子上,抱着那半只乳猪啃了起来,默默看着那个叫房儒生的男子,心中暗道:又是一只可怜虫。   他最近真是运气不佳。房儒生叹了一声,想了想,道:“那群人不足为惧,只不过其中有一个家伙……你们最好不要跟我扯上关系,否则魔域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魔域!白檀与半夏俱是眼中一亮。   “原来你是魔域的人?”白檀笑了一声。“魔域的人竟然会使用仙气?”   “这有什么,魔域各种能力的人都有。”房儒生耸肩,道:“我看你们也是修道的,一定听说过魔域吧?”   “当然听过。”白檀哼哼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魔域叛徒(二)      房儒生正准备说“听过就赶紧放了我”,却被白檀后一句话给噎了回去。“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对魔域的事情,很感兴趣。”白檀放出无形之气,将房儒生捆住,问道:“你且说说,魔域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范州?”   “无形之气……你、你是少主?”房儒生瞪了瞪眼睛,叫道:“少主,快跑!那家伙正在找你。”   白檀与半夏都眯起了眼睛看着房儒生。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一个粗犷的声音出现,接着便有一个大汉带着一队人手出现在白檀三人面前。   半夏:“谁?”   房儒生立刻回答:“他是仙域的大将,叫何用,可厉害了。”   “仙域?”白檀的眉头用奇怪的姿势抖动了一下,看向半夏:“听说过么?”   半夏摇头。“难道是专门跟魔域作对的?”   “少主快跑。”房儒生双脚也被捆住,却一蹦一蹦,跳到白檀面前挡住何用与何用的人马。“我帮你挡住,快走。”   “正蠢材啊。”半夏一个巴掌糊开房儒生。“都中毒了还吹个鬼牛,让开,别挡道。”   房儒生在地上滚了两圈,再抬起头时,半夏已经朝何用冲了过去。半夏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已经与何用战到了一处,何用虽然块头大,但是速度也不慢,半夏的攻击都被他一一抵挡。   “哼,雕虫小技。”何用一边接下半夏的攻击,一边还嘲笑半夏。“就你这点伎俩,也能待在魔域少主身边?”   “这不过是热身罢了。”半夏的双手突然长出尖利的指甲,朝何用脸上抓去,他的指尖带着淡淡的金光,何用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朝后退去,闪开半夏的利爪。“嘿嘿,好久没用了,都快手生了,你放心,下一次就抓你的眼。”   何用皱了皱眉,一副“我要认真起来”的表情。   房儒生见半夏与何用打得正酣,何用的手下没有他的吩咐也不动弹,便滚到白檀身边,道:“少主,你快走,这个何用尚且能对付,一会那家伙来了,就走不掉了。”   “那家伙?”白檀瞥了房儒生一眼。“谁?”   “是魔域的叛徒。”房儒生皱了皱眉。“容我回魔域之后再与少主细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回魔域。”   “哈哈哈,房儒生。”何用大笑道:“你自己也是天界的叛徒,你觉得自己说的话,可信么?”   房儒生咬了咬牙。“总之我不会让少主落到你手中的,呃!”   白檀一脚踩在房儒生身上,道:“你的事情我没兴趣,一会儿再收拾你。”   房儒生:“……”少主你这么踩着我真的好么?   “至于这个何用……”白檀道:“半夏,捉活得。”   “哦。”半夏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然后手中的利爪发出更加强烈的金光,速度也快了许多,何用的应对渐渐吃力起来,不多时便被半夏在后脑一记重击,晕了过去。   白檀适时的放出一道无形之气,将何用捆了起来。他的手下见何用被抓,立刻转身逃跑,房儒生一见,立刻叫道:“快拦住他们!”   “不必。”白檀哼了一声。“让他们来,最好。”   “那家伙可厉害了,少主你虽然有五行之气却绝不是他的对手,他就是用血焰也能打败你。”房儒生连连摇头。“莫说他还不是本体。”   “你知道的不少嘛。”半夏看了看何用,又看了看房儒生。“叛徒。”   房儒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虽然你是少主的人,但是如此折辱于我,我也不会善罢甘,啊嗷!”   白檀踩了踩房儒生,道:“知道是我的人,还敢出言不逊?”   房儒生:“……”   “谁谁谁是你的人!”半夏羞红了一张脸瞪向白檀。   房儒生:“……”妈呀,少主太重口了,这个男人这么壮,脸上虽然有面纱罩脸,但是露出的半张脸上还有疤痕,可见面罩下的脸是多么……咳咳……配上这红扑扑的色泽,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正事要紧。”白檀将脚从房儒生身上移开,然后用无形之气化成一道鞭子,半夏见状,立刻丢了何用,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白檀一鞭子抽到何用身上,何用全身一颤,便醒了过来。   房儒生:“……”少主似乎有别样的爱好,不会对这何用有意思吧?   “嗯……”后脑还有些疼,何用呻/吟了一声,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刷拉一下匍匐在地,有一股力量拉着他朝前滑行了一段,他愤怒的抬起头,一个黑乎乎的脚印就印上了额头。   白檀踩着何用的脸,露出纯良的笑容。“说吧,仙域是个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要找我?又派了多少人?”   何用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立刻就甩了甩胳膊,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将自己团团捆住,他只有一张嘴皮子可以动,于是便道:“士可杀不可辱!”   “你若是不说,我留你何用?”白檀笑了一声,甩了甩手中的鞭子,鞭子打在何用身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白檀的鞭子抽出来的是非一般的疼痛,饶是何用皮糙肉厚也忍不住发出声响来。   “这么打没用的。”不一会房儒生就看不下去了,道:“他们不会因为这样就将仙域的事情说出来的,少主不若将他带回魔域,再好好审查。”   白檀朝房儒生勾了勾手,房儒生立刻觉得自己体内翻山倒海,好像有无数细小的针正戳着他五脏六腑,让他控制不住叫起来。   何用见房儒生脸色苍白,冷汗簌簌直落,脸上便出现了一丝恐惧。什么玩意,这个人不是魔域的少主吗?怎么敢对魔域的人……   “看见了吗?你要是不说,我就喂你一样的东西。”白檀依旧笑得十分纯良。“要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我最多了。”   “啊啊……”房儒生叫道:“少主,饶命……”   “我还有事情问你,会留着你的命的。”白檀蹬了蹬脚,何用的头就点了点。“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该说的都说吧。”   何用:“……你做梦!”   “我说!我说!”房儒生在地上滚来滚去。“仙域是天界下来的家伙组成的,向来与魔域不对盘,只不过世人都不知晓……我、我也是从仙域出来的。”   “哦,看来这何用知道的,你也知道了?”白檀朝房儒生摆手,房儒生便觉得自己体内平息了下来,趴在地上喘着气,道:“少主若是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只是不要同那家伙交手,即便是主人,也曾被他重伤。”   半夏惊道:“你都这样对他了,他竟然还忠心耿耿为你着想?”   房儒生出了一身冷汗,连额前的头发都粘成一条一条,原本尚可的面容徒添几分土气,他又喘了两声,道:“我离开仙域,为的便是追随主人,少主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背叛主人。”   “这是什么意思?”白檀蹙眉,忍不住看了房儒生一眼。“难道魔域的人……都是从仙域出来的?”   “不尽然,但有一部分是。”房儒生又喘了两口。“少主,这里真的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直被劝的白檀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他挥了挥手中的鞭子,鞭子便打入了何用体内,何用“啊”了一声,便觉得自己体内的凝丹被抽离了身体。还未等他露出吃惊的表情,白檀便朝他打了个响指,他全身一松,竟然化成了一只田鼠。   半夏:“……看见老鼠我觉得肚子有点饿。”   白檀将手中凝丹丢给半夏。“乖一点,不要乱啃东西。”   房儒生只觉背后一凉,忍不住颤了一下。   “走吧。”白檀一挥手将自己的桌椅收了起来,然后用无形之气将房儒生提了起来,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半夏啃着凝丹跟上白檀,三人的气息即刻便在此处消失,只剩下一只田鼠趴在地上,里面发出轻微的抖动,田鼠的毛轻轻颤动。   一群人落到此处,其中一人差点就踩到田鼠,田鼠吱吱大叫。   “哎哟,这是什么?”差点踩到田鼠的是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他皱了皱眉头,用脚尖踢了踢田鼠。   他身边站着一个书生气息的男子,对自己身后的手下道:“何用就是在这里被擒的?”   “这里?”华服男子道:“这里除了有何用跟这群废物的气息,只剩下我们一直在追的房儒生的气息……”   “他是阴阳师,你自然察觉不到他的气息。”斗篷男子就站在人群后,哼笑了一声。“何用啊何用,留你何用?”   “吱吱。”田鼠害怕得大叫。   “什么?”华服男子脸上吃惊的表情盖都盖不住。“这是何用?怎么会变成这模样?”   “被取走凝丹……废了修为。”书生气息的男子蹙眉。“看来魔域的少主不好对付啊……黎城,你确定你现在这模样,能够对付得了他?”   “哼……”斗篷男子发出一声不屑得轻哼,似乎根本没有把对方这点手段看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件事要说明一下,蠢作者最近比较忙,所以可能有时候不能更新,但是抽空写多少我就会更多少【难道你不是一直这样吗?】可以确定的是24、25、26不会更新,因为要去外地昂……   ☆、魔域叛徒(三)      创天界之初,有许多人与精怪飞升成仙,成为天界的主宰,但是也有一部分选择留在人界,这些留下的或成为散仙,或重入轮回,或堕落成魔,还有一部分人就在某个修为高深之人带领下,创建了仙域。   而仙域之中的精怪与仙人之间,因着修行方式与生存理念不同,慢慢便衍生出许多矛盾,矛盾愈加激化,终于掀起了大战,战后便又有一部分离开了仙域,组建了魔域。虽然已经分化两极,但是仙域与魔域却是互看不爽,即使魔域众已经离开仙域的划守范围,仙域的人依旧追击而来,经过上千年的争斗,魔域之中亦是出现了叛徒。   “那时候少主刚出世,魔域正办满月酒呢,哪知黎城勾结仙域众杀进魔域……”房儒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道:“仙域如今的主子是没什么可惧,但是黎城可是魔域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与主人对上,竟然能够将主人打成重伤,若不是主人动了禁术,将黎城的肉体打散,恐怕魔域难逃一劫……”   “吧唧吧唧。”半夏嚼着手中的凝丹看着房儒生,一副认真在听的表情。   “虽然魔域负偶顽抗,终将仙域众打退,但是少主的娘亲也……”房儒生伤感得叹了一声。   “吧唧吧唧。”半夏继续嚼着凝丹——凝丹虽然香甜,入口也软绵绵,但是要吸收起来可不容易,因此半夏吃得很慢。   “说起来少主为什么会在这里?”房儒生抬眼看向白檀,却见白檀正摸出一块帕子朝半夏嘴边伸去,顿时怔住。   半夏“吧唧吧唧”吃掉了剩下一丁点凝丹。   房儒生:“……”这世间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却都没有面前这位少主来得怪异。这个叫半夏的家伙解开面罩,露出的是满布伤痕的丑陋脸庞,与白檀姣好的面容放在一处简直云壤之别。   白檀还带着房儒生看不懂的柔水目光,深情款款的给半夏擦了嘴,才道:“那你知道,黎城找我做什么吗?”   房儒生吞了吞口水,回答:“这我就不知道了,主人只让我出来找你,可没说是为什么……少主为何一人出现在人界?”   “我不是一个人。”白檀将半夏的面罩重新戴好,半夏咂咂嘴,盯着房儒生。   房儒生疑道:“白栎怎么会让少主一个人……”   “噢噢。”半夏突然一震,看向白檀。“白檀,他刚才说了你爹的名字。”   房儒生顿时有些不安——难道直呼其名是少主的禁忌?“呃……虽然阴阳师很了不起,不过主人一向不太喜欢他……”   白檀眯了眯眼睛,突然朝房儒生一笑。   房儒生:“……”少主的笑容太温柔,让他心中更加不安。   摸出一个小瓶子放到房儒生面前,白檀道:“这是你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   房儒生更加战战兢兢。   “虽然我们已经离开了范州城,但是难保他们不会追着你的气息找来,这梁沮县亦不是久留之地。”   “那少主觉得如何?”   “自然是回魔域。”白檀笑道:“早点回去寻你主人的庇护,休得拖我后腿。”   这意思就是让他一个人回魔域?房儒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严肃道:“万万不可,少主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若先与我一同回魔域再作商议,或者叫上那白栎……呃!”房儒生话未说完,已被半夏的手刀劈中后颈,倒了下去。   “唧唧歪歪,烦死了。”半夏说着,将那瓶子中的药丸塞到房儒生口中。“好了,这下他不会毒发身亡了,我们快跑吧。”   “笨蛋。”白檀拍了拍半夏的脑袋。“你怎么把他打晕了?”   “不打晕怎的?”半夏摸摸脑袋。“不是你说的他们会循着味道追来么?他身上的味道我都能闻得出来,竟然没什么好问,自然早些与他分道才是。”   “打晕了他,谁来替我们拦下追兵?”   半夏眨巴眨巴眼。“哪来的追兵?”   “簌簌。”窗外传来可疑的声响。他们离开范州城郊,就跑进了范州城附近的一个小县城,叫梁沮县,梁沮县虽然是个县,却不比个小村子大,他们挑了梁沮县唯一的一家客栈,客栈的附近只有几个农户的土房,没有半棵树,这“簌簌”的声音,显然就不是树叶发出的了。   “什么玩意?”半夏的鼻子动了动。   “哈哈哈——”一个声音在白檀与半夏的房外响起来,接着门便应声打开了,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子慢悠悠踱步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柄金折扇,一摇一摇的。“我还以为房儒生有多会跑,原来连跑都跑不动了。”   华服男子身上有浓重的香气,半夏的鼻子抖了抖,立刻打出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道:“奇怪了,刚才明明都没有闻到的。”   华服男子却不理睬半夏,只盯着白檀道:“我还以为魔域的少主有多厉害,也不过是个脚底抹油的家伙。”   白檀笑了笑,反唇相讥。“比起某些出门带着一票人保护的家伙,我白跑跑也算不得什么了。”   华服男子正欲反驳,却有一群人哒哒哒冲了来,挤到房间里,为首的正是书生气满满的人。见到他们华服男子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们这群废物,要你们何用?”   “少主,何用大人在这。”一个手下捧着一只小田鼠跪在华服男子身边,小田鼠正抖着身子看着华服男子。   华服男子简直气得要将手中折扇捏碎。“司马离,把他们给我带出去。”   “不可,少主不是他的对方。”书生气息的男子即是华服男子口中的司马离,他面无表情看着白檀与半夏,道:“阴阳师尚且说得过去,他身边得家伙……我连他的原形都看不出来,可见他的修为高我不少。”   华服男子哼道:“要你何用!”   跪在他身边的人继续道:“少主,何用大人……”   华服男子一巴掌将他手中的田鼠铲飞,田鼠吱吱叫着落到了晕倒在一边的房儒生脸上,由于太过惊吓,在房儒生脸上抓了好几道口子,才落到地上,刷拉一下冲向角落。   “少主,稍安勿躁。”一个沉重的男声响起,接着一个穿斗篷的男子便出现在房间内。   见到这个人,白檀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魔域叛徒(四)      斗篷男子身上的气味很淡,但是足够勾起白檀的回忆。在黎城走进房间的下一瞬,白檀便朝他甩出了由无形之气凝结而成的鞭子。   黎城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微微一动,一股劲风扫来,竟然挡下了白檀的鞭子,房中狂风乱作,桌椅都似要飞起来。   “哎。”华服男子手中金折扇一挥,黎城的劲风便息了下来。“你的风刃太碎,若是伤了这漂亮的脸蛋怎么办?”   半夏:“恶……”   “你就算了。”华服男子见半夏发出声音,立刻皱起眉头摆摆扇子。“我最不喜欢这种汉纸了,长得太恶……”   白檀身上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华服男子住了口。   “不是他……”白檀哼了一声,看着黎城。“虽然气息相同……”   半夏的耳朵轻轻一颤,道:“说这么多废话作甚,上,打他。”   “哎,这位……给个面子,免开尊口。”华服男子甩了甩扇子,看向白檀。“都是修道之人,别伤了和气,既然他不是你想找的人,我们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   白檀没有说话。   华服男子又道:“你看你是魔域的少主,我是仙域的少主,若是我们两厢交好,仙魔二域多年的恩怨岂非就此化解?”   白檀的眉头抖动了两下。“你是女的?”真看不出来,这家伙明明人高马大的……不过正常男人应该不会穿这么花哨的衣服吧。   华服男子笃定道:“不,我是货真价实的男子。”   “对了,说起来男子跟男子……”白檀有些诧异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唇。   “啊啊啊。”半夏的眉毛都要飞起来,在白檀身边大叫道:“杀父仇人就在面前,你竟然还有空想别的?”   “可是……”白檀皱着眉头看了半夏一眼,又看向黎城。“他应该没有这么弱吧?”   黎城的脸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没有弧度的嘴,华服男子打断他的术法之后他便安静的站在华服男子身后,一言不发。   “废话这么多,扒了他的衣服看看不就知道了。”半夏刷拉一下便朝黎城冲了过去,黎城微微一动,便与半夏战了起来。   白檀微微一笑,看向华服男子。“你是仙域的少主?”   华服男子见到白檀的笑容,一愣神,他身边的司马离已经朝白檀出手了。司马离的法器是一支巨大的狼毫笔,出手便显形于世,打在白檀的无形之气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华服男子皱了皱眉头,才发现身边的手下个个都已经动弹不得,他抬了抬脚,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固定在原地,显然是方才说话的功夫,被白檀的无形之气给禁锢了。   “啧。”华服男子皱了皱眉,随即又笑道:“看来你这脚底抹油之辈,有两下子嘛。”   “没办法,我实在不想跟人妖一起坐下来好好聊。”白檀轻轻一甩手,手中一道无形之气便朝华服男子飞了过去。   “少主。”司马离唤了一声,原想接下白檀这一招,却不想白檀又放出一道无形之气朝他而来。   华服男子轻哼了一声,一挥手中折扇,将白檀的无形之气打散,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这仙域的少主,是白当的?”   “嗷呜!”半夏叫了一声,朝白檀飞来,正落到白檀身后,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没事吧?”白檀扭头看了半夏一眼,只见半夏双眼冒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又朝黎城撞了过去。   “看来你的手下不怎么样。”华服男子轻叹了一声。“不过是我父亲养的一条小小的狗,都打不过。”   白檀下意识看了一眼黎城,黎城嘴角的弧度没有变过。   “你倒是有两把刷子,这样的人我最喜欢了,玩起来也不容易死。”华服男子又笑了起来。“既然你与我打了招呼,我也要好好回敬回敬才是。”   华服男子说着,一挥折扇,将司马离给扫到了身后。司马离皱了皱眉,道:“少主,你尚未……”   “闭嘴。”华服男子瞟了司马离一眼,一展折扇,朝白檀攻了过来。   普与华服男子交上手,白檀便发觉他与司马离不是一个等级,司马离看起来道行高深,比现在的半夏只高不少,手中的狼毫笔攻起来十分犀利,却始终攻不破他的屏障,面前的华服男子虽然手中折扇挥出的风刃还不若方才黎城的风刃看起来凶猛,白檀却觉得自己的无形之气就像遇到强风的云雾,无法控制般被打散。   白檀皱了皱眉头,将无形之气凝聚成一柄折扇,甩出的劲风与华服男子的交锋,发出尖利的声响。   “果然是那老头子的孙子。”华服男子哼笑一声。“太好了,想不到跟着房儒生,竟然真的能找到你,我这一趟不虚此行。”   对方的模样有些癫狂,让白檀的眉头皱得更深——这个人修行的道术似乎专门用来克制他的无形之气,即使他将武器幻化成对方武器的模样,也不能抵挡无形之气被消散的攻击。   “嗷嗷啊呜。”半夏又被黎城打了回来,白檀一边与华服男子交手,一边用无形之气包住半夏,然后将他甩到一边。   半夏滚了两圈,又朝黎城扑了过去。   司马离左看看右看看,小喽啰们都被白檀的无形之气固定住双脚动弹不得,黎城与半夏激战正酣,少主与白檀交手正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司马离将目光落到了倒在地上的房儒生身上——这家伙晕倒了,不能打。   “没用的。”华服男子一边与白檀交手,一边道:“我赢你不过是时间问题,届时我带你回了仙域,可不会对你多加礼遇,不若现在乖乖收手,讨好讨好我,到时疼起你来,也顾及顾及你的感受。”   白檀听罢,笑了一声。   见白檀不听,华服男子便折扇一击,将白檀面前护身的无形之气打散,一手屈掌成爪,朝他面门抓来。   白檀后退了一步,脖上挂着的百命锁突然发出一阵耀光,一枝藤蔓刷拉拉甩了出来,惊得华服男子急忙收掌后退。   一株七星藤从百命锁中跳了出来,挥舞着枝条。   谁?谁敢伤害这个阴阳师?打得他娘都不认识。      ☆、魔域叛徒(五)      华服男子被七星藤吓了一跳,还未等他反应,七星藤已经甩出无数条枝蔓,朝他摔来,他急忙舞着折扇抵挡七星藤的攻击,七星藤修为高深,应付起华服男子来竟然得心应手。   “本来么,你的修法就是专门用来克制我的无形之气,若换个对手,你便战不了上风了。”白檀呼了口气,迎面便看到半夏又朝他飞来,他捉了半夏的腰带将他甩到自己身后,然后甩出手中的无形之气凝聚的折扇,挡住了黎城的攻击。   “我来当你的对手。”白檀朝黎城笑了笑,身边突然甩出几道无形之气,朝黎城打去。   “啧。”半夏啐了一声。“竟然抢我的对手。”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司马离。   司马离:“……”   半夏虽然吃了白檀炼制的丹药,但身体还未完全吸收,因此还有许多修为封印在体内,对付起黎城算是吃力,对付一个司马离,却是绰绰有余了。   原本处于上风的仙域,因为七星藤的加入竟然转眼便落于下风了。   “啧。”华服男子见势不对,便道:“先撤。”   “是。”司马离甩出一粒丹药,一股白烟便蔓延在屋内,华服男子与黎城相继夺门而出。   想跑?哪里有这么简单?七星藤突然甩出藤蔓,准确无误的捉住最后一个欲往窗外逃窜的人——司马离。   “咳咳咳。”半夏咳了几声,伸手挥开眼前的烟雾,只见房内除了仙域几个下人,还有一个被七星藤捆住的司马离。   “跑得这么快,却忘了尾巴?”白檀也挥了挥面前的白烟。   “干得漂亮!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嘛。”半夏高兴得蹦了两下。   七星藤的枝蔓挥了挥——这家伙是谁,怎么长得这么恶心?还做出这么恶心的动作。   “看来这群小喽啰知道的也不多,那个黎城逃跑也不带上他们。”白檀挥了挥手,原本被定在房间内的下人们都瘫软倒地,只剩下被七星藤捆得结实,连口鼻都被堵住,正满脸通红的司马离。   “要怎么处置他呢?”半夏戳了戳司马离,司马离满面通红呜呜了两声。   “松点,快死了。”白檀摸了摸七星藤,七星藤便松了松枝蔓,撤掉了司马离脸上的枝条,一边挥舞着枝蔓向白檀邀功。你看阴阳师,我捉到一只蠢狐狸。   “狐狸么?”白檀朝司马离眯起了眼睛。   “什么狐狸?”半夏抠了抠脸。“是说这家伙吗?”   “狐狸这种东西,对付起来最轻松了。”白檀理了理衣裳,勾勾手,一张凳子便滑到了他身后,他慢条斯理的坐下,看着司马离。   司马离大喘了几口气,脸色依旧红扑扑的,他瞪着眼睛道:“你休想我会说出关于仙域的事情,一丝半毫都休想。”   “我料想你也不会说的。”白檀指了指墙角的小老鼠,小老鼠正瑟缩着看着他们。“看见了吗?你一会儿就会变成那样。”   “呸呸,狐狸怎么会变成老鼠。”半夏驳道。   “狐狸的内丹,你吸收起来更快吧?”白檀摸了摸鼻子,笑道:“吃掉他的内丹,顺便将他的记忆也吃了吧。”   “哪有这种术法。”不等司马离露出吃惊的表情,半夏便道:“记忆怎么能吃呢?”   “提炼出来便可。”白檀勾勾手,七星藤便乖巧的将司马离朝白檀靠了靠,白檀将手掌放在司马离的额头上,笑道:“你知道阴阳师为什么为三界所惧吗?”   司马离原本通红的脸颊顿时变得苍白,他用眼角瞟了瞟墙角,只看见一个瑟瑟发抖的老鼠屁股。   “你还有心思关心他?”白檀笑道:“不要急,一会你就跟他一样了。”   “你……”司马离正想说什么,却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顿,接着便有什么东西正朝自己脑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抽离,白檀的手慢慢离开他的额头,一股细小的丝线从他的额间冒出,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球体。司马离想要克制住自己,抵挡白檀抽离他的记忆,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只能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球,脑中渐渐变得空洞。   “阴阳师竟然这么逆天啊。”半夏眨巴着眼睛看着司马离额前正逐渐壮大起来的小球。   阴阳师人数极少,却能上天入地,天界与地府的人对阴阳师都有几分忌惮。半夏活得久,对阴阳师的事了解却不多。   不多时,白檀便将司马离的记忆抽了出来。司马离的记忆是一颗巴掌大的球,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要吃掉吗?”半夏看了司马离一眼,司马离已经双目呆滞,傻傻的看着前方。   “我想了一下,你还是不要吃的好。”白檀说着,将发光的球状收到百命锁中。“你若是吃了他的记忆,以为自己是司马离,那就不好玩了。”   半夏:“……”   “吱吱。”一直缩在墙角的何用,此时竟然跳了过来,在七星藤下跳来跳去,担忧的看着司马离。   “哦,这样么。”阴阳师看着何用。“看来你还是有点用。”   半夏:“他说啥?”   “他说这狐狸的内丹一直在他们少主身上,他体内只有一团气,这也是方才他不太愿意出手的原因。”白檀道:“既然我已经得了他的记忆,他的命就留下吧。”   “凝丹外结?”半夏皱眉。“这种术法我只在上古卷轴中见过,莫非他是满月狐?”   “吱吱。”何用又蹦了两下。   “不要废话了。”白檀话音刚落,七星藤便松开了所有的枝蔓,司马离软绵绵倒了下来,何用娇小的身子突然变大,将司马离托住。他朝白檀吱吱两声,便带着司马离跑了。   七星藤挥了挥枝蔓,白檀便将他也收回了百命锁。   半夏:“……结果打了半天我都没得吃?”   白檀摸出一只烧鸡,拍了拍自己的腿,半夏便扭扭捏捏坐到白檀腿上,吃起烧鸡。“先说好啊,这次没吃到元丹,肚子是不给你摸的。”   房儒生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便看见粗狂带疤型的半夏坐在精瘦的白檀的腿上,说话的语气撒娇十足,几乎忍不住又要晕过去,恨不能自己没有醒来。      ☆、魔域叛徒(六)      “他醒了。”半夏啃着烧鸡,一边看向房儒生。   房儒生:“……”不,他没有醒,他现在只想晕厥到天荒地老。   白檀摸了摸下巴。“可以把司马离的记忆给他吃。”   房儒生:“少主你冷静点,我是你的下属。”   “下属不就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吗?”白檀笑了笑,摸出司马离的记忆珠来。   “冷静啊少主,若我被司马离的记忆影响,就不能再为少主效力,说不定还会将魔域的事情卖给仙域,那对少主可是大大不妙。”房儒生感到自己正遭威胁,急忙道:“少主英明神武,一定只是说笑而已。”   “若是这么容易就被司马离的记忆影响,要你何用?”白檀说着,便将记忆珠朝房儒生一丢,房儒生一惊。   还未等房儒生反应过来闪开,白檀的记忆珠已经贴到他额前,却被一只小手给挡住了。   这只小手一出现,房间里便出现了一股威压,这种感觉让半夏顿时觉得气虚难喘,连白檀的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   “白栎是怎么教的?”小手的主人身长不过半尺,举着记忆珠子跟他的脑袋都差不多大,他的脑袋上挂着两个小耳朵,身后还有一条尾巴,正一摇一摆的甩着。   “龙湖大人。”房儒生见到自己面前的小东西,神色之中竟是掩不住的欣喜。“你出关了?”   “再不出关你就被自己人弄死了。”龙湖举着记忆珠看了看。“阴阳师果然有主人不能及的本事……白栎不告诉你魔域的事情我倒是能想到,不过我们约定的时间尚未到,他怎么放你一个人出来?”   半夏咬着烧鸡的嘴松了松,白檀已经开口,道:“约定的时间?”   “他连这个都没说就让你跑出来?”龙湖皱了皱眉,一脸嫌弃模样。“就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连儿子都教不好,他人呢?”   “他死了。”白檀轻描淡写一说,将半夏从自己腿上扫开。可怜半夏粗壮大汉的模样,却被白檀一扫扑倒在地,连烧鸡都喂了土地公。   半夏:“……”他跟这个小不点有不共戴天之仇。   “死了?”龙湖的眉头一松,又皱得更紧。“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了,当初还敢夸下海口……”   “我不知道当初他夸了什么海口,不过你的态度让我很不高兴。”白檀朝龙湖笑了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见到少主不行礼,你主子教得真是不错。”   龙湖一愣,白檀已经攻了过来。他“哼”了一声,尾巴一甩,原本轻巧的尾巴顿时散成细长如发丝一般的丝线,将白檀给困住。   “你这蠢不点在做什么?”半夏伸爪就朝龙湖抓去,被龙湖用一样的招术给困住。   “谁是蠢不点?”龙湖狠狠一甩手,半夏便觉得全身像是被利雨刮过一般,连皮都被扯掉了。“若是将你打回原形,恐怕比我还小吧?”   “啐。”半夏抹了一把脸。   房儒生看了半夏一眼,又看了看白檀,然后又看向半夏。   白檀冷声道:“再看一眼,就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房儒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心道:怪不得少主对这狐狸……啧,果然是狐狸精,害人不浅。   “怎么?又变成原样了?”半夏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发现又变成了金色,顿时高兴起来。“帅气的我又回来啦!哈哈哈。”   房儒生:“……”帅气,跟你沾得上边吗?   白檀瞪了半夏一眼,半夏顿时抿抿嘴,又朝龙湖叫道:“不过是条半龙,口气也这么大,白檀打得你娘都不认识。”   “呵呵。”龙湖的肩膀抖动了两下,“你觉得现在谁占优势?”   “呵呵。”白檀也冷笑了两声,将龙湖的禁锢给打散。“你不会以为这种东西,就能让我被打得父母都不认识吧?”   龙湖:“……啧,我只不过是不愿与你动手。”   “刚才海口夸得倒是挺大。”白檀一副“我今天就是要教训你”的模样。   深知龙湖的脾性,房儒生立刻跳起来道:“龙湖大人,方才我们已经与仙域的人交过手,叛徒黎城就在他们之中,他们已经知道少主的事情,如果放任少主在外……”   “我不会跟你们回魔域的。”白檀哼道:“到处都是你这样的下人,我会觉得很不爽。”   那你还笑……房儒生一脸为难。“虽然少主你自有护身的法子,但是黎城若是认真起来,即便少主是阴阳师,也……”   “烦死了。”龙湖一个巴掌拍在房儒生的后颈上,房儒生刚醒来没多久,又晕了过去。他举着记忆珠看着白檀,道:“好不容易捡到一颗仙域那边的记忆珠,怎么能不找个人看看?”   “不如就在那家伙身上试试?”白檀扯开半夏身边的束缚,一边对龙湖道:“或者你自己吞进去看看?”   “我才没这么傻呢。”龙湖翻了个白眼,看了房儒生一眼。“这家伙心智不定,也不能给他用,要说凡人之中有吞噬别人记忆又不受影响的,便只有顾家了。”   “你对凡间之事,知道得倒是十分清楚。”白檀哼了一声。   “哦,我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两个姓顾的,就想起来了。”龙湖甩了甩珠子,道:“走吧,你这个少主若是不为魔域做点贡献,莫说我,就是主人也不愿你回魔域。”   “谁稀罕。”白檀轻哼了一声,看向龙湖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杀意。   “白栎竟然死了……”龙湖也哼哼,眼中却是比方才多了几分落寞。“他的事,回魔域之后主人自然会问个清楚。”   “也要看我们有没有心情说。”半夏也哼哼了两声,贴在白檀身后。   “我不跟你扯皮,现在这东西对我比较重要。”龙湖一手拿着珠子,一手抓住房儒生的后领,朝窗外蹦了出去,白檀带着半夏紧随其后。   房间之中只剩下之前被白檀钉在原地的一群仙域下属。   下属们:“……”人都跑光了,是不是先放开他们得束缚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去了外地刚回来嘛……_(:зゝ∠)_最近事情比较多更新不稳定啦,我会努力啪啪啪的!握拳   ☆、魔域叛徒(七)      龙湖带着房儒生与白檀、半夏来到顾然与顾晴面前的时候,顾然与顾晴正在双修,两人仅着片屡,双掌合十,身上冒着淡淡的白烟。   “他们在做什么?”白檀见两人双目紧闭,明知道有人闯进房内也不敢撤掌,不禁问道:“什么邪门的术法,还要脱衣服?”   龙湖用眼角瞥了白檀一眼。“白栎这些年都教了你什么东西,连双修都不知道吗?”   白檀摸了摸下巴,思索着白栎为什么没有将这些东西传授与他,半夏见状,立刻便道:“你都说了是邪门术法,你爹自然不会教你。”   龙湖:“你不会连行房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吧?”   白檀朝龙湖露出一个单纯的笑。   龙湖皱眉。“白栎究竟搞什么鬼?”   “你再说我爹一句不是,我现在就把你跟房儒生脱光了双修。”白檀笑道:“不信我们可以试试。”他在白栎的结界之中活得毫无烦恼,那些精怪也都是修仙许久,对这种事自然敬谢不敏,因此白檀活了这么久,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就是白栎临死前,也没有将这些传授于他。   相处只有短短几柱香的时间,龙湖已经摸清了白檀的脾性,知道白檀是真的生气,他也不再提及白栎,只道:“……你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么?”   “废话,不就是他娘亲生的?”半夏甩甩手,啐道:“这种奇怪的问题有什么好问的,还是赶紧看看那颗记忆珠子。”   龙湖奇怪的看了半夏一眼,又看了看白檀。   白檀眯了眯眼,道:“半夏说得不错。”   龙湖:“……”少主的个性跟小姐一模一样,瞧这神态就知道这只蠢狐狸回头有好受的。   顾然与顾晴早就感受到有人进了他们的房间,好在对方没有要打扰他们的意思,体内的灵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之后,两人身上的白烟便淡开了,他们撤了手掌,慢慢睁开眼来。   他们面前只有四个男人,一个昏迷一个超小一个美得不能直视——只有一个他们两个认识。   顾晴急忙拿起床头的衣服披在身上。   顾然脸上有些尴尬,却还是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龙湖立刻看向半夏。   半夏哼了一声。“是很久不见,真想不到顾家的人会修行这种术法。”   果然是这蠢狐狸认识的。龙湖皱皱眉——这蠢狐狸看起来会带坏他家少主的模样,又长得妖颜祸水,还是趁早将其赶离。   顾然有些奇怪的看着半夏:“这位是……?”   “你们为何在此?”顾晴看着白檀,道:“莫不是被人追杀,来寻求我们的帮忙?”   “我们被追杀你们帮得了?”半夏嗤之以鼻,对白檀道:“快点快点,看完记忆我们就走了,免得那家伙又跑回来找我们麻烦。”   听到“记忆”二字,顾晴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还未等顾然答应,她便道:“我们拒绝与阴阳师有任何牵扯,在混天芥子空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闭嘴。”半夏叫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混天芥子空间的事。”   “冷静点。”白檀将半夏拎到自己身边,看向顾然。   顾然也正拉住顾晴的胳膊,道:“姐姐,不要这么说,若不是白檀,我们如今还在陈三手中呢。”   提到陈三,顾晴又是一抖。若不是那个家伙,她与顾然如今也不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白檀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顾然见顾晴冷静下来,才对白檀道:“我与姐姐定然力所能及无不出手。”   “简单。”白檀指了指龙湖手中的球。“把这个吃下去就好。”   “这是谁的记忆?”顾然伸手接过那颗球,顾晴拉住了他的手臂,朝他摇头。   “这颗记忆珠的主人道行高深,你……不行。”顾晴道:“让我来。”   顾晴自告奋勇,倒是让白檀与半夏有些吃惊,龙湖却不管这些,只道:“你双修的时日倒是没有你姐姐来得久,体内的灵气也不如你姐姐丰韵,加之刚刚双修结束,还是让你姐姐来吧。”   龙湖的话有些直白,顾然立时便羞红了脸。   白檀微微眯了眯眼睛,一边的半夏有些紧张的朝后靠了靠。   顾晴披着外袍,盘腿坐在床上,从自己体内将元神法器吐了出来。顾家生来体内便有元神法器,俱是一面镜子,这镜子根据所有人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形态,只能映照出别人的记忆,并且受许多条件限制,诸如必须先取出对方的记忆珠,必须服用对方的记忆珠,若是对方的修为高出自己太多将无法读取记忆等等。对崇尚修为的修行界来说,是十分鸡肋的法器,因为有些术法便能直接从对方的意识海之中读取到记忆,也有一些禁术可以改写别人的记忆,但是能够将别人的记忆映照出来给其他人看的,目前只有顾家的元神法器。   四人看着顾晴将司马离的记忆珠放入自己体内,然后她面前的镜子缓缓飘上半空,很快便显现出一个小婴儿的模样,小婴儿身在襁褓之中,正香甜的睡着,看那眉眼,与司马离有几分相似。   “这是司马离小时候。”顾晴就像是记忆的主人一般,给四人解说。“司马离的资质上佳,在家族之中算是比较受宠的孩子,因此小时候过得十分安稳。”   “跳过这个,要说重点。”龙湖道:“看他长大之后。”   “他未及弱冠家中便遭逢变故,幸好知书达理,被一个叫龙尚的人带回仙域之中,教导他修行。”顾晴奇怪道:“仙域?”   “继续看。”龙湖甩了甩手。“他进入仙域之后,便是重中之重了。”   白檀却是看了一眼龙湖。一个叫龙湖,一个叫龙尚,这两人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仙域之中有许多修行高深的人,都由龙尚管理,但是久而久之人心涣散,有一部分人离开了仙域。”   “慢着,为什么有人离开仙域,他的记忆之中没有吗?”龙湖突然问道。“其他的事情映照在镜子之中都十分清晰,为什么只有这件事没有映照出画面?”   顾晴仔细查探了一番,道:“他这里的记忆十分模糊,好像……好像被人封印了一般。”   顾晴话音刚落,她面前的镜子之中便映照出了一个男人的脸来,其他的画面十分模糊,唯有这张脸十分清晰。   龙湖皱了皱眉。“珈蓝殿,黎城为什么会出现在珈蓝殿?”   ☆、翠鸣山(一)      这么重要的封印怎么可能这么模糊不堪?龙湖指着顾晴的记忆镜面,道:“能解开封印吗?”   “不行,我只能窥探记忆,不能解开他的封印。”顾晴摇头,道:“封印他记忆的人手法高明,若不是有记忆镜,估计他自己都不会发现记忆有差错。”   “看来是那个叫龙尚的家伙动的手。”半夏严肃道:“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好人。”   龙湖瞥了半夏一眼。   白檀扯了半夏一缕金发在手中,道:“看来这个司马离知道的挺多,否则也不会封印他的记忆了,你说是不是,龙湖?”   龙湖哼了一声,道:“司马离是在魔域建成之前进入仙域的,他知道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有什么好隐瞒的……先跳过,看看魔域建成之后,司马离的记忆如何。”   顾晴依龙湖所言,将司马离的记忆往后延伸,奇怪的是司马离只有魔域众人离开仙域之时的记忆十分模糊,待到魔域建成之后,他的记忆又清晰无比了。   司马离的记忆之中并未有太多涉及黎城的消息,与他有关的也不过是仙域得到阴阳师重出的消息,派出龙华出来查探,司马离是龙尚派出协助龙华的,而黎城则是自考奋勇,加入龙华的队伍。这一段记忆平平无奇,虽然记忆之中透出司马离对黎城的防备,但是看得出司马离并不知道黎城为什么要跟着龙华出来寻找仙域的少主。   司马离的记忆很快就被浏览殆尽,顾晴收了自己的记忆镜,顾然扶住顾晴,将她放到一边的床上休憩。要查探司马离的记忆耗费了顾晴太多精力,她倒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顾然给她盖上薄被,这才扭头问白檀:“如何?有得到什么消息么?”   龙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是仙域的模样与我们离开之时有所不同了。”   “还有就是司马离被封印的记忆。”白檀笑了笑。“司马离在仙域的地位也不算低了,龙尚能够将他的凝丹留在仙域,可见十分重视他,被封印的记忆不管对我有没有用,都一定十分有趣。”   龙湖看着白檀清澈的笑容,只觉得笑容背后有些渗人。   半夏见白檀盯着龙湖笑得十分不怀好意,拍了白檀一下。“有什么好笑的?”   “我想,龙湖大人一定很清楚,司马离被封印的记忆吧?”白檀朝半夏笑了笑。   “我是很清楚,但与你们无关。”龙湖小爪子一甩,房儒生落到地上,脸蛋正对着他,他啪啪打了房儒生两个巴掌,房儒生悠悠转醒,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便听得龙湖道:“你,带他们回魔域,我有些事要处理。”   房儒生转头看了看白檀,半夏便道:“才不跟你走。”   房儒生又转头看龙湖。“龙湖大人若是不在,少主恐怕是不会乖乖与我回魔域的。”   “他又不是傻子,不跟你回魔域他一个人对付龙华?”龙湖啐了一声。“只不过装装样子而已,就这样……还趴在地上作甚?”   房儒生默默爬了起来,再抬起头时,龙湖已经消失了。   身后顾然正问白檀:“你真的是魔域的少主?”   白檀:“他们觉得是,就是吧。”   半夏:“但是绝对不跟他去魔域,哼。”   房儒生:“……”他家少主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装装样子”。“少主。”房儒生道:“少主若是不与我一同会魔域,是准备去仙域吗?”   “你是傻的吗?”半夏啐道:“看那个龙湖的模样便是去了仙域,我们还去作甚?”   房儒生:“……”这蠢狐狸竟然不傻?   “我自有去处。”白檀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原本普通的长袍装束便化成了原先的阴阳袍。“魔域与仙域势不两立,黎城又能重伤魔域的主人,想必仙域少主这次出来,不只带我去仙域这一个任务。”   白檀这么一说,房儒生心中便是一凉,显然对仙域接下来要做什么十分清楚。   “这个黎城既然两面三刀,说明他并不忠于魔域或者仙域,只是想从中得到什么东西。”白檀又道:“他如今身在仙域,便是说明他的目的与仙域相同,但是要的东西又与他们不一样。”   房儒生皱起眉头。   白檀又道:“他们一战不成,走也走得干脆,你不觉得有些奇怪?”   “……少主说得不错,兹事体大,请少主即刻与我回魔域见主人。”房儒生严肃道:“若是不从,属下也只有硬来呃!”房儒生身子一僵,面朝下朝白檀倒下。   白檀往边上闪了闪,便见半夏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房儒生身后,正收了自己的手掌,怒道:“从从从,从你妹。”   顾然见状,道:“看来你们准备走了。”   “后会有期。”白檀一脚将房儒生踹出房间,然后抱着半夏走了。   顾然看着白檀离去,将冒到嘴边的“带上我”给吞了回去,他转头看了看正在休息的顾晴,心中暗叹一声。   与白檀一道赶路的半夏也叹了一声。“费了半天劲,结果都没进展。”复而看向白檀。“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我父之仇,自然比谁都急。”白檀轻笑一声。“那个司马离的记忆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让我知道那黎城的确不是泛泛之辈。”   “若单打独斗,他远不是你的对手。”半夏说完,又皱起眉头。“不对,当时明明……我们的仇人真的是黎城?”   “一定是他。”白檀肯定道:“虽然气味很微弱,但是能够重伤魔域主人,又被仙域重用的,只有他了。”   “可是我与他交手时感觉并不像是……”半夏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被打飞数次的景象,顿时觉得有些不高兴,便哼了一声。   白檀笑道:“莫急,事情总是要一件一件来,趁他本尊还未完全恢复,我们先搞清楚他要的是什么。”   半夏:“难道我们真要去仙域?”   “不。”白檀轻轻摇了摇脑袋。“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半夏好奇道:“什么地方?”白檀一直呆在白栎的结界之中,出来之后也一直跟他一起,能够让白檀卖着关子不说出来的地方,半夏是真想不到。   白檀笑道:“今晚让我摸,我就告诉你。”   半夏立刻羞红了脸,叫骂:“不要脸。”   白檀:“好,不摸脸。”   “呸!”半夏被白檀气得扭开脸去,过了一会,又转过脑袋问:“到底是去哪里?”   白檀:“去翠鸣山。”   半夏:“……”摸摸换来的,竟然是一个没听过的地名,太不划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你们不会知道我这章更得有多么艰辛   ☆、翠鸣山(二)      半夏很想问这翠鸣山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但是白檀抱着他专心致志赶路,连正脸都不甩他一个,半夏感觉十分不爽。   所幸翠鸣山距离他们的出发地不是很远,白檀赶了一天的路便到了,看来早就已经想好来此。   白檀正停在山脚下,半夏抬起头来,只看见一座并不巍峨的山峰。   半夏:“这就是翠鸣山?”平平无奇,他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这不是翠鸣山。”白檀笑道:“不过翠鸣山就在其中。”   半夏没有听明白,但是白檀接下来的动作却已经向他解释了何谓“就在其中”。白檀周身荡出一股无形气息,半夏眼前的翠鸣山就像是被风卷起的画一样扭曲起来。   半夏:“……”原来这四周有结界?   结界虽然可以十分坚固强大,也可以隐匿气息,但是于半夏这种上古神兽来说,一个结界摆在他面前,他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除非这个结界是用比他高出许多倍的力量所建。   被打开的结界之中,依旧是与结界外看起来一般无二的山,但却充盈着一股灵气。   “这是什么感觉?”半夏四下看了看,发现整个翠鸣山都十分安静,花鸟虫鱼都没有。“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   “不算安静。”白檀摇了摇头,带着半夏继续往前走。   半夏只觉得自己与白檀又穿过了一个结界,耳朵轻微一颤,便听到了许多鸟叫虫鸣,还有许多人说话,行走的声响。原本安静的翠鸣山顿时热闹起来,半夏不禁扭头看了看白檀,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阴阳师居住的地方。”白檀朝半夏笑了笑,不等半夏多问两句,便有两个带着兔头面具,穿着阴阳灰袍的人从远处奔了过来,三两下就落到两人面前。   “何人擅闯翠鸣山?”其中一个兔头压低了声音,冷声喝道:“速速离去。”   “他们竟然不认识你?”半夏瞪圆了眼睛望着白檀。   白檀:“我也不认识他们的。”   另外一个兔头觉得半夏与白檀的对话有些奇怪,不禁问道:“里结界只有阴阳师能够打开,那么你便是阴阳师了?”   “是又如何?”对方的语气不是很好,半夏的语气便也硬了起来,嫌弃的看了一眼兔头,又扭头问道:“阴阳师不都是独来独往的吗?怎么都住在这里?”   “因为之前遭逢大难,所以便团结起来建造了翠鸣山结界,与世隔绝。”白檀向半夏解释了一句,才对两个兔头道:“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做不得主,带我去见长老。”   两个兔头对视了一眼,“长老岂是你相见就能见?”   其中一个兔头立刻将手往后一抽,摸出一根长棍来,喝道:“不管你是不是阴阳师,就凭你的态度,我们便不愿带你去见长老。”   “冷静点。”另外一个兔头道:“他们之中也有阴阳师。”   之前已经抓狂的兔头:“就凭他也想与我们做比?”   “就凭你们也想与我们做比?”半夏的眼睛瞪得比方才还圆。“就、凭、你、们?”   这下连说着“冷静”的兔头也不冷静了,也摸出了自己身后的棍子,不由分说就劈头朝半夏挥来。另外一个兔头见对方动手,立刻默契的朝白檀扑去。   半夏身形一动,正想给两个不知好歹的小阴阳师一点教训,那两人就像是被抽了两鞭在脚上,身子一颤就倒到了地上。   半夏:“……”   “什么东西?”两只兔头对视了一眼,不信邪又朝白檀与半夏冲来,冲到一半又觉得腿被抽了一把,顿时又倒了下来。   “这是什么鬼招术?”两只兔头继续对视,警惕的看着白檀——半夏一开始见他们倒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不是他动的手,那么就只有白檀了。   “就凭你们,不配他动手。”白檀笑着看着两只兔头,两人脸上罩着的兔头面具突然“噼里”一声,迸裂开来。   两个兔头没有了兔头面具,脸上的惊讶盖都盖不住。   “什么?”半夏叫道:“竟然是两个女人!”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阴阳师之中自然也是有女人的。”白檀瞄了半夏一眼。   半夏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还是两个不知好歹、任性妄为的女人。”   “你!”其中一个兔头露出悲愤的表情瞪着半夏,原本想骂两句丑话,对着半夏那张脸,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带我们去见长老。”白檀再次开口要求。“否则抽断你们的腿。”   两只兔头:“……”这个少年虽然长得也不错,但是性子极其恶劣,明知她们是女子也丝毫不留情面,惹他不得。   于是两只兔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只去通报长老一只领着白檀与半夏朝内走。   翠鸣山就像是一座隐秘的城池,其间有修筑得十分精致的房屋,还有各式各样的商铺,街上行走的人数虽然不及外面的大城,却也不少,只是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有牛头有马面,各式各样,相比之下,没有兔头面具的少女显得极为不安,只低着头在前面带路。   半夏靠近白檀,小声道:“这些人真奇怪。”   白檀:“哦?”   “明明对我们十分好奇,却又不靠过来,偏生又用眼睛瞄我们。”半夏皱了皱眉。“尤其是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到脸,让我十分不快。”   “那是因为他们的脸皮加起来也没你厚。”白檀笑着捏了捏半夏的脸,接着一甩手,身边的几个阴阳师都被白檀甩了耳刮子。   那些阴阳师显然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会被打,顿时暴起。   走在前面的兔头少女这才扭过头来,压低声音喝道:“放肆!”   阴阳师们虽然不认得兔头少女的脸,却认得她的装束与声音,见状只能按下自己心中的怒火,继续走自己的路。   “想不到你还挺有用的。”半夏有些吃惊的望了望那些离去的阴阳师。   “哼。”兔头少女羞红了脸,嗔了一声又扭头带路。      ☆、翠鸣山      穿过街道,有一座建造得相对比较华丽的宫殿,宫殿门口站着两个带着老鼠面具,与兔头少女打扮相似的人,兔头少女将自己的棍子在他们面前甩了甩,便带着白檀与半夏走了进去。半夏好奇的多看了那两个鼠头面具人几眼,发现他们的胸部平平,脖颈也有喉结,看起来是男人了。   进了宫殿之后穿过一个长廊,便到了主殿,想来阴阳师的长老便在其中,兔头少女在门口站定,恭敬道:“长老,人带来了。”   “嗯。”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殿中传来。“绿兔已经与我说了,带进来吧。”   “这就是阴阳师的长老?”半夏抖着嘴。   “结界之中大半都是长老的灵气,看起来错不了。”   “真难以想象……”半夏继续抖着嘴。   “呵呵呵。”一个白发苍苍,身形瘦削,看起来只有半夏一半高的老人家眯着眼睛笑了笑,他倒是没有戴面具,但是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变过的表情,让人觉得他的脸皮就是真正的面具。“没想到我老头子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白栎的后代。”   听到白栎的名字,带他们来的兔头少女不禁抬眼看了看白檀。   “红兔与绿兔从来没见过外人,多有得罪了。”老人家笑着将两个面具递给兔头少女,而后道:“红兔,你下去吧。”   “是。”红兔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见红兔关上了大殿的门,老人家像个神棍一样扭过身,背对着白檀与半夏,道:“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猜到了。”   白檀:“哦?”   半夏:“……”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我阴阳师一族,一直受三界敬重,百年前开始却屡遭迫害,却连对方是谁都查不出来,无奈之下只能避居于此。”老人家淡淡道:“白栎是我族之中,天分极高的,你身为他嫡亲之子,自然青出于蓝。”   半夏不明白老人家说这些作甚,歪了歪脑袋。   “唉,当时我是反对他们在一起的。”老人家叹了一声,又道:“事已至此,若是我族辈还屈居于一座小小的翠鸣山,只怕阴阳师这三个字,就要在三界之中消失了。”   半夏听得云里雾里,白檀却是点了点头。   “你的消息,可靠吗?”那老人家问道,语气却已经十分肯定。   “自然。”白檀牵起嘴角笑了笑。   “好……你且先去歇吧,我召集几个人商议商议。”老人家挥了挥手,一团白色的绒光变出现在他手边,慢悠悠朝白檀与半夏飘来。“让它带你去白栎的屋子。”   白檀点了点头,道:“此机不可失,长老多加思虑也是应当。”   说罢,便拉着半夏,跟着面前一团绒球走了。   翠鸣山看起来青翠得很,虽然山腰上有街市有宫殿,周围却还是一派青葱,花虫鸟兽随处可见,半夏道是众人都住在山腰,偏偏这绒球带着他与白檀飘去了山顶,在山顶几颗荣密的大树下,有一座小小的屋子,看起来真是再熟悉不过。   “这可真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屋子看起来与白栎结界之中的屋子一模一样。   半夏动了动嘴,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扭头却见到白檀的脸色十分不好,应是又想到了之前与黎城大战时的一幕,又将话给吞了回去。   “进去吧。”白檀挥了挥了手,面前的绒球就散了。他推开门,发现屋内的摆设也与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屋子一样。   半夏见白檀的脸色好些了,半夏又颠儿颠儿跟着进了屋,问道:“你跟那个老头子,在打什么哑谜?”   “你想不明白?”白檀领着半夏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我这是搬救兵来了。”这家伙原身分明是只狐狸,除却一张脸,倒是没有别的狐狸影子了。一双眼睛澄亮的盯着自己,眼中不杂半丝媚色。   半夏却还是极聪慧的,听白檀这么说了,便恍然道:“哦,你是想让阴阳师帮你去攻打仙域?那魔域呢?”   “他们有点奇怪,分明知道是这黎城从中作梗,却不联合铲除……尤其是仙域,竟然还收留黎城……”白檀道:“黎城十分不简单,我想了许久,上次与你交手的黎城恐怕只不过是他的人分之术。”   “我明白了。”半夏点点头:“若是只靠我们两个去查,恐怕还没查出个端倪,黎城的伤势便已好了,届时我们就算拉上翠鸣山,也讨不得好。”想了想,又道:“既然我与你父亲能联手将他打成重伤……”   “恐怕与你们交手的黎城,也是人分之术。”白檀眉头轻蹙,随即又展开,捏了捏半夏的脸,对半夏口中的“我们两个”十分受用,道:“这个黎城一定是连番受袭,如今才想着韬光养晦,否则以他的能耐,要打进翠鸣山不是难事,何苦要追着我?”   想到黎城那不知何谓的目的,半夏撅了撅嘴。“我看那老头也是想杀了黎城,既然如此,我们倒是可以从中捡个便宜。”   “阴阳师要用,魔域的人也要用。”白檀拉着半夏坐到一边的床上,认真道:“莫忘记那个龙湖与仙域之主关系非同一般,想必仙域之主也打着自己的算盘。”   “正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就做渔翁好了。”半夏点着脑袋,只觉得胸口豁然大开,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噜两声,他摸着肚子道:“就是翠鸣山待客之道令我十分不快。”阴阳师回老家,竟然连口水都没得喝。   白檀从自己得百命锁中摸出东西来,与半夏一道吃了。   “长老,此事当真?”   一群戴着动物面具,穿着相似的人站在矮小的老人面前。即使面具盖住了他们的表情,也掩不住语气中的惊异。   “白栎之子,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仇人所在。”矮小的老人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好不容易才过了十几年平静日子……面具们交头接耳,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   矮小的老人摇了摇头,轻轻咳了两声,道:“我们没有理由,不为阴阳师报仇,也没有理由,等他杀上门再动手。”      ☆、翠鸣山(四)      翠鸣山怕是许久没有这么热闹,在山中能够被一般阴阳师敬仰的护山之人齐齐聚首,将长老的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唧唧咋咋讨论着“白栎之子”所言是否属实,他们是否要离开翠鸣山。   结果他们讨论了半响,愿意出去的跟不愿意出去的吵得声音越来越高,甚至要大打出手,长老却是三言两语,就给这次讨论大会下了定论。   “你们收拾收拾,家中妇孺不必出山,其余的人都与我一同前去。”长老轻咳两声,慢慢走出了殿堂。“无论是真是假,阴阳师总归是要出山的。”   面具们面面相觑,却都瞧不出对方的表情。   次日,白檀与半夏抱住一团,睡得正香,便听得有人靠近他们所住之处。   白兔戴着昨日长老发下的面具,直接就冲了进来,叫道:“喂,姓白的,快起……呀!”她见白檀与半夏四肢交缠,吓得赶紧转过头去,惊叫道:“你们在做什么?!”   半夏是狐狸的时候便已经习惯靠着白檀的胸口睡了,再者他是只狐狸,即使变成了人也没什么廉耻可言,只觉得抱着白檀睡得舒坦,实在不明白白兔为什么要叫。他揉着眼睛从白檀身上爬起来,道:“做什么大清早扰梦?”   白檀也从床上起了,拿过一边的衣服给半夏套上,一边道:“你来做什么?”   “大家已经商量好了,出山。”白兔回头瞥了一眼,便见半夏已经穿好了衣服,白檀正将阴阳袍往自己身上套,便转过身来,对白檀道:“但也不是马上就能走的,还有些事要处理,便让我们几个与你一道先行离开。”   “什么?”半夏登时就清醒了。“你要跟着我们?”   白檀也微微蹙眉。   白兔却是哼了一声。“我可是隶属于长老的护卫队队长,跟着你们是你们的荣幸。”说着一叉腰,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她自小生在翠鸣山,对翠鸣山外面的世界很是向往。   半夏撅起嘴来,正想拒绝,白檀却道:“收拾收拾便可离开。”半夏一惊,赶紧朝白檀挤眉弄眼,白檀捏了捏他的脸,又道:“你们随时可以走?”   “……我去叫他们赶紧收拾东西。”白兔瞟了半夏被脸的脸蛋一眼,转身离开。   她一走,半夏就跳起来。“做什么要跟她一起走?”   “你很讨厌她么?”白檀挥挥手,从百命锁中取出洗漱用具来。“先洗漱再说话。”   半夏吹胡子瞪眼,洗漱之后又被白檀拿出来的吃食吸引,将白兔的事情忘了个干净,等到白兔带着四个人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才想起要启程这事儿来。   白兔指着身后三个人对白檀道:“这是鹰,白鸽与鼹鼠。”   “什么怪名儿。”半夏翻了个白眼。这三个都是男的,只有白兔一个是女的,面具也是白兔的稍显可爱些。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白兔受了半夏莫名的敌意,对他的语气也不怎么好。“他们跟我可不一样,厉害着呢。”   白檀朝他们点点头。   白鸽道:“我们只是先锋部队,先去调查一番,到时候好给长老汇报外面的情况,我们初出翠鸣山,世事不知,还指望两位多加提点。”   倒是个会说话的。白檀朝他笑了笑,道:“你们都收拾好了?”   白鸽道:“本也不需带多少东西。”   白檀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半夏的嘴撅得老长,被白檀捏了一把。“你莫这样,一会儿给你松子糖吃。”   半夏瞪着白檀,道:“不要松子糖可以不跟他们走么?”   除了白兔,其余三人俱是一顿,有些莫名的看了半夏一眼,倒将半夏看得有些羞。半夏又撅撅嘴,朝白檀靠近一点,道:“走吧走吧,唉……早点解决那家伙,早点逍遥去。”   半夏不是傻子,自然能想到白檀之所以来请阴阳师们出山,是为了对付仙域的头子,对方显然比他这个上古神兽更厉害,偏偏修的又是遏制白檀的功法,若是他们两个单枪匹马冲去仙域,只怕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躺了。   至于魔域……不管白檀是不是魔域的少主,他看起来都是不打算让魔域帮忙的。魔域的老头子自己都打不过黎城,哪里顾得上他们?   半夏偷偷摸摸看了白檀一眼,又看了看白兔,撅起的嘴巴就没放下过。   出了翠鸣山,他们到的第一个城是永书城,不大,但是人挺多,有许多奇装异服的江湖人士,倒显得白兔他们戴着面具毫不奇怪了。   走了几天山路,白檀与其他几人商量着找个客栈先休整休整,半夏自然都听白檀的,其余四人出门在外,也只能听白檀的。他们第一次看见翠鸣山以外的街道,有些兴奋,一双眼珠子到处转个不停。   有些东西翠鸣山也有,但是更多是翠鸣山没有的东西。   比如客栈这种地方,翠鸣山就没有。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见来了六个人,立刻就迎了上来。   “五间上房。”白檀道:“再来七碗水面,牛肉十斤。”   “好勒,几位是楼下用还是楼上?”   白檀四处一看,正是客满的时候,便道:“去楼上吧。”   白兔问白檀:“我们明明六个人,怎么要五间房,七碗面?”   “你管这么多作甚?又不冷着你亏着你饿着你,快点快点。”半夏磕着松子糖,叫道:“我好饿了,再来一碗四喜丸子。”   原来是给这饭桶吃的,白兔瞄了半夏的肚子一眼。   “哼。”半夏傲气的一甩脑袋,跟着店小二哒哒哒跑上楼,其他几人紧随其后。   他们挑了间房用饭,店小二很快就将吃食端了上来。   等店小二离开,四人才将面具取下用餐。白鸽闻了闻面,道:“里面加了特殊的香料,闻起来好香。”   “外面有好多翠鸣山没有的东西呢,好想再出去看看。”鼹鼠道:“我刚才看见有卖面具的,跟我们的完全不一样。”   “快吃吧,面凉了不好吃。”半夏快手拖了一碗在自己面前,举起筷子就要下手,突然从窗外飞进来一个人影,正落到半夏边上,惊得半夏手一抖,筷子吧唧掉到了地上。   “少主!”那人兴奋的叫道。   嘿,还是个熟人。      ☆、黎城(一)      房内的几位阴阳师对来人可谓十分不善,在对方落地翻身,欲站起来之前,便将武器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什么东西?”白兔冷声道。   “房儒生。”白檀替对方回答,然后看着被压跪在地上的人,问道:“你如何在此?”   “看见你太好了,少主。”房儒生激动得都快哭出来。“大事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白檀打量了房儒生几眼,发现房儒生身上带伤,体内的能用的体气所剩无几,这时候莫说半夏,就是房内最弱的阴阳师也能将房儒生斩杀。   房儒生显然是遇到不测之事,想要起身回话,无奈脖子上四把武器,只好看了看两边,示意白檀先放了他。   白檀摆摆手,道:“自己人。”白兔等人这才撤了自己的武器。   房儒生这才道:“少主大事不好了,我回魔域的路上遭到黎城的追杀,龙湖大人此番前去仙域怕也是遭到伏击了。”   “什么?”半夏眨巴眨巴眼,望向白檀:“仙域的主子对白湖下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白檀笑了一声,回问:“你觉得呢?”   “自然不是龙尚大人下的手。”房儒生道:“恐怕仙域也遭逢重创,很有可能是黎城动手了。”   动手?动什么手?半夏莫名其妙,白檀却是皱起了眉头。“我们时间无多了。”   半夏:“啊?”   白檀从百命锁中取出许多黄符,半夏立刻便嗅出每一道黄符上都有不同的气息,而每一道黄符,都出自白檀之手。白檀手一抖,那些符纸便纷纷化作小鸟模样,飞出窗去了。   “我们要去攻打黎城了?”半夏不解的望着白檀:“你早就知道他藏身之所,怎么不早些去,如今他势如破竹,即便我们有这么多人,也不好对付他。”   白檀摇摇头。“不是我不想杀他,而是当时我自己也没能想明白。”   房儒生一听,道:“黎城定然是寻了法子将龙尚修炼的功法拿到手,少主不如与我一同回魔域,待主人整顿人手,再一同前去诛杀。”   “他连仙域都能一力倾倒,更何况是对付重创未愈的魔域?”白檀嗤笑。他以前在白栎的结界之中,与他住在一处的均是白栎弹指一挥便能收拾的妖怪,他对白栎的本事知道得并不详尽,直到去了翠鸣山方才发觉,翠鸣山那么多个阴阳师,竟与结界中的妖怪差不多,莫说白栎,便是白檀出手,那长老连同他的面具队也奈何不得。偏偏对上黎城的化身,白栎以自毁的方式才保住了自己,可见黎城本事更甚。   半夏撅着嘴,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掂量黎城有几分败算。   白檀摸出一粒丹药放到半夏嘴边,半夏想也不想便嚼吧嚼吧吞了,一边道:“可惜不能让九幽剑齿虎他们出来帮忙。”   “……”四个阴阳师对视了一眼,白兔开口:“黎城便是我们要对付的人?只一人?”只有一个人,便要翠鸣山半数以上的阴阳师?   “黎城不是一个人。”白檀认真道:“他捻个指诀,便能化出无数化身,化身分三六九等,依你们的身手,估计打不过最低等的。”   四个阴阳师哗然。   半夏瞪着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随口说说得。”白檀又摸出一粒药丸,塞进半夏嘴里。   四个阴阳师:“……”   “你太坏了!”白兔面上一红,气得坐到一边。   白檀这才对其他三位阴阳师道:“虽然没我说的这么神通广大,不过也差不离了,当初他不过是化身出手,便悄然无声的破了我爹的结界,我爹以身护我方有我今时修为大涨。”   阴阳师们因此话动容。   白檀话已至此,并不再理睬他们还有什么疑问,只转头对房儒生道:“他若真的得了压制我得功法,一定会先去魔域找你主人算账,你还是赶紧回去报信吧。”   房儒生皱了皱眉,道:“少主所言甚是。”然后便跌跌撞撞出门了。   半夏忍不住道:“每次见他都冒冒失失,没人追杀也从窗外跌进来。”   白檀笑了一声,道:“你若是知道他的原身,便不会觉得奇怪了。”   房儒生的原身?——其实是一只苍蝇。   自房儒生带了黎城动手的消息,白檀就开始喂半夏吃药丸,平日他也经常喂半夏吃糖豆,半夏初时并未觉得不妥,等房儒生走了,他碎碎念叨了一会,才发现白檀喂的不是糖豆。   “这是什么药丸?”半夏问道。   “不就是上次你吃的,你不会以为我炼了一炉,只出一粒丹药吧?”白檀的话让半夏眼前一亮,见对方目光闪亮,像是下一秒就会蹦到自己身上,白檀笑了。“不过成丹就一粒,剩下的都是废丹。”   当初丹成的盛景还近在眼前,莫说是废丹,哪怕是药渣他吃了都有裨益。半夏毫不犹豫扑向白檀,口中叫道:“给我给我。”   “这还有人呢。”白檀原本想将半夏打开,又觉得化形之后不若蠢狐狸那般好拍,于是伸手戳在半夏眉间,将他与自己隔开。   房间里的确还有四个阴阳师,半夏看着他们,撅起嘴来。   翠鸣山中住了不少阴阳师,也有断袖余桃之辈,然则这几位都不是,所以见白檀与半夏这般尴尬得很,见半夏得目光投过来,他们立刻干巴巴的咳了两声,道:“天色不早,我们还是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赶路呢。”   白兔是唯一的女阴阳师,长得着实娇俏可爱,即使被面具遮掩,一双桃花眼也灵动勾人,在翠鸣山之中又直属长老麾下,傲娇得很,见半夏与白檀的做派,不高兴道:“两个大男人,莫不是怕人看么?”   白檀还没开口,半夏就道:“我们要脱衣服睡觉,你一个大女人,莫非不羞么?”他与白兔一路上都不对盘,自然是不遗余力奚落。   白兔一僵,立刻反唇相讥:“我一个女流之辈,尚且不这么粘着一个男人。”   “我粘着他怎么了?怎、么、了?”半夏大怒,当初他被黎城打得只剩百年修为,本就是想与白檀分道扬镳,是白檀非拉着他,既然如此白檀就应该好好照顾他,为他恢复修为做出应有的贡献。   都说三个女人才一台戏,白兔跟半夏闹到一处可比一台戏热闹多了,白鸽、鹰与鼹鼠深受其害,赶紧朝白檀投去求救的目光——快管管他们吧!   白檀却是勾着嘴角在笑,那表情恨不能拍手叫好。   三个阴阳师:“……”   这是怎么看笑得怎么坏啊! 作者有话要说:  - -,工作岗位调动忙得昏天暗地嘤,最近会努力更新争取早日完结,下一篇准备写快穿你们觉得呢……还有人在看这文么   ☆、黎城(二)      白兔与半夏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动起手来,白檀才悠悠开口:“好了,闹够了就赶紧回去休息,明日还得早起呢。”   “你都不帮我!”半夏控诉,直接朝白檀扑去。以往他还是小狐狸模样的时候,总是被白檀打飞,现在却能轻松扑到白檀身上,白檀顺势将他扛起,对房间里的其余四人展颜一笑。   “既然你们都喜欢这房间,我们就去隔壁好了。”   半夏的肚子被白檀的肩膀抵着,十分不适,叫道:“混账,放我下来。”   白兔脸色一变,道:“我也要住隔壁!”   白鸽三人的脸色也变了。鼹鼠最先开口阻止白兔:“你疯了?你是女的。”   白兔抿着嘴看向白檀,白檀一挑眉。“我是无所谓。”   “不行不行!”一屋子的人,除了白檀都变了脸色,半夏大叫:“我才不要跟她一个房间。”   白兔道:“那正好,你就单独一个房间好了。”   “不要!”半夏的声音拔得更高,他反手扒住白檀的脖子,扭过脑袋望着白兔,似乎在宣誓自己的主权。“你自己一个房间,我跟白檀一个房间。”   “哼,你怎么不问问白檀更愿意跟谁一个房间?”白兔冷笑。   白鸽等人都默默捂住眼睛,不忍直视一男一女争一男的画面。被争夺的对象白檀阴阳师还没有开口,半夏就将白兔拍进了坑里。   “他是我的,当然听我的。”说罢还将手臂收了收。   白鸽三人被雷得外焦里嫩,白兔也是一顿,随后又反唇相讥:“你们都是男子,莫非你还能给他生个儿子怎的?”这争得明目张胆,让白鸽三人俱是兽躯一颤。   “你除了能生还有别的什么比得上我么?”半夏嗤之以鼻。“长得没我好看,修为没我高深,阅历没我丰富,唯一的优势就是身为女人罢了。”   “噗。”白檀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半夏捶了捶白檀。“你一定早就想到了,还故意这样!”   “你选他?”白兔的双眼慢慢变红。   “半夏性子顽劣,多有得罪了。”白檀朝房中四位阴阳师一颔首,然后走了出去。白鸽等人清楚的感受到隔壁的房间多了一层结界。想到对方可能会在隔壁做些什么羞羞的事情,几人都十分尴尬。   鼹鼠开口安慰白兔:“天涯何处无芳草……”   白兔瞪了他一眼,转身摔门离开。剩下三人面面相窥。“好了,现在商量一下谁住这间?”   晃眼之间,半夏就已经倒在一张床上,他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四周,发现房间的格局跟刚才一模一样,只少了四个阴阳师。   “你觉得你还有时间看别的地方?”白檀两手压在半夏脑袋左右两侧,一张俊俏的脸逼近半夏。   半夏顿时紧张起来。刚才跟白兔吵得太顺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突突突攻了出来,现在颇觉后悔。   “那什么……哎呀天黑了,快洗洗睡吧。”   “不急。”白檀笑了一声。“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正好促膝长谈。”   促个鬼膝。半夏翻了个白眼。   “你好像很不愿意,那我去找白兔聊聊,正好她也想跟我睡。”白檀作势起身,半夏却拉住他的衣领,愤恨的看着他。   “不准去找她。”半夏像吃了火药似地,语气突突突能打人。“找她干什么,你知道她要跟你睡的意思么?”   “什么意思,给我生孩子么?”白檀摸了摸半夏的肚子。“你不能给我生?”   “你明明知道!”半夏拍开白檀的手,双颊红红。   白檀笑得更开心。“我知道什么?”   “就是……就是……”半夏的脸越来越红,就快滴出水来,他憋了半天,才道:“就是扭头跟马面,判官跟领君那样。”   白檀低笑了两声,认为自己被嘲笑的半夏立刻揪住他的领子,叫道:“没错,我就是喜欢这个才活了十几年的家伙,怎的?我告诉你,我看上了就是我的,要是再让我看见你跟那个叫白兔的女人眉来眼去我就断了你的子孙根,听到没有?”   “哦?”白檀眨巴眨巴眼,嘴角一抹轻风笑意。   半夏憋屈极了,想到这个威胁对白檀可能算不得什么,又补充道:“以后也别想摸我的肚子,哼。”   “不摸肚子,摸这里。”白檀的手渐渐向下移,惊得半夏瞪大了眼睛。   “你想干什么?混账,不要脱我裤子!白檀,你你你你给我松手!”半夏在床上扭来扭去,然而这并没有什么软用。白檀十分迅速的脱掉了他的裤子,把他的八月十五翻将过来,放在手中捏搓。一长串不堪入耳的骂人话语从半夏口中出箭一般蹦出来,最后被白檀用嘴堵住了。   的确是长夜漫漫。   半夏从来没有这么热切的盼望过第一缕晨曦,当白檀将他从温水之中捞出来的时候,初升的阳光温柔的打在他身上,他才觉得自己活着,简直感动得就要流下眼泪来。   白檀拎起半夏的头发甩了甩,将水珠甩干,然后为半夏穿衣服。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花招?”半夏的声音都哑了,咬牙切齿瞪着白檀。白檀在白栎的结界之中可是丝毫没有接触这些的,就是离开也一直跟他在一起,断然没有机会知道男男间还有这么多……真是想想都令人羞耻。   “怎么你不舒服么?”白檀笑得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灿烂。“这是一套双修功法,之前你的修为与我相差甚远,我怕贸然用了你会熬不住,好在调养了这么久,身子总算是好了。”   好个屁!半夏恨不能马上变成狐狸,用爪子在白檀脸上挠朵花出来。   “让我知道是那只妖怪给你弄的这劳什子玩意,我定然要他好看!”他虽然承认自己喜欢上白檀,却从没想过做下面那个,他这么帅气英俊,当然是攻!   “我们不正是要去找这家伙的麻烦么?”白檀在半夏脸颊上啄了一口,却换来半夏一声惊叫。   “黎城?你什么时候跟黎城搅到一起的?”   “这倒说来话长了。”白檀道:“他之所以会搞出这么多花样,无非就是因为我。” 作者有话要说:  欲罢不能码新文ING——新文已经有四章存稿棒棒嘤~这磨人的小妖精也有7章存稿棒棒嘤~   ☆、黎城(三)   火焰熊熊燃烧,白栎一手建造的屋梁发出噼啪吭吭之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白栎身上穿着黑白阴阳长袍,袖内的手微微发颤,面色却不显。   他看着面前一身黑斗遮住脸面的男子。   这个男子很强,他身为阴阳师却连对方的修为都看不透彻,对方却能轻而易举破开他设立了十六年的结界,他显然不是对手,但是不能退却,因为他的身后是他的儿子。   白檀抱着一只黑乎乎的小狐狸,这只小狐狸一冲进来就为他挡下黑袍男子一击,许是也没想到黎城一击如此强劲,元神几乎被打散,一身修为也尽数散去。   “哼……”对方的声音在烈焰之中竟尤为清晰。“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会留他们全尸。”   白栎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杀意,道:“你以为我会任你摆布?”   “为什么不呢?”对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调笑之意,看着白栎的眼神就像是看着用尽术法也逃不出他掌心的蝼蚁。   这样的语气不仅令白栎不快,连白栎身后的白檀也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他自小生长在结界之中,结界中的妖怪无一是他的对手,这只小狐狸吃了他的东西还没还债就被打成重伤,连自己的父亲也被打伤,这是在他的世界之中不曾出现过的事情。   “放肆的家伙。”白檀平日挂在嘴角的笑荡然无存,周身释放出不逊于白栎的杀意,黑袍男子在他开口那一瞬便骤然觉得周身有一股无形的气压朝他压下。   “无形之气?”那人明显被无形之气压制,却丝毫未将白檀放在眼中。“是了……无形之气传男不传女,虽然他血脉不纯,却因为父亲是阴阳师,体内的无形之气竟是比他外公更强了。”   “白檀,退下。”白栎呵斥一声,骤然出手朝那人攻去。   感受到白栎突如其来的焦躁,那人哼笑一声,避开白栎的攻击,朝白檀伸出手去。白檀没有想到在自己无形之气压制之下还有人能够下杀手,猝不及防被擒在其手。   “白檀!”白栎惊呼一声。   “嗷~”白檀原本抱在怀中的小狐狸跌到地上,翻身朝黑斗男子发出低鸣,可惜对黑斗男子构不成任何威胁。   “白栎,你若是想要你儿子活命,就乖乖跟我走。”黑斗男子发出桀桀怪笑,似乎对白栎已经志在必得。   “放开我!”白檀怒叫了几声,挣脱不开黑斗男子的束、缚,又对白栎叫道:“爹爹,不要跟他走!”   “他没得选。”黑斗男子在白檀耳边淡淡一句。   白栎道:“别伤害他,你要的不过是我的身体而已。”说罢,便捻出几个指诀,一个硕大的阴阳阵法便在他脚下铺开,白栎内体的灵气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淡了出来。   “爹爹!”白檀惊叫一声,感觉到房内的气息骤然变化,一种不安充斥他的内心。   黑斗男子又发出几声怪异的笑声。“不枉费我千辛万苦找来……终于……”   “吾以吾身示天启,渡以己血肉为阵,将吾其所有,予血脉传承……”白栎喃喃念叨,黑斗男子由原本的兴奋变成惊讶,直到白栎念道:“吾子白檀”之时,霎然将白檀丢到一边,冲向白栎,白栎的阵法却将他隔其在外,之前白栎外放的灵气化为一道道束光,意图将黑斗男子捆住。仅凭这点灵气自然困不住对方,却已经足够让白栎完成阵法,他放出一部分灵气将白檀拉入阵法之中,将自己的血肉一丝一丝分离。   “爹爹,不要!”白檀只记事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眼泪哗啦啦流出来,叫道:“不要!不要啊,爹爹。”   白栎却只是朝白檀一笑,然后身体骤然分崩离析,化成无数点星落在白檀幼小的身体上,然后一股剧痛占据了白檀的心神,他稚嫩的身体抽长开来,变成一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还有一些白栎未曾教过他的术法,渐渐充盈在他脑海之中。   阵法已经完成,除了阵法之外的地方,所站之物都被一股巨大的压力破坏。小狐狸害怕得跑进阵法之中,趴到长大的白檀身边。   黑斗男子原本也想进入阵法之中,不过白檀突然发难,朝他放出血焰,他震惊之余也被白栎的阵法余威与白檀的术法双重所伤,不得不立时遁逃,他本就不是原体,因此逃离得十分迅速,白檀未曾反应已经没有了他的气息……   白檀也闻不到其他的气息,他的身上都是白栎的血肉,鼻息之中充满了白栎的味道。   那一天所发生的事记忆犹新,仿若昨日。   白檀想起当日情景,眼神有些恍惚。   半夏眯着眼睛看着白檀,哼唧道:“你的脸还真够大的,黎城干坏事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他们认识的时候白檀不过十六岁,原本以阴阳师的寿命来看,白檀不过是五六岁模样的孩童,后来出了事情,他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白檀眨眨眼,将眼中蓄起的水汽眨掉。“自然不是如今的我,而是我成为白檀之前的我。”   半夏面容扭曲。“什么意思?”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能有黎城这样活了上万年不古的家伙,自然也有我这般投胎转世忆往昔的阴阳师。”   “哦?”   “这个说来也是话长,不过既然我想起来了,就该让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白檀摸了摸半夏的肚子,又将他抱在怀中,朝他耳朵里吹气:“我也想起混天芥子空间的事了。”   半夏耳朵一抽一抽,忍不住朝白檀的嘴打去,被白檀擒住了手腕子。   “你这¥%……&*()——”一串骂人的话从半夏口中吐出,白檀却是露出一丝笑容。半夏心中恼怒,别开脸不愿看白檀。   白檀却又凑上来,问他:“你找到白栎的结界,一定也很不容易吧?”   半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白檀:“现在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半夏:“才不高兴呢!有本事你也趴那让我撞撞!”   白檀笑道:“口是心非。”   半夏:“……”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已开:快穿之男配要翻身,没错我就是因为新坑冷落了这个坑,但是我还是会努力完结掉他的!握拳!新坑只是练手可能不会写很多,所以下一篇还是开快穿,最近有空就码码字生活好滋润……【遁~   ☆、黎城(四)      仙域是一片无垠的缥缈山峰,你若是踏入一步便会被它的美景吸引。黎城就站在高耸的山顶,云如烟雾一般包裹着他,他的衣袍上下翻飞,终于掀开他脸上的遮挡,露出他的面容。   “黎城。”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却不是他等的人。   黎城转头,便看见龙尚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正望着他。   “把他还给我。”龙尚不仅面容扭曲,眼睛还充满了血丝。他的语气之中满含压抑的怒气,令黎城冷笑出声。   “他是因为你死的。”黎城淡淡道:“你若是悔恨,就该恨你自己不早作牺牲。”   “我只后悔,没有早点杀了你!”龙尚周身放出慑人的冷气,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仿佛已经站不稳,踉跄了几步,捂住胸口。   “你已是强弩之末。”黎城收回自己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前方。   “不错,我是打不过你。”龙尚露出一丝浅笑。“不过你不要得意,你作恶多端,离死期已经不远了。”   “你说那些阴阳师?当年他们吓得躲起来,现在也做不了什么。”黎城眸光微闪。“你若是以为他们集魔域之力就能撼动我的计划,那真是太过天真了。”   龙尚眼中闪过一丝悔意,很快又被愤恨所替代。当年他与方煜决裂分为仙魔两派,并不是没有怀疑有内鬼作祟,他很早就开始怀疑黎城,但是一直没有追查黎城的身份,直到黎城对阴阳师出手,他才隐约察觉到黎城真正的目的。   但是黎城因为一伤再伤,一直处于十分低迷的状态,身上的修为也不过是龙华的水平,他与方煜这才容忍至今,如今黎城已经找到他多年来一直在等的东西,他们才知道原来与他们争斗的一直是黎城的分、身,真正的黎城已然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黎城说得不错,即使联合所有的阴阳师与魔域的人,也不是黎城的对手。可是方煜的传信之中笃定能够赢,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希望。   “不过……”黎城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他或可与我一战。”   他?他是谁?   龙尚没有得到答案,因为黎城已经听到仙域的结界被人碰触的声音,这证明他等的人已经来了。   半夏化作小狐狸的模样蹲在白檀的肩头,一身软乎乎的狐狸毛在风中轻轻摇曳。他们的身后是阴阳师以及白檀这些年认识的人。   半夏一挥狐狸爪,“上。”   “上个头。”白檀捏了捏他的屁股。“结界还没打开呢。”   “别碰我的屁股。”半夏拍开白檀的手,惹来身后一阵笑声。他扭头对白檀身后的人呲牙。“你们笑什么笑。”   众人抿嘴,只有钟鸿还在笑。“只是一段时间不见,你比之前更帅了,为你高兴。”   半夏听出钟鸿语气中的嘲笑,抖了抖狐须,道:“那我们怎么进去?”   “这个结界跟魔域的是一样的,让我来打开吧。”方煜带着魔域众人出现在白檀面前。白檀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侧开身子。   方煜朝他笑了笑,结了几个手印,将结界打开。   眼前的青山绿水渐渐荡开,变成一道鸿沟,沟下有几座高耸的山峰,一低头就能看见云雾之中座落的几座宫殿。其中一座山峰上有一个长袍飘飘的美男子,正看着白檀。   “是那家伙。”这次半夏鼻子一动就认出了黎城。“是他的味道!”   “哼。”黎城朝白檀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终于来了。”   白檀轻轻摇头。“你又是何苦?”   黎城的眸光微微闪动。“你想起来了?果然是你……我没有认错人。”   白檀轻轻一甩手,一株七星藤从他指尖弹出,变成一柄通体碧绿的长剑。   黎城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这是何意?”   “你我终究道不同。”白檀叹了一声。“既然你屡不听劝,我也只好用这种强硬的手段,送你进入轮回殿堂。”   一入轮回,无论仙魔还是凡人,都要喝下忘却前尘的孟婆汤,即便能够想起原本的记忆,轮回之身是好是坏都无法控制。   就如白檀虽然忆起前昔,却已经无法使用原本的术法,而原本并不了解的无形之气,如今却是融会贯通,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你以为……就凭现在的你,可以打败我?”黎城笑道:“从以前你就不是我的对手……我不知道你在轮回殿堂发生了什么,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变回从前的你。”   “算了吧,你这么多年都还使用这个身体,已经不堪负荷了。”白檀撇了撇嘴,道:“我一向不太喜欢老爷子。”   站在他身后白发苍苍的方煜:“……”原来这就是他孙子一直不亲近他的原因。   “你喜欢别人?”黎城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白兔轻哼了一声。   “不会是你。”黎城对白兔道:“他不喜欢女人。”   白兔:“……”她也没说是她好么!   “你已经老态龙钟,还得靠夺舍才能保灵魂不灭,可是我与他都尚未成大道,还有许多时间再进入下一场轮回。”白檀垂下眼眸。“黎城,这场战你毫无胜算。”   “是谁?”黎城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传来的鬼叫一般阴森,让半夏打了个抖。   白檀捉住半夏的后颈一抖,半夏便化成了人形。白檀指着半夏对黎城道:“看见了么?我现在的爱人长这样,而你消去术法,就是一个白发稀疏,牙齿掉光,满脸皱纹的老头子。”   半夏:“……”卧槽,难道白檀看上的是自己的脸吗?   “为什么还要激怒他啊。”钟鸿忍不住道:“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可怕,感觉下一刻就要将我们都烧成灰烬。”   钟鸿话音刚落,周围便突然升起了血红色的火焰。   钟鸿:“……”   “不必用言语激怒我,我也会杀了你。”黎城的双眼紧紧盯着白檀。“你不过是受到轮回影响,待我将他们杀尽,你便知我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   半夏:“……”他感受到来自黎城满满的恶意!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开的坑,哭着也要填完!   ☆、黎城(完结)   黎城对白檀有一种惊呼疯狂的执念,这种执念化成他的血焰燃烧,几乎瞬时便能将人焚烧成灰烬。在场这么多人,不约而同筑起防御屏障,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为了维持屏障正迅速消散。   “这样下去……”秦钟念提醒白檀。“像我这种剑修可撑不了多久。”他的宝剑正可怜巴巴的唤他爹爹。   “哼。”白檀轻哼一声。“你已无退路,不过垂死挣扎罢了。”他一甩手中的七星藤,无形之气便化为血焰将众人包裹,他的无形之气同黎城的血焰抗衡,竟将黎城对众人的伤害隔绝。   黎城一愣。   白檀道:“你没想到我还有这种能力吧?”   “你可以拓模别人的能力,自然也包括我的血焰。”看来白檀是铁了心与自己作对,黎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嘴角最勾起笑意。他捻了几个指诀,整个仙域蒙起一阵血雾,自人脚下而生,许多人的尖叫声也随之而起,让方煜眉头一皱。   龙尚的惨叫声一起,众人便见无数仙域中人冲出血雾,朝他们扑来,他们不及细想,只能先举起武器抵挡。   “这是怎么回事?”半夏惊异无比。   “是上古阵法。”白檀道:“可将人炼化成魔,幻化成鬼。”黎城想必蛰伏在仙域筹谋已久,将整个仙域都化为此阵,龙华没有注意到他的计划,现在整个仙域的人恐怕都已经成为魑魅魍魉了。   也不能怪仙域的人没有发现,即使是白檀进入仙域以来也没有发现一点端倪,此阵在上古时期就被天界视为禁术,谁又料到黎城竟窥得一二?   “既然你知道,就想想办法。”钟鸿斩断一人的脑袋,护在陆景秀身边。被他砍断脑袋的人却又长出一个来,不仅是钟鸿对付的人如此,其他仙域中人亦是,无论怎么伤害他们,他们都似无痛无觉,而这些人虽然双眼空洞无神,却依旧保有原本的能力,出手毫无顾忌,着实棘手。   “在阵法之中他们应是无敌的。”即使被血焰烧成灰,他们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若与他们战斗迟早会力竭而亡,只能破除阵法方可让他们失去再生之力。白檀看了一眼身后正陷入苦战的人,一甩七星藤朝黎城攻去。   他虽然拥有符纸对方能力的无形之气,也能将身后的人化为不死不伤的鬼物,但是他的心道却并不允许。   “嗷。”半夏见白檀瞬时从身边消失,一惊,已听到他与黎城交锋之声。他手中的七星藤配合无形之气,与黎城的血焰相互碰撞,发出轰拉轰啦之声。半夏一边对付朝自己攻来的人,一边担忧的用余光寻找白檀的身影。   黎城与白檀的身形很快,半夏很快就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只能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人。仙域一时刀光血影,在淡雾与血焰之中,不停有断肢残臂被削下。   七星藤突然在半空发出一声尖啸,令在场的众人俱是一惊,接着他们便看到白檀从半空跌落,七星藤被斩成七段随之落下。   “白檀!”半夏击飞自己面前的人,朝白檀奔去,黎城却眨眼之间落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用一双猩红的眸子恶狠狠瞪着他。,面容扭曲,好似怪物。   半夏:“……”就一会儿不见,黎城的身体已经朝非人发展了?   “身体,皮囊。”黎城一张口,脸就崩裂开来,显然他的肉身再也承受不住他强大的灵魂,他朝半夏伸手,似是想要夺取半夏的肉身,半夏被他的血焰控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黎城的手在自己面前停住。   只差些许就能碰到半夏,黎城的手却无法前进分毫。   “真是难看,用禁术对付我,却将自己搞得这般模样。”白檀微微一动,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身上满是伤口,嘴角也带着血渍,一双眸子却晶晶亮亮,闪着胜利的光泽。“想赏你一个体面的死法,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黎城停在半夏面前的手开始崩裂,先是皮肤干裂脱落,而后血肉水分快速流失,接着啵啵几声,关节便折了。当黎城变成一坨干枯的尸体,阵法内所有被控制的仙域中人便也就不动了。方煜终于有机会凑到白檀身边,欣赏黎城的死状。   “他这是被禁术反噬了?”   “冥界的人会来带走他的魂魄,他需得偿还自己的最虐方可进入轮回。”只是不知道黎城什么时候才能将一身修为修回了。白檀一挥手,仙域内的血焰与薄雾渐渐散去,仙域中人的身体也正在瓦解。   “孙儿啊……”方煜知道这其中有龙华龙尚的躯体,搓了搓手。   “我救不了他们。”白檀知道方煜心中所想,只是这阵法霸道,一开启他们就已经没了生路,只能期翼冥界的人给他们安排个好人家投胎了。   方煜叹了一声。   半夏哼唧哼唧,屁颠屁颠过去收了七星藤,心疼无比。“那他变成这样还能好么?可惜了我的宝贝。”   “只是损了不少修为,回去补补就好了。”白檀安慰。“你的丹药分他一半,不出十年便可恢复。”   这么一说,半夏只剩下将七星藤丢开的冲动了。   ——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白檀与半夏一一向前来助阵的“好友们”告别。   方煜在白檀身边扭捏。   “想说就说,不说带人走就是了。”白檀睨他一眼,又与阴阳师长老告别。阴阳师损失了几个人,他们要赶回去安葬。   长老见白檀俗事未了,也不与之多言,更不提让他回翠鸣山的事,带着人离开了。白兔在长老身侧回首之时,只见方煜与白檀说着什么,白檀垂眸不语,却是看也不看阴阳师的队伍一眼。   白兔的心直到这一刻,才算真正冷了。   方煜正问白檀:“事情结束了,你要回魔域么?”   “为何要回魔域?”白檀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魔域并不适合我与半夏居住。”   “那你总归得有个家。”方煜用眼角瞥着半夏。“难道你不想有子嗣了?”   “要子嗣做什么?影响我日后大道飞升。”白檀更加莫名其妙了,随即又点点头。“家么,的确是得有一个。”说着捻了几个指诀,还未离开的几个人便觉得自己储物法宝之中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接着九天令便蹦了出来,还有无数令牌从各个方向飞来,凝聚于白檀之手,变成一块九天令。   原来九天芥子空间的主人竟是白檀。   方煜:“……”拿什么挽留你,外孙。   白檀与半夏与众人道别之后,来不及听方煜的阻止言论,就进入了九天芥子空间。九天令被白檀尽数收回,没有人再能等到下次百年开启,那一刻方煜的表情简直生无可恋,他再次看到白檀与半夏,已是白檀飞升许久之后了。   白檀在九天芥子空间乃至整个天界威名赫赫,上古神兽与一般仙众只能臣服于他——除了半夏。   白檀飞升这一天,灵光彩霞降临九天芥子空间,整个空间俱是一派霞景,引得所有空间生灵前来为白檀送行。   半夏化为狐形,抱着白檀的脚,戚哀的叫道:“不要走。”   白檀:“大道终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半夏叫得更加凄厉,眼角还带上了泪花。“不要走。”   白檀有些嫌弃的看着半夏即将流出来的鼻涕。“放开我的裤腿。”   半夏哭道:“不要走嘤嘤……”   “这么舍不得你的狐朋狗友,那你就留下吧。”   半夏一愣,立时收起了所有依依不舍与戚哀的表情,道:“我们走。”   空间内的众神兽:“……” 作者有话要说:  欠你们的结局……【顶锅盔逃窜。    ╭*||▂▂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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